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踏上征途
我們到達仙岩頂時,正好看到煮石道人送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出廟,那老人手裏拿著幾捆草藥,再三稱謝,顯然是來求藥的。
煮石道人還是那副邋遢模樣,但並不讓人覺得反感,反而有一種很真實、很自然的感覺。有一次我對圓規提起煮石道人時,圓規非常佩服,他說一個人如果連自己身上和住的地方都不收拾,就是到了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無我相人相的境界,境界比他高——對於這一點我持懷疑態度,因為煮石道人以前瘋了二十多年,也許習慣了這個樣子吧?但煮石道人在心性方麵修養很高是不容置疑的。
煮石道人看到我,皺起了眉頭,然後再看黃亦藍還是皺眉頭。我拱了拱手:“道長不歡迎我麽,為什麽一見到我就皺眉頭?”
煮石道人道:“一年不見,你不僅沒有好轉,凶煞之氣更重了,唉……”
沒有好轉應該是指我短命的問題,凶煞之氣是因為最近殺了不少人,我說:“求道長指點迷津。”
煮石道人搖了搖頭:“我指點不了你,也看不到你的未來。”
我本來就不是來問前程的,所以也沒在意,誠懇地說:“我是不祥之人,本來不該再來這清淨之地,但我未婚妻林梅受了道長大恩,特地來拜謝道長。”
“哈哈,舉手之勞,不必言謝。況且她義父是我好友,她也是我晚輩,照看她是應該的。”
林梅見我當著她“長輩”的麵稱她為未婚妻,不由羞紅了臉,同時也滿臉幸福。
我說:“多次受道長大恩,無以為報,這次外出旅行,順手挖了些藥材,希望道長笑納。”
小雪立即把藥材放出來,在小廟外擺了一大片,煮石道人驚訝地掃了一眼,不淡定了,急忙衝過去細看,大呼小叫:“這,這是人型的何首烏啊!這是天麻嗎,怎會長到這麽大?這株地黃恐怕有上百年了吧……”
這些藥都是玉兔在太行山深處找到的,無一不是年份久藥效足的珍品,平時見到一種都足以讓人驚喜了,更何況是這麽多。有些藥並不是年頭久了珍貴,而是生長在靈氣足的肥沃之地具有了特殊形狀,比如人型的何首烏、龜形鶴形的伏苓,吃了雖不能長生不老,藥效比普通的卻要好得多。當然,這種特殊形狀的藥材如果有機會多年長生,年份久了就更理想了。
煮石道人很高興地接受了,連神仙都有些執念,更何況是人類?用現代的話來說,他就是一個“煉丹控”,所以珍貴藥材他是無法拒絕的。他問我怎麽能找到這麽多珍貴藥材,我笑而不語,因為我不可能把馨語轉讓給他,那麽何必讓他多個念想。
欣喜之後,老道又一臉愁容:“賢侄,你會布聚靈陣法麽?”
“簡單的我會,複雜的就不會了。”
煮石道人望了林梅和黃亦藍一眼,低聲道:“有了這些珍貴藥材,我就可以煉製一些仙丹了,但是這裏靈氣不足,人間氣息日漸濁惡,一些洞天福地要麽被俗人弄得烏煙障氣,要麽已經被高人霸占,我找不到可以用的地方。如果能夠布置一個聚靈陣,也許效果會好一些……”
我問:“你需要多大規模的聚靈陣呢?”
“當然是越大越好,古代煉丹者都是在洞天福地,靈氣很充足的地方才能成功,如果靈氣不足,就會變成次品或廢品,上次我煉的還魂丹效果就不理想。”
我想了想,最終搖頭。我隻會一種簡單的聚靈陣法,隻能有限聚集附近小範圍的靈氣,用來輔助施法,而煮石道人需要的是持續不斷的大量靈氣,這是無法滿足的。
我沒有向煮石道人推薦雲頂山深處的地脈靈氣,因為那股靈氣不容易利用也不純淨,弄不好煉出來的丹藥沒有成為仙丹反而成為毒丹了。
自漢朝之後成仙的人極少,唐朝之後仙路幾乎斷絕,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世間靈氣減弱了,練功效率低下,高級丹藥煉不成功,如何能成仙?特別是到了現代人類大肆破壞,環境被嚴重破壞和汙染,地球已經快要變成一個垃圾場,連喝水和呼吸都快要無法保障了,更何況是修仙?
