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金桂飄香

黃亦藍解開了我們身上的繩索,我說:“我們必須把這裏的所有屍體集中起來燒掉,否則病毒擴散到外麵,將會造成可怕的後果!”

歐陽真菲和淩楓飄立即露出畏縮和驚懼的樣子,村民們的屍體表麵有大量膿泡和潰爛,即惡心又恐怖,不是誰都有勇氣去碰的。歐陽真菲弱弱地說:“我能不能不參加?”

我嚴肅地說:“你們不是想要曆練,想要經曆大風大浪嗎?這就是一次嚴峻的考驗,要不要參加你自己決定。”

淩楓飄臉色煞白:“大師兄,我們會不會被傳染?”

其實我早就在擔憂這個問題,我小時候有接種過天花疫苗,但這兒的病毒是幾百年前的品種,我接種的疫苗是最近二十年新品種的,不知道是否具有免疫能力。況且我接種疫苗已經很久了,現在有沒有效果還是未知數,與這麽多重症患者親密接觸……我不是專業人員,真的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我掃視四人:“你們小時候有沒有‘種痘’過?”

“種豆?”三人都莫名其妙。

“就是在手臂上或大腿上打預防針,會留下一個小指頭大的傷疤,八十年代之前絕大多數人都是有接種一兩次的,八十年代之後因為天花已經在全世界絕跡,很多地方已經停止接種了。”

“我有!”歐陽真菲興奮地說。

圓規、淩楓飄和黃亦藍都搖頭,其實一想就知道了,圓規從小住在深山古廟裏生活,淩楓飄跟著第一個不負責任的師父浪跡江湖,黃亦藍住在這個特殊的地方,三人都沒有接種疫苗的機會。

圓規和黃亦藍都很鎮定,淩楓飄卻很緊張:“大師兄,我……我不會被感染吧?我馬上出去!”

我歎了一口氣:“你被那麽多人圍攻,身上受傷出血,身體直接接觸,如果會感染早已感染了,現在你跑到哪裏都沒用。不僅是你們三個,我和小菲也有可能被感染了,現在不要緊張,處理完這裏的事再想辦法。”

淩楓飄嚇得腳都軟了,靠在柱子上直喘氣:“那,那我們馬上去醫院,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一定能治療了吧?”

我實在不忍心說,但卻必須說出來:“我們要走好幾天才能找到像樣的醫院,隻怕等不了那麽久就要發病走不動了……而且現在的小孩大多沒有接種天花疫苗,我們走出去要是傳染給別人,別人再傳染給別人,後果不堪設想!”

淩楓飄臉如死灰,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連很淡定的圓規和黃亦藍也變了臉色。圓規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生死有命,我不出山。”

黃亦藍說:“我也不出山。”

我說:“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去找到那個不明來曆的東西。它能讓整個村莊的人活著,並且這麽多年病毒沒有擴散出去,證明它是能暫時壓製病毒不發作的,隻要有時間,我們就能想到解決的辦法。”

淩楓飄立即來了精神:“那我們快去找它啊!”

“唉,如果我們找不到它呢?或者是找到了它卻鎮不住它呢?那麽我們就浪費了更多時間,我們生存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你們的生死不能由我來決定,你們自己決定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這不僅關係到自己的生死,還關係到無數人的健康和生命。人的本性是自私的,但人的本性也是善良的,是該為了自私拋棄善良,還是為了善良拋棄自私?

圓規和黃亦藍已經表態過,沒有再說話,他們的人生軌跡完全不一樣,但都已經看淡了生死。歐陽真菲不知在想什麽,看起來也很平靜,隻有淩楓飄神色變幻,坐立不安。

沉默了一會兒,歐陽真菲道:“大師兄,我聽你的,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淩楓飄立即盯上了我:“對,對,大師兄,我聽你的!”

我倒,怎麽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到了我手裏?圓規和黃亦藍望著我,顯然也是聽我的決定。

我很為難,但我不能不管,因為我現在是“掌門大師兄”,要對師弟、師妹負責。圓規和黃亦藍信任我、尊重我,把命交到了我手裏,我怎能不管?

我想了一會兒,堅決地說:“換了是我師父或者是澤善大師、或者是歐陽老爺子在這兒,他們都會犧牲小我顧全大局。我們是他們的子弟,就該以他們為榜樣,我的決定是先消除這兒的隱患,然後去找那個不知來曆的東西,無論結果如何,在沒有確定我們是安全的之前,絕對不能與外人接觸!”

“對,就是該這樣!”歐陽真菲和淩楓飄先後讚同,“大師兄不愧是我們的大師兄!”

