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溝裏的博士
我終於能動了,但是手腳已經被粗大的繩索牢牢捆住,不可能掙脫。老巫婆極有可能是玄冥教的人,所以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十有**是要把我們活祭了!
我大聲叫:“有人能聽懂我說話嗎?我有話要說!”
村民們議論聲低了許多,都以很氣憤的表情看著我,靠外圍處有一個人以標準的漢語叫道:“我會說漢語!”
還好有能說漢語的人,我稍鬆了一口氣,能夠進行語言溝通,至少我還有一點希望。
人群分裂開,走過來一個年輕人,穿著黑色新夾克,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短發修剪得很整齊,眉宇飛揚,鼻如懸膽,長得相當英俊,並且有很儒雅的氣質,應該是一個飽讀詩書,很有修養的人。在眾村民之中,他的服飾與眾不同,氣質也與別人大相徑庭,有如鶴立雞群。
村民們望向年輕人都露出了尊敬和友好的表情,顯然這個年輕人與他們很熟,不是偶然經過。
我在打量著年輕人,年輕人也在打量著我,他的眼神從容而鎮定,顯然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最後還是他先開口:“你們不用怕,這可能是誤會,我先問他們一下是怎麽回事。”
我點點頭:“多謝了。”
年輕人走到老巫婆麵前,肅立鞠躬,用方言與老巫婆交談起來,老巫婆對他也頗為客氣和重視。
說了一會兒,年輕人走到我麵前,看了林梅一眼,微微點頭,再對我說:“這裏叫黃家村,是一個很閉塞的地方,所以有很多讓人難以理解的習俗,比如不許外人進村。那位沐雲阿婆是村裏的巫醫,能夠通靈,是我們村子的精神領袖,她說你們會給我們帶來災難,你們的出現就是一種預兆,所以準備儀式要……處死你們。”
果然是要殺死我們,不過看樣子轉機已經出現了,我急忙說:“我們沒有惡意,也不知道你們的規矩,誤撞進來了,冒犯之處還請原諒。”
年輕人皺著眉頭,很為難的樣子:“我也知道這種規矩不合理,帶來災難之類是迷信的說法,但是全村人都聽她的,她的主意別人很難改變,我再跟她說說看。”
年輕人再跟巫婆交淡,我雖然聽不懂,卻也能從他們的表情和語氣猜個大概,老巫婆果然很固執。村民眼光一會兒落到我和林梅身上,一會兒落到老巫婆身上,有些人顯示出氣憤的樣子。
說了一會兒年輕人又轉向我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到這裏來做什麽,普通遊客根本不會到這裏來,而且沐雲阿婆說你們會法術。”
我心裏打鼓,看樣子老巫婆不好騙,要是說假話被拆穿,那是必死無疑了;真話也是不能說的,老巫婆極有可能是玄冥教的重要人物,那麽與蒼梧可能有很深的關係,知道我是來殺蒼梧的,她還能放過我麽?
我心念電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蒼梧道人在黃家村,這時一定跳出來狠狠折辱我了。他沒出現就證明不在,那麽我就可以賭一把,賭黃家村的人與蒼梧關係不深,再賭眼前這個年輕人是講道理的人!
我狠下了心,問年輕人:“你認識長生觀的蒼梧道長嗎?”
年輕人點頭:“當然認識,我去過長生觀很多次。”
很好,他說他去過長生觀很多次,沒有說蒼梧來這裏很多次,這進一步證明蒼梧與村民的關係不深。我很誠懇地說:“蒼梧道人殺了我師父,我是來找他報仇的,但是他沒有在長生觀內,所以我到處尋找闖到你們村來了。如果他沒在這裏,我立即就走,即使他在這裏,我也隻找他一個人報仇,與別人無關,所以我不會危害你們村子,也不會給你們帶來噩運。”
年輕人連連點頭:“有道理,我們雖然認識蒼梧老道,卻不管他與你的恩仇。我看你們兩個不像壞人,跟我們村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麵,沒有理由來找我們麻煩,所以我會向她擔保你們。”
我很感動,難得遇到這麽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更重要的是我賭對了!
年輕人再次與老巫婆交談,說了幾句,老巫婆走到我麵前,一雙老人不該有的明亮眼睛死死盯著我,似乎要看透我的五髒六腑。我沒有運功抵抗,也不畏懼,心裏隻堅持一個信念:我說的全是真話!
在老巫婆強大的精神力壓製和銳利眼光之下,我感覺像頂著一座小山又被人萬箭穿心,每一秒鍾都難以忍受,她卻偏偏看個沒完。足足過了一分鍾,老巫婆終於垂下了眼光,很不爽的樣子嘟囔了一句,拐著長杖慢騰騰走了,苗族少女趕忙去扶她,年輕人則來替我解繩索。
我一顆心終於落進了肚裏,忙不迭地道謝。
年輕人道:“你們可以離開了,不過我有些話想問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到我家喝杯茶如何?”
