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聽到她倒在地上,疼的喊不出話來時,他突然有種恐懼感,不由得想,如果馮嫂沒有上去看看,如果昨晚沒有人發現她,那她跟孩子會怎麽樣?
眼前突然出現她滿身是血的倒在血泊裏的畫麵,身子不受控製的抖了抖,下意識的將懷裏的女人抱緊。
他不敢去想那種可能。
藍若溪冷眼看著他臉上出現的不明顯的驚慌,她就是要讓他害怕,要讓他感同身受,要讓他體會到她昨晚的痛苦和無助。
“老公,你昨晚是去應酬了嗎?”她低聲的又問了一遍。
昨晚,那個時候,他正跟藍若琳在他們過去住過的別墅,跟安琳秀在討論她孩子的去向。
賀景軒突然有種愧疚的感覺,將她摟緊,僵硬的點了點頭。
藍若溪在心裏冷哼,看他麵不改色的跟她撒謊,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自己被他玩弄了這麽長時間而不自知,原來他真是個演戲的高手。
如今,她也是了。
努力的隱忍著心裏越燒越盛的憤怒和跟他親近時的厭惡,她隻能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為了孩子,為了能夠帶著肚子裏的孩子平安的逃離他,她隻能選擇繼續演戲下去。
“哦。”她低低的應了一聲,又說了一句埋怨的話:“你也不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姐姐昨晚也有應酬,你們都好忙。”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賀景軒越聽越覺得愧疚,看她靠在自己懷裏,對自己絕對信賴的模樣,他心裏很不是滋味,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最近在麵對她的時候,他總是有這種無法言說的感覺。
他知道她大體上是無辜的,除了是藍賢文的女兒之外,她沒有做過任何的錯事,他那麽做對她其實很殘忍,他不是沒有良知,可……
他也有他的被逼無奈,他不能對不起自己死去的父母,他們之間即便是有了這個孩子,但更多的還是解不開的仇恨。
他可以做到不去恨她,不將對藍賢文的恨轉移到她的身上,但更多的可能就沒有辦法做到了,就算他不恨她,但阿姨不會放過她,所以按照阿姨的安排也許對她是殘忍的,但也是最好的。
“老公,寶寶還會不會有事?我覺得他今天胎動都少了。”藍若溪有些擔心,拉著他寬厚的大手覆在小腹之上。
賀景軒來之前已經跟醫生確認過了,雖然昨晚差點流產,但寶寶沒有事。
感受著掌心下不時傳來的力度,他眉眼之間有著將為人父的喜悅和興奮,那柔和的樣子竟讓她懷疑,那個無情冷漠滿是陰謀的男人真的跟眼前這個連眉眼間都是慈愛溫和的男人是同一個人嗎?
他寬厚的掌心明明溫熱無比,覆在她的小腹上,她卻隻感到了冰冷。
以前她就是被他這種偽裝所欺騙了,可現在她什麽都知道了,再看他,不過是隻披著羊皮的狼!
“醫生說了寶寶沒事,經過昨晚他跟你一樣虛弱,你都隻能在**躺著,他那麽虛弱,今天自然也要消停一點了。”賀景軒出聲哄著她:“困不困?要不要睡一會?我幫你看著吊瓶。”
“你要走了嗎?”藍若溪有些急的問。
“我不走,我在這陪著你,睡吧。”
藍若溪點了點頭,打了個嗬欠,閉著眼假寐,小手卻仍舊攥緊他胸前的襯衫。
看著她這生怕他離開的動作,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她對他真的很依賴。
她應該是真的困了,過了一會,呼吸就均勻了起來,他微微一動,她眉頭就蹙了起來,有醒來的預兆。
賀景軒就不敢動了,隻能支著胳膊側身躺在床邊,醫院是單人病床,她躺著占據了大半,他隻有躺在床沿上,不一會,整條胳膊都麻了,接著半個身子也都麻了。
藍若溪其實剛開始並沒有睡著,她能夠感覺到他小心翼翼的動作,她知道他這樣的姿勢肯定很難受,但對他寧願自己半個身子發麻也不願影響她休息的做法隻覺得可笑。
這裏沒有外人,她又已經睡著了,他這樣是做給誰看?難道是演戲演上癮了,連他自己都騙到了?
還真把她當成手心裏的寶貝了?