黃亦藍道:“你們去找那個……什麽東西,我來處理鄉親們的遺體。”

要處理這麽多屍體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看他的樣子是不想我們插手,也許他想為鄉親們盡最後一點力,以此來減輕心中的痛苦和某種負罪感吧?而且對我們來說,分秒必爭,這樣也可以爭取不少時間。

圓規說他以慧眼看到了那東西的本體是大樹和女人,所以我問亦藍:“這附近有什麽比較特殊的大樹嗎?”

“大樹?”黃亦藍想了想,“這附近幾乎沒有大樹,但是沿著小河往上遊走,到達另一條大峽穀,那裏有些大樹。”

我們與黃亦藍告別,從斷崖處爬下去,到達河邊,沿著小河向上遊走。

峽穀曲折蜿蜒,兩邊危岩聳立,層岩千疊,非常壯觀但也很難走。再加上夜晚光線不足,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磕磕絆絆,走了三個小時也不過十幾裏路,還好終於見到黃亦藍說的另一條峽穀了。

這個峽穀較開闊,寬的地方有五六十米,穀底果然有些大樹。但這些大樹還不到一人合抱大小,看起來很普通,毫無靈氣,根本不可能成精或是被精怪依附。

我們繼續向前走,我和圓規還算鎮定,淩楓飄和歐陽真菲卻疑神疑鬼,一會兒說自己開始發燒了,一會兒說皮膚搔癢起紅包了……我著實被他們嚇了好幾次,但最後隻能苦笑,夜裏在荒山野地行走,被蚊蟲之類叮咬幾口很正常,發燒就更是他們的錯覺了,兩個小家夥未經曆大磨難,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

我們不敢停留,沿著大峽穀尋找,一直走到天亮還沒有收獲,圓規和淩楓飄、歐陽真菲都已經顯得很疲憊。這一整夜又是驚嚇又是挨打,長途跋涉還要時刻擔心著病毒發作,不筋疲力盡心力交瘁才怪了。

我很擔憂,這樣毫無線索地亂走找到的可能性很小,有可能我們的方向完全錯誤了。三人坐下來小憩之際,我自己向前走了一段,假如前麵還沒有收獲,我得考慮回頭往另一個方向找了。

“咦,我好像聞到了桂花的香味?”小雪突然說。

我“嗯”了一聲,懷疑她是錯覺,因為這個時候差不多桂花都謝了,況且這一路走來都沒有見到桂樹。

再往前走一些,小雪更加確定了,而且我也聞到了若有若無的香氣。再往前走峽穀變窄了,也更深了,桂花香氣也更濃了。拐過一塊突岩,眼前突現一棵巨大的桂樹,樹徑有一米多,枝葉繁茂有如巨傘,幾乎遮住了整個山穀。樹高有十幾米,但樹冠比上麵的斷崖高不了多少,如果在上麵即使靠近了也不容易發現。

大桂樹開滿了金色的桂花,枝葉之間垂下大量細小的藤蘿,在晨風之中微微擺動,濃鬱的香氣和純淨的靈氣撲麵而來,令人如置身於仙境之中。

“哇……”

我和小雪都驚歎一聲,接著都確定了我們要找的就是這棵大桂樹!

我們提高警惕慢慢靠近,這時才看到大桂樹是長在兩條峽穀交叉的十字路口中間,剛好吸收了兩條峽穀中的靈氣和水土養料,難怪長得如此茂盛。樹皮粗糙,疙瘩層層疊疊,上麵爬滿了苔蘚,一眼看上去樹身幾乎與旁邊的石壁沒有分別。

我隻感應到了濃鬱的靈氣,卻沒有感應到意識和情緒波動,疑惑地問小雪:“又是老樹成妖?”

“不,我看不像,沒有一點妖氣,反而有仙靈之氣。”

我震驚之中問了一句很幼稚的話:“那是老樹成仙?”

小雪“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成仙和成妖不是一樣道理嗎?我沒有感應到它有靈識,可能是它已經修成正果離樹走了,也有可能是其他東西依附在樹上修煉,但是這時不在……但是也不對啊,我敢說這棵桂樹數以萬年計的精華都還在樹內,這個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情況。”

奇怪是奇怪,但是有一點我們倆都可以確定,這棵樹並無邪惡氣息,應該是介於仙與妖之間的存在,與人無害。我慢慢伸出手按到了樹上,能感應到更明顯的生命力和靈力波動,這種感覺就像看著長江黃河在奔騰流淌,它是活的,有生命力和能量,但是卻沒有意識。當然也有可能,這是一種更高級的存在,我無法與它溝通所以感應不到它的想法。

我和小雪正在讚歎不已,後麵傳來圓規的聲音:“就是它,我看到的就是它,有時是樹,有時是月亮,好像還有一個美麗女人。”

月亮、桂樹、美麗女人……我驚呆了,圓規和淩楓飄、歐陽真菲也猛然驚醒,張大了嘴巴忘記了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