“好,好。”我連忙答應,一方麵很感激他,另一方麵也對他充滿了好奇,在一個與世隔絕蠻不講理的古村裏,住著一個英俊儒雅通情達理的現代年輕人,還很受村民們尊敬,怎不讓人驚奇?
我和林梅跟著年輕人走,我問:“大哥姓黃麽?”
“對,我們村有約五分之一人姓黃,我叫黃超傑。你貴姓?”
“免貴姓張,張玄明。這位是我女朋友林梅。”
林梅和黃超傑互相說了聲你好,黃超傑伸出了手,是握手之意,林梅卻不知道這個禮儀,他也很自然地收回了手。
黃超傑笑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會說漢語,跟別人有些不一樣吧?這是因為我到外麵讀書、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麵,很少回來,前幾天是我母親忌日,才請假回來祭拜。”
原來如此,我早已感應到他體內有微弱的真氣波動,還是有些不放心:“黃大哥練過內功嗎?”
黃超傑有些驚訝:“你居然能看出來我練過內功?我確實練過一段時間氣功,主要是為了研究,但是沒堅持下來,讓你們見笑了。”
“黃大哥研究氣功的?”
“不,不,我是學醫的,細菌和傳染病方麵的博士,去年才從美國留學回來,現在在吉首一家製藥公司上班。練氣功純屬好玩。”
我完全釋疑了,從第一眼看到他,我就覺得他像個醫生,學醫的人都比較注重養生,練一點兒粗淺氣功很正常。這麽偏辟的地方出了一個留學回來的醫學博士,無異於狀元錦衣還鄉,村民們因此對他尊重和敬仰,連老巫婆都給他幾分麵子。
走在路上,村民們都遠遠避開我們,黃超傑說:“你們別介意,現在他們不是怕你們會帶來災難,是怕你身上……呃,沐雲阿婆說你身上有一個妖怪,是真的嗎?”
我看出他很好奇,但他不是道中人,沒有必要介紹小雪給他認識,所以我隻是含糊地說:“隻是一個靈體,就是有靈識的東西,可以與我精神交流,不會害人的。”
黃超傑道:“我對法術、放蠱之類的很感興趣,可惜小時候沒人肯教我,後來我選修細菌學也是想弄明白蠱毒的道理,結果還是沒弄明白……哈哈,很高興認識你們,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走?我也要回城了,我們可以一起走,正好向你了解一些法術方麵的知識。”
我問:“那個沐雲阿婆不教你嗎?”
“他們的巫術、養蠱方法不教漢人的。”
“哦……”
我們邊走邊聊,到了黃超傑家,他家是漢人的土木結構,大廳的供桌上擺放著他父母的靈位,這下我更堅信了他說的話。
言談之中黃超傑對沐雲阿婆頗為不滿,以前這裏大多是姓黃的人家,所以叫黃家村。如今黃姓的人越來越少,苗人越來越多,連漢語都沒人會說了,黃姓漢人在村裏也沒有什麽地位了。
黃超傑問我怎麽與蒼梧道人結仇,我盡可能簡單又合理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把玉符說成是我師父祖傳的寶物,這事他知道太多了沒有好處。
雖然我很感激黃超傑救了我和林梅,但我現在真沒時間滿足他的好奇心,給他**術的原理並演示給他看。所以在他家坐了一會兒,我婉拒了和他一起回城的邀請,給他留了手機號碼,答應過幾天一定去吉首看望他,到時候再促膝長談。
黃超傑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麵寫著:中美合資眾妙生物製藥有限公司 黃超傑 技術總監 電話……
離開黃家村我還在後怕,沐雲阿婆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走進這個村子一步。看起來這裏與玄冥教無關,否則他們不會這麽輕易放我走,那麽玄冥教的真正據點在哪裏?蒼梧道人又在哪裏?我發現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有心無力的對手,敵人就像空氣一樣,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無所不在,我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裏,想要怎麽對付我。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都對我不利,我萌生了退意,我應該帶著夥伴們離開這裏,然後我自己一個人潛回來,化明為暗才有機會。
林梅也讚同我的決定,於是我們又往長生觀方向走,下午一點鍾左右到達約定地點,但是隻有陸強一個人在看著行李。
我感到了不安,急忙問:“其他人呢?”
陸強道:“他們說要去偵察一下另外幾個村子,分成三組各走一條路去了。他們叫你放心,他們隻會在暗中觀察,不會進村的。”
我一頭冷汗,我一直料錯敵人的行動,如果敵人是在等我們分散再各個擊破,這就是給了敵人最好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