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回頭一看，果然是沈皓禎回來了。
她們兩人本來是在門口說話，看著外麵呢，又沒見沈皓禎的車回來，他卻忽然出現，把林湘給嚇了一跳。
林湘回過頭來，結結巴巴地，“沈……沈總……我……”
沈皓禎的目光從她身上劃過，就好像把她當成了空氣似的，並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他上前去，摟住了程曉霧的肩膀，溫柔地低聲問道：“怎麽在外麵坐著，這石凳子冷，可別著涼了。走，咱們進去吧。”
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林湘一眼。
而剛才，他跟林湘說話的時候，語氣冷得像是凝結了千年的寒冰，每一個字裏都好像帶著冰棱的刀鋒，幾乎要把她活活劈開。
轉而對程曉霧說話的時候，所有的冰棱都瞬間融化成一池柔柔的春水，陽光明媚，百花盛開。
林湘不敢得罪他，恨恨地一咬牙一跺腳，拿起自己的包，“我走了！”
程曉霧在他懷裏，低著頭，沉默著，沈皓禎幾乎要疑心自己本該提前出來攔下林湘的話，也許這些話真的刺傷她了。
他正要開口安撫，卻聽見程曉霧問道：“林湘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沈皓禎遲疑了一下，點頭，“嗯。”
“那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嗯。”
程曉霧忽然悲從中來。
林疏影一定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她跟沈皓禎在一起有整整九年的時間，可是自己那個時候，居然可以那樣沒心沒肺，他受著那麽多的苦，那麽多心理上的煎熬，可是她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她隻覺得心疼沈皓禎。
她是從小在蜜罐裏泡大的孩子，爸媽把她保護得很好，使她完全沒有機會去了解世間的疾苦，她同情那些福利院的孩子和敬老院的老人，可自己卻從來都不曾感同身受。
在她的潛意識裏，她甚至覺得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童年和少年時光都應該是這麽輕輕鬆鬆過來的。
她忽然轉身抱住了沈皓禎。
“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知道這些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經曆過什麽樣的過往，都是我太粗心。如果我能早一點知道這所有的事，也許我們之間，就不會有那些悲劇發生，也許我們……”
她喉頭哽咽，說不下去了。
沈皓禎的心裏，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小手，輕輕地捏了一下。
他原以為，自己對不起她的地方太多，自己沒能保護好她，她的心一定已經涼透了，要重新捂熱，是件太不容易的事。
可是他卻發現，她隻是聽了這些話，看到了一些對他來說早就已經過去的事，就已經放下了。
她心裏，對於他，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愛，有很多很多的善，才能如此。
她那麽愛他，他卻肆意傷害過她，又讓他覺得心疼。
沈皓禎用力地把她給摟在了懷裏。
他抱得那樣用力，當她在他懷裏的時候，他感覺自己仿佛擁有著整個世界。
程曉霧的手有些涼，沈皓禎輕輕地握了一下，便摟著她往屋裏走去。
外麵的涼意，一下子都被隔絕在了門外，隔絕在了沈皓禎的背後。
程曉霧有些詫異，“你怎麽忽然回來了？”
沈皓禎平時加班多，這還沒到他下班的點。
他原本是在公司裏上班的，忽然接到蛋糕店的店長給他匯報消息，說林湘過來買了一個慕斯蛋糕，剛好又是林疏影以前最喜歡的口味。
沈皓禎便知道林湘可能是要去見她了，因此簡單處理了一下公司的事情以後，就趕過來了。
林疏影當年最喜歡的那家蛋糕店，早就已經被沈皓禎給收購了。
她最喜歡的東西，她最珍視的，都已經成為了沈皓禎永遠的收藏。
而她本人重新出現在沈皓禎的眼前，對於他來說，便是生命最大的恩賜。
他過來的時候，記者還在，他從別墅的後門進來，其實已經聽了很長時間了。
聽到林湘說的那些事情，他沒有打斷。
程曉霧就是林疏影，可她也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林疏影了。從前沈皓禎喜歡她單純的個性，喜歡她沒心沒肺什麽都不往心裏去的樣子，喜歡她的善良，所以他不願意把那些陰暗的東西告訴她，不希望她去麵對一些不美好的過往。
他原本是想要把她保護在一個沒有陰影，沒有傷害的結界裏，可是最終他沒有做到。
也正是她的單純，她的沒心沒肺，她的不記恨，她的善良，差點直接害死了她。
現在林湘在她麵前說起這些東西，他也就沒有打斷。
與其讓他親口來說，既然林湘願意，那就由她來說，也好。
人性之醜惡，世間之冷暖，她有權利知道。
等著林湘把話已經差不多說完了，沈皓禎才現了身。
隻是這些話，他覺得沒有必要跟她說。
他淡淡地應道：“也沒什麽，隻是……忽然想你了，就回來了，想早一點見到你。”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程曉霧被他摟著站在客廳中央。屋裏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朦朧的暗影。
外麵的光線從窗子照進來，給屋裏都籠罩了一層淺灰色的紗。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沈皓禎第一次帶她來到這棟房子裏的時候，屋裏的擺設和現在幾乎沒什麽差別，就連給她準備的一個粉紅色蓋子的水杯，都是這樣靜靜地安放在桌子上。
他準備了很多花在房子裏，但是花都藏在了樓上，進門的時候，她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靜謐如畫的場景。
這是家的感覺。
她已經在這裏住了好一段時間了，可是直到現在，才忽然有了一種家的歸屬感。
這棟房子，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家，是她的港灣。
她的一件外套正隨意丟在沙發上，她指了指那衣服，“好像不應該出現在這裏。那時候，那個地方，應是塊小毯子，帶波斯花紋的那種……”
沈皓禎聽明白她在說什麽了，他輕輕地把程曉霧的臉給掰過來，“這裏是你的家，會和你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是一樣的，還有這裏……”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這裏也和那個時候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