這個話題很早我就與師父聊過,古代的煉丹方法現在失效了,原因就是靈氣不足。有足夠的靈氣,那些丹砂、雄黃、慈石、硫磺之類煉化時才能進行質的變化,變成仙丹;沒有足夠的靈氣,這些材料隻是進行簡單的化學反應,具有劇毒,一百個人吃了九九十個人死,還剩一個不死也要變成瘋子。
大環境如此,我能力有限,圓不了煮石道人的煉丹夢。還好他煉的大多是草木之丹,失敗了就是效果差一點或者沒有效,一般不會毒死人,不像金石丹藥那麽凶險。
沒待多久,我拿了師父的遺物就告辭了。臨走前黃亦藍問煮石道人自己親人是否健在,煮石道人說他父母都在世,但具體在哪裏就不知道了,黃亦藍本來也就是求個心安,知道父母還在世,心情也好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我與林梅有許多話想說,但一來礙於黃亦藍在,二來小雪無孔不入又愛吃醋,有了這兩個大燈泡,我們隻能意會不可言傳。其實也不需要多說什麽,一個眼神,一個微笑,我們已經覺得很幸福,過去受了多少苦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一起了。
回到家裏,我們立即開始準備出發,我們的目的地說是在張家界,其實離張家界還很遠,準確地說是在張家界和吉首之間的沅陵縣,以前稱為辰州,老一輩人和道士和尚們也習慣稱為辰州。
陸成山是從全國登記在冊的宮觀和主持資料中查到了蒼梧的照片與我的仇人很相似,他也沒有去過,以他的猜測,那片區域的少數民族比較排外,可能語方不通,最好提前找一個向導,這樣才不會引起麻煩。
為了不引人注意,我們要以遊客的身份去,高峰扮成長頭發的藝術家,圓規戴上帽子遮住光頭,再穿上常服。陸成山給我們製定的乘車路線是先坐汽車去鷹潭,然後坐火車經南昌、長沙至吉首,找好向導之後再上路。
又是一次漫長的旅程……
我買了個手機,給老林打了個電話,毫無懸念地被臭罵了一頓,因為我居然整整一年沒有給他打電話了。老林曾在我家鄉過年,到處打聽找不到我和林梅,也難怪他生氣,還好他不知道我曾經把林梅弄丟,要不然可能立即追來抽我兩下。
後來還是林梅接過手機給我解了圍,男女有別在此時體現得淋漓盡致,老林罵我罵得凶,卻不罵林梅。之後我給福州的林先生也打了個電話,他現在生意順利,並且當了市人大代表、某商會主席之類好幾個頭銜,人生得意。他一再請我去給他當“顧問”,我隻能說現在很忙等有空了再說。
本來我還擔心一路上兩個小團體會吵吵鬧鬧,結果白擔心了。經過血裏玉的懲罰和陸成山的教育之後,陸晴雯和高峰的傲氣大幅收斂了,對我們很客氣和友好。其實他們兩個都是很優秀的人,長得出眾,見多識廣,談吐有物,放下了架子還是有很強吸引力的。淩楓飄和歐陽真菲都是小孩心性,仇怨來得快去得也快,上路沒多久就被他們買的大量零食俘虜了,還美其名曰是響應大師兄號召,深入敵後打探情報……
圓規和黃亦藍與陸晴雯二人本來就沒仇,很快也與他們打成一團。我壓力很大,心情沉重,懶得多說話。林梅本來就不喜歡與別人湊在一起,況且對陸晴雯心有芥蒂,大部分時間都是與我待在一起,偶然閑聊幾句,看起來倒像是我們兩個被冷落了。
到了火車站,陸晴雯搶著去買票,給我們全買了軟臥,此舉又獲得了淩楓飄和歐陽真菲的好感。以前來回洛陽路途更遠,我買的都是硬坐票,長時間坐下來全身骨頭都散了架,與舒適的軟臥“兩廂”一對比,實有天壤之別,於是我這個大師兄就變成周扒皮黃老財了——他們不知道我用心良苦,是在培養他們吃苦耐勞的好品質,我會缺那幾個錢麽?
上車後我才發現,我、林梅、歐陽真菲、陸晴雯一個包間,圓規、黃亦藍、淩楓飄、高峰一個包間,突然間我有一種住進了女生宿舍的感覺。怎麽會這麽巧,難道陸晴雯故意安排的?五男三女不好分配,看樣子還是我的人品比較可靠,所以陸晴雯暗中動了手腳,把我安排在“女生宿舍”。
他們都知道我喜歡安靜,整頓好之後就湊到“男生宿舍”去鬧騰了,隻有我和林梅在房間裏。我們坐在茶幾邊,我給林梅講我們曾經遇到的驚險故事,小雪偶然插嘴幾句。隔壁鬧騰了一會兒,歐陽真菲開始給高峰看相,吹得天花亂墜,她很有幾分當神婆的天份,唬得高峰暈頭轉向。
陸晴雯突然回來了,我以為她是回來拿吃的東西,不料她徑直走到我麵前:“玄明兄,小菲說她看相算命的本事是向你學的,真的麽?”
“是啊。”我愕然望向她,不知道她什麽意思。
“那你一定更厲害,幫我看看相吧。”說著她就把右手伸到了我麵前。
我愣在那兒,看相也不需要把手伸給我吧,我這是接還是不接?不伸顯得小家子氣了,接吧,這隻手白生生細潤潤,五指纖細修長如春蔥,我真有些不好意思去碰,更何況是當著林梅和小雪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