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嚇了一跳,難堪得脹紅臉,象賊一樣返身離開。原來這樣,我的天,沒有錢,真的一個地方都不能進去。
她在幾條街上來來回回地走著,見夜越來越深,心越揪越緊。但還沒有找到安身之處,隻得拖著疲憊的兩腿往前走,繼續東張西望地尋找。今晚到底怎麽辦啊?她焦急地問著自己,一個女孩子在外麵亂走,很危險的。
她警惕地環視四周。突然,她發現身後有兩個小青年好象在跟蹤自己,嚇得頭皮發麻。連忙加快腳步往前急走。
可是,那兩個長頭發的小青年也加快腳步追上來。她迅速朝另一條街道拐去,然後躲進一個眼鏡店,隱在裏麵,往外觀察著。沒想到他們很快就奔跑過來,在街上伸長脖子尋找,然後朝前麵奔去。
我的天,真的有人跟蹤。她嚇得心怦怦直跳,馬上出門朝反方向走去,可她不敢再在街上逗留了,想尋個小旅館住下來,化點錢就化點錢吧,否則,今晚太危險了。她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後麵有沒有尾巴,同時留心著街道旁的招牌。但賓館的牌子多,旅館的牌子少。賓館哪裏住得起啊?她看都不看,就繼續往前尋找。
這時,她看見了一個高檔的住宅小區,靈機一動:高檔小區裏有亭子之類的東西,可以坐一晚的,對,這是免費過夜的最好地方了,便埋下頭往裏走去。
門房裏的保安看了她一眼,沒有出來叫住她。她心裏一陣高興,目不斜視地向小區深處走去。走了一圈,她發現裏麵有兩個亭子,亭子裏有四張長椅。她走進比較隱蔽的那個亭子,在那張長椅上坐下來,舒了一口氣:今晚,就在這裏坐一夜了。
四周綠樹環抱,旁邊還有一座假山檔風。天無絕人之路,我還是行的。她累得癱坐在那裏,動都不想動了。就放鬆筋骨,將塑料袋抱在懷裏,閉上眼睛,打起盹來。很快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還做了一個美夢:媽媽把她摟在懷裏,在她小臉蛋上親個沒完:“莉莉,乖,叫聲媽媽。”她就清脆地叫:“媽媽。”媽媽便撩起衣襟,將飽滿的塞進她饑渴的小嘴。她的小臉埋著媽媽波浪般的乳峰間,滋滋地吮吸著甘甜的乳汁。一會兒,她的小肚子裏就漾起溫馨的波濤,身上飄起稚嫩的。
突然,她被一聲輕微的響聲驚醒。恍惚間,她不知身在何處,睜開眼睛一看,嚇得差點驚叫起來。
麵前矗立在一個高個子男人,穿著藍色的製服,長長的刀條臉上呲著兩排白白的牙齒,有些猙獰地看著她笑。
她驚恐地往一旁直躲:“你,你是誰?”
刀條臉笑得更加醜陋了:“你反倒問我是誰,你是誰呀?”
“這是哪裏呀?”她美夢被驚醒,還沒回到現實中來呢。迷迷糊糊地環視四周,覺得渾身的不舒服。
刀條臉說:“這是住宅小區,我是保安。你是哪裏的?怎麽坐在這裏打瞌睡?”
“我,”莉莉這才反映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刀條臉保安說:“已經晚上十點多鍾了,你怎麽還不回家啊?”
莉莉嘀咕說:“我,出來找媽媽,媽媽搬走了。”
“什麽?”刀條臉保安越發感興趣了,更加認真地打量著她,“那你,今晚怎麽辦?”
莉莉說:“我就,在這裏坐一夜。明天,再去找人問。”
刀條臉保安說:“那怎麽行?這裏晚上不能坐人。再說,你一個女孩子,晚上坐在外麵,很危險的。要是遇到壞人,怎麽辦?”
莉莉垂著頭,不吭聲。刀條臉保安想了想說:“走,到我的門房裏去吧,那裏暖和一點。”
莉莉驚慌地連連搖頭說:“我,不去,不去。”
也許是從小受到媽媽的影響,莉莉對男人有著天生的敵意。從懂事起,她就認為男人除了爸爸外,都不是好東西。而那次看到爸爸與洗衣店老板娘在**的情景後,連爸爸的形象也改變了,哪裏還信得過陌生男人?
“我這是好意。”刀條臉保安有些尷尬地說,“你不要有什麽想法,我那裏有一張床,你可以在裏麵把鎖保上,很安全的。”
“真的?”莉莉抬頭看著他說,“你不會,騙我吧?”
