第656章、袁紹得玉璽,心生反意

洛陽,袁府。

袁紹在內室中一時坐立難安,時不時還要瞟一眼敞開的門外,隻是那眼神怎麽看起來都含著擔憂和幾分心虛。

那一日和父親的對峙,終究還是自己敗下陣來,盡管他很明確自己手中就掌握著“證據”,但在沒有得到證實之前,根本還什麽都不算,而袁逢似乎也早就料準了這一點,而且他當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到現在對他來說,仍然是如此的振聾發聵,而當時自己完全呆住甚至連對方什麽時候走了都不知道,那一幕在自己現在看來真是莫大的恥辱。

至今為止,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讓本來心高氣傲的他心裏感到很是不服,不過又一想到父親所說的話,以及所做的事情,還是隻能夠在心裏一陣沮喪。

他不是個願意承認失敗的人,但在父親強大的氣場大麵前,他總感覺自己是被對方一覽無餘的,而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瞞不過對方,不管做多少努力、準備多麽充分,最終都還是隻能夠功虧一簣,而結果就是在他麵前自己就好像一個跳梁小醜一般,這種感覺顯然並不好受,即便是對方是自己最親的人。

話說袁紹本身性格裏麵或許也有那麽一點兒扭曲的因素,誰叫他的出身本來也就有些問題呢,畢竟是庶出,和袁術這樣完全根正苗紅的可不一樣,而且一直以來家裏除了叔父袁隗以外,就是生身父親袁逢對他也並不多待見,他一直迫切的想要表現自己,其實也不過就是想要多獲得一些認可而已。

但顯然這麽長時間以來的努力,他卻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如果和其他人比起來,袁紹多少還有些底氣,但自己的這一切,在如今已經高高在上的某個人麵前卻又是顯得那麽的可笑,可真要他對對方怎麽樣也不太可能,彼此差距已經太大了。

至今,袁紹仍會想到自己最初見到那個人的時候,當時洛陽被圍,自己等四個城門守衛雖然都做得不錯,但也僅能夠做到防守有餘,而當時是他領軍而來,可謂是及時雨,幾乎一舉就解了洛陽之圍。

但在當時,在他的心裏對對方卻未見得多麽認可,更不可能想到兩人在多年以後卻會有如今這般天差地別的地位差距,雖然那人的成功有著多方麵的因素,但總歸還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尤其是他手下的那些能人,不管是文臣武將,都是叫袁紹都要豔羨不已的。

不過袁紹也是有自己的優勢的,不管那個人如今地位多麽高,卻改變不了出身的事實,而在利益的選擇上,眾多世家大族能夠延續至今自然也有著他們的一套,他們不會輕易讓一個新興貴族上位,而是不斷推出自己當中的代表,哪怕隻是一個傀儡,這是對方的一大劣勢,相反又正是袁紹的一大優勢。

但不管怎麽說,至少在現在、此時此刻的袁紹心裏麵,雖然將對方當成了一個很難超越的對手,卻並沒有多少的敵意,畢竟兩人同在一個朝廷裏,也同為一個皇帝的臣子,從根本上來說,並沒有過多的利益糾紛和矛盾,反而應該說是同一輛戰車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現在的袁紹,也絕對想不到接下去的時局會發展成什麽樣子,更不會知道自己的未來究竟要走哪樣一條道路。

那個汝南月旦評的許劭的話又恍然在耳邊響起:“君在盛世太平之時,可為一幹臣”

幹臣麽?其實幹臣也是不錯的,至少也能夠青史留名,袁紹雖然孤傲,卻也有點自知之明,除了身世之外,他其實很多地方都不如別的一些人,那位就不用說了,就是曹操這個一直被他視為對手的從小的奔走之友,他其實也有所不如的。

現在,就等著那邊傳來消息來了袁紹心中暗暗想著,急切的心情似乎稍有平複。

“本初、本初……”真是想什麽就來什麽,在袁紹還在想著的時候,外麵就有一個興奮的聲音突然傳過來,讓袁紹剛剛稍有平複的心緒卻又開始起伏起來,而後就看到從門外晃出來許攸的那張欠扁的笑臉,聒噪的聲音和眼中閃爍的商人般的精光,叫此時心情煩躁的袁紹沒好氣駁了一句:“什麽事情?”

