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提心吊膽
許藍忽如其來的失態引起室內諸人的**,立刻有人扶著她往旁邊的椅子走,她腳步淩亂,踩到了長長裙裾,身子立刻失去了重心往前栽倒。
還好沈家長媳被人當熊貓一樣精心看護,身邊圍著的人多,沒讓她跌下去。
她耳中嗡嗡亂響,眼前冒著金星,恍惚中看見守在門口,等待攜著她出去完成儀式的許振邦跑了過來。
四周的人自動讓開,許振邦彎腰,拍拍她的臉,麵色焦急,聲音緊張:“藍藍,你這是怎麽了?”
玩弄過自己的男人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婚禮上,還和她的丈夫握手言歡,看樣子關係還挺不錯。
她無法接受最愛的男人和最恨的男人是朋友的現實,稍稍恢複些力氣之後,她本能的抓住頭紗,想扯掉這虛妄的婚服,逃離這個荒謬的婚禮現場。
在她扯下頭紗之前,許振邦眼明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傻瓜,暈糊塗了?就算臉上出了冷汗,也不能用頭紗來擦,這麽白的紗沾染了腮紅不是很明顯?又沒有備用的,等會兒怎麽走出去?”
化妝師立刻上前,準備給她補妝,許振邦擺擺手阻止了他們,含歉一笑:“等她再緩個半分鍾。這傻妞,從小愛漂亮,為了穿婚紗好看,估計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一緊張就低血糖了,真是。我和她說兩句話。”
眾人見父女要說悄悄話,知趣的往後退了退。
許振邦維持著慈父溫柔的笑容,湊近許藍的耳朵,聲音低低的,透著冷意:“關鍵時候你少他`媽`的掉鏈子,丟了沈家的臉麵,後果誰承受?別到時候哭著來找我和你媽,我們沒膽子接待惹怒沈家的人!”
他的聲音隻有父女兩人聽得見,傳入許藍耳中,卻響得和滾雷似的。心中翻湧的恨意仍在,她卻不再做過激的動作,輕輕點了點頭,乖巧的說:“爸爸,我沒事了,讓他們給我補點腮紅吧,現在我一定難看死了。”
她無枝可依,必須給自己留後路,快意恩仇,她沒資格,隻能秋後算賬。
上等的化妝品就是好用,雖然她臉上出了一層細汗,可妝容一點沒花,化妝師把腮紅掃濃了一些,等她喝完送上來的葡萄糖,給她補了唇膏,端詳一下,舒了口氣。
她緩緩站了起來,等人把婚紗整理好,緩步走向門口。
吉時已到,音樂聲響了起來,她把手伸進許振邦的臂彎,深深吸了口氣,緩緩的踏了出去。
許藍的出場相當完美,貼身剪裁的婚紗勾勒出優美的身段,珍珠白的緞子層層疊疊堆出雲朵般蓬鬆的裙擺,點綴著細碎的水晶,隨著她的行走,仿佛有光繞著她的身體流動,長長的頭紗在風中輕揚,仿佛給她周身罩上一層霧氣,她的麵容若隱若現,更引人遐思。
再不服氣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漂亮極了的新娘。
在把新娘交給新郎之前,司儀按慣例要說一段話。長篇大論從耳畔流過,許藍聽得很清楚,卻一個字都沒記住,她的手握緊了花束,力氣大得幾乎要把花梗擠出汁來。
葉琛果然和沈沐風關係匪淺,安排的位置在靠近紅毯的第二排,僅次於沈家許家的近親,隻和她隔了幾步遠,她甚至能從空氣裏滿溢的花香中分辨出他獨特的香水味。曾經她好奇的拿著那個漂亮的瓶子,問他上麵的單詞怎麽念,他說不知,聲稱是親戚從國外帶的,過了幾年她才知道,這是格拉斯某專門訂製個人香水的名店的出品。
她沒有回頭,但也知道他的目光正釘在她身上,絲絲縷縷的香水味和視線絞纏成一股繩索,用力的勒著她的脖子。
越難熬,她就站得越直,目光平視前方,盯著司儀不停開闔的嘴,眼睛睜得發酸。
掌聲和音樂聲猛然響起,她差點跳起來,這才回過神,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階,讓許振邦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沈沐風掌心。
隔著一層繡花手套,她也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涼意,不由得一怔。方才看到沈沐風對葉琛熟稔的態度,讓她本能的起了回避丈夫的念頭,因此一直沒看他的臉,此時一端詳,才發現他臉上的笑容發僵,目光躲閃。
沈沐風心裏在掙紮什麽?
