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她到北邊的饅頭店去給玲玲買饅頭吃,從皮鞋店麵前經過,店裏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笑著招呼她說:“喂,進來坐一坐,看看有你喜歡的皮鞋沒?很便宜的,三四十元一雙。”她比她稍大,二十六七歲吧,已經有了一個孩子,肚子又挺了起來。要多少孩子做啥?真搞不懂她是怎麽想的?一個孩子都把我累壞了,磨老了我的臉色,榨幹了我的血汗,影響了我的前途,真恨不得把她送給別人。她倒好,腳邊已經纏著一個小女孩,肚裏又懷上了。她的小丈夫個子比她還矮,成天埋頭在一個牆角裏做皮鞋。她怎麽會看上他的呢?人的眼光真是不同的。那你怎麽看上那個姓朱的呢?她想想,就要轉回到這個讓她心堵的事情上來。她以為皮鞋店女人真的要給她推銷皮鞋,就進去看了。沒想到皮鞋店女人熱情地給她介紹了幾種皮鞋的款式和價格後,突然話頭一轉,說:“噯,你覺得修理鋪的老黃,咋樣?”

她愣了愣,說:“你問這幹嗎?”皮鞋店女人眉開眼笑地說:“我想,給你們做一件好事。他老婆跟一個老板私奔好多年了,也是單身,人實在,心眼也好,我看你們,挺合適的。”她心裏有些不高興:“你,怎麽突然想到這事?”

皮鞋店女人訥訥地說:“嘿嘿,不是我,是他,看中你好長時間了,不好意思說,就托我作個媒。我說,我與她也不怎麽熟悉,還是你自己去說吧。他沒這個膽量,就一直來催我。我怕你有什麽想法,不敢專門來說。今天,正好看見你經過,嘿嘿。”

蘇小玉有些發慌:“唉,我,現在這個樣子,哪還有心思考慮這事?你幫我跟他說,就說我,謝謝他了,但我暫時,不考慮這件事。”

還有一個是剃頭人老施,三十六歲,中等身材,四方臉,一副忠厚相。她經常去他店裏剪頭發。老施能說會道,一邊給她剪,一邊天南海北地跟她吹。開始,她沒在意他有這一層意思,後來才發現他一直少收她的錢。一樣的剪發,他收別人5元,收她3元;一樣的燙發,別人15元,她10元。而且做得比別人還細致,還認真,話也特別多。

當然,他的身體也比別人靠得近,有時還將胸脯貼在她的背上,將臉湊到她的臉前,仄來仄去看。鼻孔裏的熱氣噴到她臉上,癢癢的,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女人的心最細,也最容易為小恩小惠所動。這些細節,讓她感到有些不尋常,他肯定有什麽目的。現在,她已經對男人有了一點了解,知道男人對女人的所有關心和恩惠,都是有目的的。

果真,一次去剪頭發的時候,老施主動講了自己的身世,吐露了心聲。他說:“其實,你的情況跟我差不多。”她心一沉:“嗯?怎麽說呢?”

老施沉默了一會,才暗然神傷地說:“你是老公害了你,而我呢?是老婆害了我。真的,我們沒結婚的時候,就出來打工了。當時,我們住在南匯。我在一個食品公司裏做業務員,她在一個服裝廠當縫紉工。我們都是河北人,是在一次春節回家的火車上認識的。她長得跟你一樣,也很漂亮。我們談了一年多,就結婚了。第二年,生了一個女兒。可沒想到,這個孩子卻越長越不象我,我就開始懷疑她。後來,有一些流言蜚語傳到我耳朵裏,說她與廠裏的一個老板有關係。我問她是不是真的,開始,她一直不承認,隻是委屈地哭。我氣死了,一天拿了刀子威脅要殺了她,她才說了出來。她說那個抓生產的副廠長,經常把她往辦公室裏叫,說要提拔她當車間副主任。一天晚上,他把她叫到宿舍裏,說是商量工作。她就去了,但一進去,他就把門一關,抱住她亂啃**。她說她拚命反抗,但沒用,那個副廠長力氣很大,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後來,就被他強奸了……”

蘇小玉想起自己的經曆,心顫栗了一下。

老施繼續說:“我聽了,氣得差點發瘋,趕去找那個畜牲算帳,卻找不到他。問廠裏領導,他們說,他作風不好,被開除了。我就回來衝她出氣。她好,這個畜牲會盯上她?俗話說,螞蟻不叮無縫的蛋。吵了一陣,我就提出離婚。你想想,我一個堂堂的男子漢,怎麽能跟這種女人生活在一起呢?當時,女兒還不到四歲,我當然不要這個野種,就讓她帶走了。後來她又嫁了人,他是個收垃圾的粗人,對她很不好。女兒長到七歲,一天哭著跑到我這邊來,眼淚汪汪地叫我爸爸,不肯回去了。我見她可憐,就不趕她回去。這樣,我就既當爹,又當娘,還拉她上學。她越長越可愛,我就寵著她,她要什麽,隻要我能做到的,總是盡量滿足她。為了培養她,我把掙到的錢,都用在了她身上,自己直到現在還沒有再婚。可一直單身,總不是個事,你說是不是?你女兒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