“我是這個小區裏的保安,說話做事,要負責任的。”保安是個四十多歲的厚道男人,聽口音,象外地人。
莉莉見他長得難看,但一臉的憨厚正經,就站起來跟他走了。走進門房,裏麵果然有內外兩間房,裏麵的那間裏有張小床,**的被子還算幹淨。刀條臉保安給她倒了一杯開水,讓她坐下,問了一些情況,勸了她幾句,就安排她去裏麵睡覺,讓她在裏麵把鎖保上。莉莉保了鎖,但還是沒敢脫衣服睡。比剛才坐在亭子間裏舒服多了,可睡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她怎麽也睡不著。一直到後半夜,才疲乏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她起來謝過保安,出門到南匯四團鎮去找媽媽的一個小姐妹。她在媽媽那裏見過她幾次,當時她無意中記住了她的單位名稱。這個姓陳的阿姨跟媽媽很要好,兩人一見麵,就喁喁地說個不停。
莉莉來到汽車站,直接走上了一輛開往四團鎮的公交車。在四團鎮下車後,她又是一路走一路問。問來問去,最後才有人告訴她,那個海豹服裝廠在下麵的一個村裏。她就去路邊討價還價地出十元錢,讓一輛摩托車送過去。海豹服裝廠很小,隻有一排廠房。莉莉下了車,走到廠門口,對門房裏的一個老頭說:“我找一下,陳紅珍。”門房老頭說:“你等一下,我給你去找。”
一會兒,陳紅珍從車間裏走出來,邊走邊說:“誰來找我?我這裏,沒人知道的呀。”走到門口,愣愣地看著莉莉,一時沒認出來。
“阿姨,我是馬玉英的女兒啊。”莉莉走上前說。
“啊?”陳紅珍叫起來,“你是莉莉?幾年不見,怎麽長得這麽高了?”
莉莉急切地問:“阿姨,你知道我媽媽在哪裏嗎?”
“我也不知道啊。”陳紅珍打量著莉莉說,“已經有將近兩年,沒見到你媽媽了,打她手機,停機。她呢?也沒打過我,不知怎麽回事?她的垃圾收購站,還在那裏嗎?”
“沒有了。”莉莉說,“所以,我才找來問你的。”
“這個玉英姐,怎麽回事啊?搬走也不跟我說一聲。”陳紅珍心直口快地說,“我們,可是最要好的小姐妹呀。”
“我去那裏問,一個叔叔告訴我,媽媽到安徽巢湖去了。”莉莉對陳紅珍阿姨有一種格外的親切感,所以一說就來了眼淚,“他們……”
“莉莉,快不要哭。”陳紅珍阿姨上前摟住她的肩膀說,“走,到阿姨宿舍裏去。你等一下,我去跟車間主任請假一聲。今天,你就不要走了,在阿姨這裏住一天。”
陳紅珍急匆匆朝車間裏走去,一會兒出來,帶著莉莉往附近一幢農宅走去。她在這家人家的院子裏租了一間搭在圍牆邊的小房子,月租金80元。她安頓莉莉坐下後,就騎著自行車出去買菜去了,莉莉拉都沒拉住她。回來,她就手忙腳亂地做了五六個菜,還給莉莉去旁邊的小商店裏買了一瓶雪碧。
“莉莉,來,吃這鯽魚。”陳紅珍喜形於色地說,“你今天來,阿姨特別高興。我在這裏打工,一年到頭沒人來看我的。兒子在四川老家上小學,你叔叔呢?今年在北京一個工地上做泥工。隻有春節裏,我們才回去團聚。哎,對了,莉莉,你是怎麽摸到我這裏來的?”
莉莉說:“那次,你跟媽媽說的時候,我記住了。四團鎮,海豹服裝廠。”
“莉莉,你本事不小啊。”陳紅珍更加高興了,“你看你,長得多漂亮,已經象個大人了。象你媽媽,嗯,也是個美人坯子。”
莉莉看著熱情好客的陳紅珍阿姨,心裏感到了融融的暖意。阿姨比媽媽年輕一點,但長得沒有媽媽好看。臉上有些雀斑,嘴巴稍大,眼睛略小,整個臉顯得不太勻稱。
“唉,可你媽媽,怎麽說呢?太善良,太老實了,還輕信人。”大概是見了莉莉高興的緣故,陳紅珍阿姨今天話特別多,“那時,我就看出那個姓劉的副廠長不懷好意,提醒她要小心,她就是不相信。我比你媽媽小四歲,她今年三十九歲,可當時還隻有二十三歲,年輕漂亮,心靈手巧,廠裏許多男人都圍著她打轉。那個劉美林最差勁,一見到你媽媽,就笑得象彌勒佛,還經常把她往辦公室裏叫。我們都知道他有老婆,叫你媽警惕他。可這個人的花功特別好,手裏也有權,所以廠裏幾個稍微漂亮一點的女人,都沒有逃過他的手心。唉,可你媽媽,不象另外幾個女人,確實是被強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