藍若溪後來是真的睡著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裏都不想讓他好過,攥著他襯衫的手哪怕是真的睡著了也沒有鬆開。
馮嫂回來時就看到賀景軒半個身子都控在外麵,一條腿踮著腳尖踩在地上,側躺的姿勢別扭而難受。
“先生,隔壁有張床,你去躺一會吧。”
賀景軒搖了搖頭,示意她小點聲,隻是稍微的動了動,看到**的女人眉頭蹙起來頓時僵住了,老老實實的呆著,一手輕輕的放在她的小腹上,跟天下所有即將為人父的男人一樣,眼神裏充滿裏慈愛。
馮嫂將午飯放在桌上,不敢打擾他們,遠遠的坐在沙發上,有些複雜的看著賀景軒小心翼翼的模樣。
要說他在乎藍若溪的話,他跟藍若琳的那些事情她也不是不知道,要說他不在乎的話,他有時對藍若溪也實在是好。
她弄不明白賀景軒的想法,隻覺得兩個人好好過日子不好嗎?而且很快會有一個小生命的降臨,藍若溪這樣好的姑娘。
越想越覺得那個藍若琳不是個東西,背地裏勾引自己親妹妹的男人,表麵上卻還是一副好姐姐的模樣,可她雖看不過,但畢竟隻是個傭人,有些話也不敢多說。
藍若溪睡了兩個多小時才醒過來,吊瓶早就打完了,護士什麽時候過來拔掉的她都不知道。
她一鬆手,賀景軒撐著床起身,整條胳膊感覺都不是自己的了,他伸手握了握,都沒什麽感覺。
馮嫂看她醒來,笑著上前說道:“夫人總算是醒了,再不醒先生以後恐怕要半身不遂了。”
“恩?”藍若溪剛醒過來還有些懵,馮嫂這麽一說,她下意識的看向賀景軒,隻見他捏著肩膀在扭胳膊。
馮嫂看她不知情,為了貼近他們兩人的關係,說道:“你這睡著了,手還一直攥著先生的襯衫呢,先生隻要一動,你就要醒,先生就這麽陪著你,如今半個身子恐怕都麻掉了,我還真沒見過像先生這麽會疼人的。”
她知道馮嫂的用意,可她真的很想笑,疼人嗎?是啊,還真是一副會疼人的模樣,如果她不是聽到了那些話如果她不是已經恢複了記憶,她還真的會對他這幅樣子感激涕零吧。
多好的丈夫,多虛偽的男人!
“老公……胳膊沒事吧?你其實應該叫醒我的。”她隻能做出一副感動的樣子。
“餓了嗎?吃飯吧。”賀景軒扶她起身,在她身後墊了個墊子,馮嫂將飯菜都放到桌上,她其實沒有什麽胃口,還是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
賀景軒陪著她吃,看她吃不下去的樣子,坐在了她身邊,夾了一筷子茄子伴著米飯喂給她吃:“不吃飯不行,你現在本就虛弱,就當是為了寶寶,多吃一點。”
她靠在他的懷裏,鼻息之間都是他身上清爽的味道,看著他喂到嘴邊的飯,隻能機械的吃進嘴裏。
多和諧溫馨的畫麵,換了任何人看到恐怕都會羨慕她有這樣一個溫柔體貼的老公吧。
可她突然就演不下去了,她沒有他那麽大的定力和功力,可以始終裝作一副夫妻恩愛的模樣。
她看著他現在關切的舉動就想吐!
“還是我自己來吧。”她不由分說的接過他手中的勺子,低頭強逼著自己將飯菜咽下,低著頭,怕他看出她眼中泄露出來的厭惡和恨意。
正好賀景軒電話響了起來,是付言問他工作上的事,他接了電話走出了病房。
藍若溪就像是瞬間沒了力氣,嘴裏的飯咽不下去,整個人虛脫的靠在床頭眼眶紅了起來。
在自己最恨的男人麵前強顏歡笑,沒有人能夠明白她心裏的苦。
馮嫂看她突然變了臉色,眼眶都紅了,擔心是自己飯菜做的不好吃,擔心的問:“怎麽了?是飯菜不合胃口嗎?還是哪裏難受?”
藍若溪連忙搖了搖頭:“不是,飯菜很好吃,我就是有點吃不下,幫我倒杯水好嗎?”
聽她這麽說,馮嫂才放了心,一邊給她倒水一邊安慰她:“懷孕是女人最難受的時候,剛開始嗜睡吃不下飯,等到月份大了,食量越來越大,等到七八個月的時候,會難受的睡不著覺,有時候半夜還會腿抽筋疼醒,這懷個孕就是遭個罪,不過等到把孩子生下來,看到白白淨淨可愛的孩子,你就會覺得為了這麽個小東西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將正杯水都喝下,藍若溪舒服了一些,低頭摸著自己的肚子,她跟自己說:對,為了這個孩子,她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了,哪怕違心的跟那個男人相處。
吃完了飯,賀景軒又呆了一會,就回了公司,不過答應她,下了班過來陪她。
林姍姍給她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有打通,從南宮北寒那裏得知她進了醫院,立刻趕了過來,一進門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擔心的問:“怎麽回事啊,怎麽又進醫院了,沒事吧?”
藍若溪看著好友臉上擔心焦急的表情,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淡淡道:“沒事,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