可惜時間不等人,她來不及揣測出他的想法,他也沒糾結出一個結果,司儀就開了口,在說完那段聽得人耳朵起繭的“不論她貧窮還是富有”的結婚誓詞之後,問:“你願意嗎?”
沈沐風喉結動了一下,聲音微微沙啞,不過吐字還算清晰:“我願意。”
接下來輪到她,她很想質問他和葉琛的關係,但說出去的是:“我願意。”
婚戒被送了上來,鉑金指環上鑲嵌著一枚熠熠生光的藍鑽,比黃豆還大一圈,連不少見多識廣的貴賓都睜大了眼。
許藍吃驚的看著被套上無名指的戒指,他沒有給她看過婚戒,說是到時候給她個驚喜。大克拉的彩鑽,遠遠超出了她的意料。
她本該欣喜的,可是沈沐風的舉止讓這份大禮有了種欲蓋彌彰的意味,她就覺得手指一沉,腦中一片茫然。
司儀活躍著氣氛:“都說沈總心疼太太,但我不這麽覺得,選這麽大粒的鑽石,也不怕壓得人家手疼,明顯是欺負人嘛。”
底下的人哈哈大笑,司儀對自己的俏皮話帶來的效果很滿意,道:“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沈沐風撩起她的頭紗,捧起她的臉,低頭在她唇上碰了下,眼神恍惚,態度漫不經心。
許藍胸口一悶,他昨晚不顧婚禮前夕新郎新娘不得見麵的慣例,摸進了她房間,纏著她要了兩次才意猶未盡的離開,一副一刻也離不開她的樣子,事到臨頭卻先糾結,後恍惚。這種莫名其妙的輕慢,再加上他和葉琛的關係,讓她心中的怒火猛烈的燒了起來。
她很想立刻翻臉,卻又不能不忍,正壓抑得難受,他剛剛離開的唇忽的又貼了過來,這一次他熱情得很,甚至有些蠻橫,吮得她嘴唇隱隱作痛。許藍又是吃驚,又是莫名其妙,想推開他,可手剛接觸到他的衣服的時候又想起了自己的處境,隻能任他吻得自己上氣不接下氣。
禮成,許藍拋下花束讓一眾未婚男女的搶奪,然後被沈沐風攜著走向更衣室換衣服。進入房間,鎖好門,她已經冷靜了許多,在化妝師的幫助下脫下繁麗的婚紗,一邊換上方便行動的小禮服,一邊醞釀措辭。
沈沐風在門口等她,神情溫柔,像是已經恢複了正常。等她一出來,他就拉住了她的手:“這樣穿也好看,走,我們——”
“我有話想和你說。”許藍示意他進化妝間。
化妝師知趣的先走一步,給他們留下獨處的空間,許藍正鎖門,沈沐風就從她背後貼了過來,嘴唇摩擦著她的後頸,呼出的氣息火熱,激起她的輕顫:“藍藍,最好長話短說,今天你太漂亮了,我總想做點什麽事。”
許藍轉身盯著他的眼睛,雖然竭力想用平靜的語調說話,可聲音還是有些發抖:“沈沐風,你和葉琛是好朋友?”
沈沐風眼中曖昧瞬間消失,臉色微微一變:“你知道葉琛?”
許藍嘴唇動了動,隔了一會兒才發出聲:“他就是玩弄我的那個人。”
沈沐風驚愕的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脫口而出:“他怎麽可能是那種人!”
她想,沈沐風和葉琛關係不錯,也許是因為葉琛太擅偽裝,沈沐風沒有刻意探究對方私事,因此不知其真麵目。這也是她能勉強保持克製的原因。
可是,她說了真相,他居然本能的替他辯解!
比起自己這個妻子,他顯然更信任葉琛,這個認知徹底擊潰了她的冷靜,她的視線瞬間被淚水模糊。
她想厲聲質問,可是聲音發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失控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委屈。
“沈沐風,你覺得,我會在這種事上撒謊?”
沈沐風連忙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他的動作有些慌張,擦花了她的眼妝,然後他更加無措。這種情況不可能讓人進來幫著補妝,叫傷心的新娘自己動手?更不可能。
他把她擁入懷裏,撫摸著她的脊背,她的臉貼著他的胸,感受到劇烈的起伏。
他也在發抖。
“藍藍,我……我真沒想到,太突然……我不是不信你。”他有些語無倫次。
好友不為人知的一麵被曝光,一時難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許藍心裏好受了一點,咬了咬牙,抬頭看著他:“沐風,我……你……你可不可以讓他馬上滾?今天是我們的婚禮,我不想看見這個人,我……”
沈沐風目光幽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也沒想到他會來。”
“什麽?”
他回過神,對許藍說:“我不能趕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