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人行
出村沒走多久,我就開始使用心計了:“吳伯伯,你的背簍好像挺重,要不要我來幫你背?”
吳章雅立即眉開眼笑,卸下大竹簍:“好孩子,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老林怒道:“好個屁,沒看到你二師父背的更重麽?”
“二師父正當壯年,力能倒拽水牛,吳伯伯比你老,身體也不壯,所以我要優先幫他背。這是尊老愛幼的美德。”
人到中年最怕老,老林覺得這話中聽,“哼”了一聲也就不找碴了。吳章雅得了好處當然也高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小布包塞進我手裏:“這個你帶在身上,毒蛇毒蟲就不敢靠近你了。”
小布袋裏麵是一顆藥丸,散發出有些刺鼻的氣味。這藥丸我見過,當年吳章雅就是用這種藥丸和唾液塗在手上想要抓蛇妖,蛇妖也對這藥有些畏懼,由此可知它的效果極強。
我問:“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是七葉一枝花、雄黃、菖蒲根等東西製成的藥丸,獨門秘方,隻要你的手上沾了一點氣息,不論你怎麽抓蛇它都不敢咬你。”吳章雅頗為得意地說。
老林道:“沒什麽了不起,你就是沒幫他背東西,他也會給你的!”
我欣然接受,但還有些疑問:“要吐口水塗在手上嗎?”
“不用,不用,我改良過了,隻要你的手碰過這袋子,普通的蛇就不敢咬你了。如果遇到像上次那樣快成了妖的大蛇,隻要用力一搓藥丸就會變成粉末,灑在身上就行了,對其他毒物也有一定驅離效果,連蚊子都不叮你。”
我知道這藥丸頗為珍貴,否是吳章雅早就送一顆給我了,不會等到今天,所以真心說了聲多謝吳伯伯。
吳章雅道:“伯伯身上的好東西還多著呢,隻要你肯叫我一聲三師父,我就全部教給你。”
“我大師父和二師父都不同意呢。”我婉拒了他。倒不是吳章雅的醫術和藥理知識不值得學,而是我沒有這個時間,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陰陽先生,我這三年真的是連相親的時間都沒有,哪裏還有空學醫術?醫術延長不了我的壽命,隻有曾師祖的北鬥七星接命法才有用。
老林果然拿出二師父的威風,堅決不同意再增加一個三師父,讓吳章雅有些鬱悶。
我趁機挑撥:“二師父,你進過猛鬼山寨嗎?”
老林不回答,吳章雅立即幸災樂禍:“他當然去過,但是被人打成了豬頭,連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放屁,放屁,老子什麽時候被人打成豬頭了?我是迷路摔腫了臉好不好?敢在我徒弟麵前造謠,想要單挑是不是,來呀,我出一隻手!”老林氣得臉紅脖子粗,看他那樣子,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我立即問:“二師父,既然你沒被人打過,也不怕,那麽你現在一定敢去了?”
“當然,有什麽地方是我不敢……”老林突然住口,話鋒一轉,“去就去,不過活的我來對付,死的你來對付!”
據周潭的猜測,蛇腸穀裏麵已經沒有活人,隻有猛鬼,所以老林理直氣壯,有恃無恐。
吳章雅兩眼放光:“聽說蛇腸穀裏麵有土匪的寶藏,要是能找到我們就發了。不要聽你大師父說的話,他膽小如鼠,前怕狼後怕虎,不就是幾個孤魂野鬼嘛,有什麽好怕的?換了是別人還怕鬼,你這正宗的陰陽家傳人,什麽鬼都是小菜一碟,這寶藏非我們莫屬。”
老林也附和:“你大師父確實是個膽小鬼,你千萬不要學他,隻要你能把鬼怪除掉,怪物之類我來對付,如果真有財寶,絕對手到擒來。”
“沒有問題,所有鬼怪包在我身上!”我一口答應,暗中竊喜,之前我還一直擔心沒辦法說動他們兩個,沒想到他們比我更想去。而我對師父的警告也不是很放在心上,鬼終究是鬼,還能強到哪裏去?也許曾師祖就在猛鬼山寨,他不敢進去所以找不到。
老林以前不肯提猛鬼山寨的事,其實不是他怕鬼,而是曾經被人暴打一頓,非常丟臉。後來裏麵的人死光了,主要鬧鬼,我師父不肯陪他去,他也沒敢進去,現在有我同行他就敢去了。
我們沒有沿著大路走,抄小路直線前進,老林和吳章雅都去雲頂山采藥好幾次了,熟門熟路。我們的腳程算是快的了,卻也走到上午十一點左右才到雲頂山腳下,這裏完全是原始森林,山腳下還有些小路可尋,上山之後連路都沒有了,隻能在古樹密林中亂鑽。還好老林和吳章雅了解地形,老林的野外生活經驗豐富之極,有他帶路我完全不用操心。
