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紀鬆明已經死去很長時間了,在這之前林湘也已經昏迷了一年,無論是遺體也好,家裏的東西也好,都已經不會留下什麽痕跡了。
所以林湘此時即使什麽都說了,程曉霧也沒有可能找到什麽證據來拿捏她的把柄。
她根本就無所畏懼。
她冷笑了一聲,“是啊,我又不是醫生,所以你覺得我根本預測不到,是不是?”
她把身體微微前傾,稍微壓低了聲音,湊在程曉霧的耳邊,“他本來就患有很嚴重的腦梗、心髒病、高血壓、動脈硬化,會經常吃一種抗凝血的藥,才能控製病情啊。我發現了一種大小、形狀、顏色跟它幾乎完全一樣的藥片,卻是幫助血友病患者凝血用的。”
林湘的眼睛眯了起來,“所以如果我把他的藥給換了,你說,他還能不能活過一年了?”
她看著程曉霧吃驚的樣子,居然有些高興起來,“哦對了,他可是我妹夫呢,他後來一段時間應該已經行動不便了吧,那藥應該是你幫他去開回來的吧?如果剛好這個路上我跟你見個麵,我讓你把藥拿給我看看,然後給你把這瓶抗凝血的掉包了,你應該不會懷疑到我吧?
到時候,就算是他的死因引起了別人懷疑,那藥也是你開的啊,你親手喂給他吃的啊,再加上你自己還在醫院裏工作……我又不懂藥,根本就不會有人會懷疑到我頭上的!”
她說話的時候,呼吸輕輕噴到程曉霧的臉上,如同毒蛇的信子一直在耳邊吐納,讓她整個人像是陷入到了冰窟一樣,一股寒氣從骨髓裏往外透。
明明已經是夏初天氣了,外麵風和日麗,氣溫剛好,可她隻覺得腳底都生寒。
林湘什麽都已經想好了。
每一個環節,都要她的命。
從很久以前,林湘對她就已經動了殺心,而她居然還傻傻地,為了給林湘治病,委屈嫁給紀鬆明,又為了讓沈皓禎不要傷害到林湘,心甘情願地頂罪承認自己殺人,忍受著冤屈和作為殺人犯麵對的所有磨難與侮辱。
如果不是那一天,送她去刑場的人剛好是程曉霧,如果不是在最危急的那一刻,程曉霧以命換命讓她活了下來,也許,林疏影一生都不會知道這些秘密,林湘所有的陰謀,都會靜靜地埋藏在江底,再也無人知曉。
而她,等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以後,也許會愉快地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大概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林湘機關算盡,沒想到還是讓現實鑽了空子,一切都沒有照著她預想的方向前行。
林湘身上,原來還有這麽多的秘密。
從林疏影變成了程曉霧,從林湘醒來以後,她們姐妹倆還從來沒有聊過這麽多事情。
她總覺得,林湘的身上,也許還有更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橫豎今天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姐妹的臉早已經徹底撕破,她倒還想知道更多事。
程曉霧的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如同被林湘的話給嚇到了,臉色都發白了。
“不,這不可能,你說的這些都是騙我的對不對,你就是為了嚇唬我而已。你根本就不認識什麽紀鬆明,我明明是在你出車禍以後才嫁給他的,你根本不可能會提前知道這麽多……”
林湘輕嗤了一聲,“我騙你幹什麽?紀鬆明和沈皓禎的關係,我早就知道了,隻是瞞著你,好引你上鉤而已。
沈皓禎給你買車買房子的時候,我真是羨慕嫉妒恨啊,我就一直在想,他憑什麽可以從一窮二白慢慢飛黃騰達呢,我就想辦法托人去查了一下他的家庭關係。
後來查出來,他是首富紀鬆明的侄子,當初他父親什麽都沒給他留下,但是他父親為人很仗義,整個海城的上流社會裏,有不少人承著他父親的人情。他父親人雖然不在了,背地裏其實留下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人脈,盤根錯節,隻是他一開始創業的時候,並不想使用這些關係。
真到了關鍵的時候,總會有人買他的麵子,這就是為什麽沈皓禎創業的時候,一開始雖然諸多不順,但是越到後來,越是順風順水。”
程曉霧依然忍不住搖頭,“所以你去做義工,你認識紀鬆明,都是在自己的計劃中?”
林湘笑了起來,“不然呢?有這個時間,我去做個兼職多賺點錢,給自己買幾件好衣服好包包不香嗎,我為什麽要去辛辛苦苦伺候那些老頭老太太,我吃飽了撐的啊?”
那個時候林疏影經常會到福利院或者敬老院之類的地方去做做義工,幫助一下那些老弱病殘,覺得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和老人挺可憐的。
林湘起初是不願意去的,而且也跟她透露過,覺得這種事沒多大的意義。
可是後來有一天,也不知道她忽然怎麽就想通了,主動去了一家高端療養院做義工,而且每個星期隻要有空就去,連續做了好幾個月。
林疏影不太讚同她去高端療養院,她覺得能住得起那種地方的人,完全花得起高價請得起最好的護工,真正有需求的應該是窮人才對。
但是看的林湘終於開竅願意去做些公益性質的事了,覺得這也算是好事,就沒有阻攔她。
現在回想起來,原來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一切都已經在悄悄地計劃著,而她作為當局者,隻是這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頭獵物而已。
程曉霧低了頭,她覺得很悲傷。
農夫與蛇的故事,莫過於此。
而現實比故事裏更誇張的是,蛇隻是出於本能地咬了農夫一口,而林湘,她是處心積慮地要置她於死地。
“所以他們叔侄間的矛盾,是紀鬆明告訴你的麽?”
林湘的嘴角愉快地揚了起來,“當然啊!他一個老頭,有的是錢,唯獨沒有人陪伴,沒有人願意用心聽他說話。
所以啊,我陪著他,聽他說了好多好的話啊,你知道嗎,他把我當成知己了啊,我跟他說什麽,他簡直是言聽計從,那種能把一個巨有錢的男人隨便當槍使的感覺,真是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