許攸倒是會察言觀色,雖然不知道袁紹怎麽這樣子,但他也不是第一天和人相處了,自然也知道該收該放,隻是訕訕一笑,然後才道:“本初,你一定想不到,我剛才去看見的,他們從皇宮裏麵打劫出來什麽東西”說著,語氣裏還是抑製不住興奮之情。

袁紹雙眼中突然爆射出來兩道刺目寒光,讓許攸一下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現在袁紹明顯就是在為其父親和皇宮的那檔子事情苦惱,自己還提這茬,不是自找麻煩自尋煩惱麽?雖然之前也是對方叫自己去探聽地,不過他也隻能夠硬著頭皮接下去道:“本初莫急莫急啊,聽我說完啊。”

袁紹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苦笑一聲道:“你莫怪,我、我真的是……”

“我理解、我理解嗬嗬,不過聽我說完了這個消息,本初想必就不會這麽苦惱這麽想了。”許攸仍然是那副笑臉,好似真的渾不在意。

“嗯?”袁紹終於仿佛才回過味來,從許攸的話語中,他聽出了一絲不尋常的語氣。

“本初,你可知道剛才我聽到他們說的從皇宮搞出來的那些東西裏麵,裏麵有什麽?”

“什麽?”袁紹皺了皺眉,許攸卻好似沒有注意到,抑製不住興奮和得意地一字字道:“傳、國、玉、璽”

“什麽”袁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立刻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目中精光暴漲,聲音居然有些發顫。

“千真萬確。”許攸也差點給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但自己剛剛開始聽到的時候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差點還被對方察覺,現在當然就平靜下來了,他先給了袁紹一個肯定的答複,才分析道:“據我想,應該是他們在知道計劃失敗,找不到人之後,要偽裝劫掠皇宮的時候不小心帶出來的,恐怕是小皇帝自己小孩子自以為藏著什麽秘密就放在了什麽地方,結果沒想到他們歪打正著卻帶出了這麽一塊……”許攸還沒說完,袁紹已經接口道:“燙手山芋。”

“呃、對,燙手……嗯,我沒打算說這個啊。”許攸才回過神來,可是看著袁紹似乎有些不對勁,叫了幾句“本初”,總算將他叫回來。

袁紹突然徘徊起來,嘴裏還一邊急急道:“這次可真的是犯了大錯了啊不管是火影衛,還是刺衛營,都不是好相與的,如今這兩邊都被那個淩子衛收攏了,整個洛陽幾乎沒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這件事情遲早會走漏風聲,到時候就真的是篡逆、是謀反,抄家滅族的大罪啊之前就算是闖進皇宮裏麵去,就算真的被查出來了,還有借口可以解釋,而且還可以丟車保帥,但如今這樣確實要牽連、要株連。”

許攸呆了一下,有些猶豫道:“本初會不會危言聳聽了,不會這麽嚴重吧?”

“還不嚴重?”袁紹咆哮了一句,這當然不完全是對著許攸,主要還是他那個父親,他可真是丟給了自己一個爛攤子啊,搞了這麽一出來,什麽所謂的“順手牽羊”,也隻有許攸這種人才會相信,深了自己家中那位的袁紹才不會相信呢,說不定最開始那製造混亂就是一個幌子,也不知道他怎麽知道傳國玉璽的所在的。

可問題是這爛攤子現在他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然而下一刻,許攸的一句話還是將袁紹有些嚇呆了,他似乎是想了好久,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地說道:“本初,要我說啊,這傳國玉璽可是有大用處的,若是可能的話,為什麽不能夠為己所用呢?”

“你”袁紹狠狠瞪了他一眼,還嫌不夠亂呢,可不得不說,這一句話無意中,居然好似擊中了自己心中最柔軟的那個部位。

其實在這之前,袁紹也並不是說心裏麵就沒有那麽點兒心思,隻是一直覺得條件不夠成熟,

而且也沒那個膽兒;但如今這傳國玉璽卻變成了一個肇因,甚至是一個魔障,再加上許攸在一旁剛才那一番有目的性地攛掇,雖然讓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種異常的恐懼,但隨即也一下子就讓他心裏的念頭瘋狂滋長起來,感覺再也遏製不住了。

就連袁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現在亂成一片的心裏麵到底在想些什麽,前一刻所有的平靜此時都無法再維持下去了,現在自己究竟是抗拒的心思多一些,還是經不住**地向著那種念頭靠攏多一些?但無可置疑,他無法再對許攸進行駁斥了,那樣顯然會顯得很心虛,雖然事實就是這樣。

“本初……”許攸此人雖然也是出身於世家之列,卻有著個人的“特色”,那便是性格裏麵有著幾乎是天性的巨大的貪婪,讓他很多時候更像是一個商人而非是一個文人,而這顯然是一個缺陷,甚至很多時候都會蒙蔽他的雙眼和視聽,讓他看不清自己的定位,就象是現在這樣,總會讓人感覺異常的煩躁,尤其是那一句“本初”,往常聽著沒什麽,但在此時心裏麵已經產生了不一樣變化的袁紹聽起來異常的刺耳。

或許連袁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心裏麵其實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深埋下了某種種子,直到此刻,經曆了雨露和陽光的滋潤之後,經過了某種肇因之後,似乎終於要生根發芽、破土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