山路難走,有的地方山勢傾斜到了八十度以上,根本無法站住腳。有雜草藤蘿的地方還好,憑著我們的身手都能爬上去,遇到陡峭的石壁,隻能抓著凹凸不平的地方小心地慢慢往前挪。
財寶動人心,老林和吳章雅也沒有心思采藥了,直奔猛鬼山寨。下午四點左右我們到了蛇腸穀附近,本來是想繼續向前的,但是突然起霧了,四五米外就看不清楚,天黑之後會更危險,於是找了一個地方紮營,等明天再探蛇腸穀。
紮營的地方在一條小溪邊,背靠一塊十多米高的巨大岩石,附近都是鬆樹,樹身不高,樹枝虯曲,相互糾結連成一片,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就顯得特別黑暗。我雖然有夜視能力,但看不穿霧氣,五六米外就基本看不到了。
吳章雅揀些枯枝生起火來,用一個小鋁鍋裝了水架在火堆上。老林在路上就逮住了一條兩米來長的節節烏(銀環蛇),麻利地用刀在蛇脖子上環割一下,再一刀把蛇頭釘在樹上,,三兩下就把蛇皮和內髒給扯了下來,摘下蛇膽拋給了我。
我苦著臉,在老林怒目逼視下,不得不丟進嘴裏立即吞下。老林自己愛生吞蛇膽,也要逼著我生吞,說是能明目解毒、調補身體。我覺得自己視力已經很好了,沒有“明目”的必要,身體也正常得很不要進補,倒是生蛇膽裏麵可能有寄生蟲,讓人心裏發毛。但老林很凶悍,獨斷專行,這種時候當徒弟的不吃也得吃。
蛇肉煮湯本來就很鮮美清甜,隻要放一點紅酒就行,不必放其他佐料,否則反而影響了原汁原味。很快一鍋蛇湯就散發出了誘人的香氣,用鮮美的蛇湯拌入炒熟磨細的糯米粉,再加一些白糖,調出來的糊糊堪稱極品。有肉有湯,有米糊有老酒,野營有這樣的享受很不錯了,唯一的遺憾就是霧氣濃重,所有東西都黏糊糊濕漉漉的,讓人很不爽。
老林和吳章邪就像是餓死鬼投胎,沒等蛇肉爛透就開始搶撈,我已經習以為常了,迅速出手,與他們在一起不手疾眼快,可能連湯都喝不上了。
我們正在大吃大嚼,我突然警覺起來,感覺左側遠處什麽東西在盯著我。我突然轉頭,但是那邊沒有任何動靜,鬆林間除了夜色就是濃霧。
“怎麽了?”老林問,嘴裏還咬著一大截蛇肉。
“我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看著我。”
老林皺了皺眉頭:“別疑神疑鬼的,要是有什麽東西靠近逃不過我的耳朵。”
吳章雅道:“也許是隻野兔,老林你拿銃去打死了,燒烤一下不錯。”
“哼,就知道吃,這種地方離開火堆是很危險的,可能有老虎、豹子,搞不好還有山魈、野人之類,可不是鬧著玩的。”
“打死老虎才好呢,正愁沒有地方找虎骨,虎皮也可以賣一大筆錢……”吳章雅一邊撕咬一邊嘀咕著。
我換了妖狐英魄之後,感觀極為靈敏,後來練習陰陽訣小有所成,五感和靈覺更進一步,我能肯定剛才有什麽東西在盯著我,但不能確定是人還是野獸。現在再凝神感應,卻又沒什麽感覺了,所以我也沒多說什麽,繼續吃肉喝湯,再不吃就被老林和吳章雅搶光了。
蛇湯的美味是出了名的,即殺即煮,在野外用山泉水和篝火煮出來的蛇湯更是鮮美清甜到了極點,一小鍋很快就被我們吃得點滴不剩,接著再煮第二鍋。老林是個超級老饕,吃喝很有講究,比如竹筍挖出來超過兩個小時他就不吃了,變味了,他親手做的任何東西都好吃。
此時是農曆六月末,山下天氣極為炎熱,高山之上夜晚卻有些冷,加上霧氣濃重更加陰冷,我們隻好靠近火堆取暖,減少些濕氣。這裏離猛鬼山寨還有一段距離,不是鬧鬼區域,所以我們並不擔心。
我一向珍惜時間,盤腿坐好開始練功,搬運靈氣依次序在十二條經脈中運行。師父達到陰陽訣第二層總共用了近二十年時間,按他的推測,我資質好又能得到妖狐的幫助,第二層花五年時間就差不多了。但現在我才練兩年多時間,感覺氣海穴內的靈氣已經有陰陽分離的趨勢了,也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我又超常發揮了。
我每一次練功完畢收功的時候,除了自己采集煉化的一點兒靈氣外,還可以額外得到一點兒純淨的陰屬性靈氣。這應該是我與妖狐靈氣交換的結果,我獲得了一些它的陰屬性靈氣,它也獲得了一些我的陽屬性靈氣,就像一鍋裏的水受熱後自動交流以達到均勻受熱。
陰陽訣比道門內丹功法更難煉,難的主要原因就是它要達到靈氣陰陽平衡,但是男人練出來的靈氣必定陽氣重,女人練出來的靈氣必定陰氣重,很難取得平衡。我自己練出來的靈氣是帶陽屬性的,而從妖狐那兒吸收到的靈氣是帶陰屬性的,所以我很容易就達到了平衡,並沒有覺得有多難,也許是真的快要突破了。
我在練功,老林和吳章雅有一句沒一句閑扯著。沒過多久,吳章雅忽而坐起,忽而躺下,有些煩躁不安,折騰了一會兒,他悄悄摸出了一個小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