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秧歌的地方被人圍了左三圈右三圈,根本就進不去。

大林和小林在前麵開道,很不容易地擠出一條小道出來,讓江遇走到了前麵。

小麥冬之前也不知道什麽是扭秧歌,剛才聽是有“歌”字,他還以為是唱歌的。此時一看,穿得花花綠綠的人邁著十字步朝前走,又扭又跳的,才恍然大悟道:“幹爹,原來不是唱歌啊。”

江遇失笑道:“什麽唱歌?這就是扭秧歌!”

“幹爹,沒意思,咱們走吧。”麥冬訕訕地,又低頭對喬沅夕說:“幹媽,我想吃糖人兒。”

喬沅夕抬著下巴朝前看去說:“一路走過來也沒看到,看看前麵又沒有。”

江遇一家三口在前麵走著,楚睿三人在後麵跟著。

大金鏈子手裏盤著串,沒好氣地說:“我說阿楚,你叫我和南軒來,是幹什麽來了?當跟班來了?”

南軒說:“話不能這麽說,咱們這不也是在逛呢嗎。”

“開什麽玩笑?”大金鏈子嗤笑道:“我要逛廟會,我叫妹子來陪我好不好?現在陪他們一家三口,咱們是幹什麽的?”

“不是,阿楚,昨天你也不是這麽和我說的啊。”大金鏈子被騙來,委屈又氣憤。

楚睿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你急什麽啊,什麽跟班的,你這不是來陪我逛呢嗎?咱仨可有好幾年沒一起逛廟會了。”

大金鏈子聽他說完,更來氣,轉身就要走。

南軒一把拉住他,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那一家三口你不用理會,你不是陪我和阿楚呢嗎?”

大金鏈子鄙視地伸手指指著兩人說:“不知道你們倆有什麽貓膩兒,就瞞著我一人吧。”

楚睿和南軒異口同聲的哈哈笑,“我們倆能有什麽貓膩兒,今天不就是出來玩的嘛,你別掃興啊。”

聽著後麵爽朗的笑聲,喬沅夕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地就跟大金鏈子對視上了。

大金鏈子故意凶巴巴地瞪她,喬沅夕也不示弱,同樣狠狠地瞪了回去,翻了她一眼,轉過了身。

南軒看喬沅夕生氣的樣子,還怪可愛的,嘴角暗自上揚了一點。

又說大金鏈子,“你說你可真有出息,跟個女人你也來勁兒,還是不是男人。”

大金鏈子“切”了一聲,“小樹得砍,女人得管。這就不是我娘們兒,不然我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讓她再敢嘚瑟!”

南軒看著江遇帶著麥冬朝前跑去,沒有聽見這話,對他說:“你嘴上有個把門兒的,打女人光榮啊?”

喬沅夕也沒聽見後麵人的對話,一直拿著手機在拍拍拍。

大金鏈子無所謂地又“切”了一聲,接著又是一聲嗤笑。

又往前走了好一會兒,大家都累了,找了個能休息的地方,坐下了。

“江夫人,這廟會還是挺有意思的吧?”南軒坐的地方離喬沅夕不遠,笑著問道。

喬沅夕說:“還行吧,和我們北州的差不了多少。”

“等下逛完,咱就在外麵吃了,吃完再回去。”楚睿說。

江遇說:“不了,你們吃吧,逛完我們就回去了。”

楚睿說:“回去幹什麽啊?爺爺讓我帶你們出來玩,你們先回去,這讓我怎麽做人啊。”

江遇不在意的笑笑,“放心,姥爺那裏,我會好好解釋的,絕不會讓你被誤會。”

楚睿聞言,嘬著腮幫子,臉上露出不痛快的樣子來。

江遇這話,簡直就是往他心窩子上插刀,以前可是他說這種話的,現在完全反過來了,被信任的已經是江遇了。

大金鏈子在一旁煽風點火地說:“阿楚,你說你多餘不?人家都不領你的情,你還在這當什麽好人啊。他們不去吃,咱們就去唄,多大個事啊!”

喬沅夕嗬嗬冷笑,“不用在這陰陽我們,去不去是我們的自由。”

南軒開口道:“阿昊,你少說兩句。”

之後,又對江遇說:“江總,那等下逛完,咱們就自便吧,你和夫人孩子回去的路上,小心安全。”

江遇淡淡的點了一下頭。

休息過後,麥冬的精神頭兒顯然沒有之前足了,吃也吃了,看也看了,此時開始有些昏昏欲睡了。

喬沅夕說:“老公,麥冬困了,咱先回去吧。”

“行。”江遇背起孩子,對南軒說了一聲,帶著喬沅夕先走了。

南軒問楚睿:“咱走不?”

大金鏈子說:“我不走!他們走了,我還要逛呢!”

楚睿回頭眯眸看著離去的一家三口,有點出乎意料,低聲問南軒:“你說,是我預估錯了?人這麽多,他竟然沒下手?”

南軒心裏嗤笑,隻說道:“或許,今天他就是想單純的帶老婆孩子玩,是你想多了。”

楚睿眉頭微蹙,“咱也走,去喝酒。”

南軒卻是拒絕道:“你和阿昊去吧,我還有事,就不去了。”

“什麽事?”楚睿問,“大過年的,你能有什麽事?”

南軒苦笑,“還能是什麽,要串門去唄。”

大金鏈子在旁邊說:“還有你們南家要去串門的?開什麽玩笑?”

南軒“嘖”了一聲,“你不是想找妹子嗎?快走吧,去找你妹子去吧。”

大金鏈子問楚睿:“走嗎?”

楚睿說:“走吧,喝酒去,給你多找兩個妹子。”

三個大老爺們,從廟會離開了。

江遇和喬沅夕回了車上,朝老宅開去。

回去的路上,江遇問:“餓嗎?要不找個飯店吃點什麽再回去?”

喬沅夕配合地打了一個飽嗝,“老公,我自打進了廟會,嘴就沒停,你看我餓嗎?”

“要問,也該是我問,老公你餓嗎?”

江遇笑著說:“我其實也不怎麽餓,被你倆投喂的,左一口,右一口的,也吃個大半飽了。”

喬沅夕也跟著笑,“是啊,我和麥冬把你當猴子一樣投喂了。”

麥冬躺在座椅上,迷迷糊糊地說:“幹爹不是猴子。”

江遇拍了拍他,“你別說話了,快睡吧。”

車子開回了家,老爺子看他們一家三口回來的,不禁納悶地問:“怎麽就你們回來了?楚睿呢?”

江遇說:“哦,我們散了後,他和他那兩位朋友喝酒去了。”

“喝酒去了?”老爺子的臉陰沉得可怕,“他就讓你們這麽回來了?”

喬沅夕說:“姥爺,你別生氣,我們該玩的也玩了,該逛的也逛了,麥冬困了,我們就先回來了。楚哥有兩個朋友陪著,他就陪著那兩個朋友了。”

程老爺子一聽,更來氣了,憤怒地說:“我是讓他去陪朋友去了?家人外人分不清是不是?”

“老柳!”老爺子怒喊一聲,“去,打電話給我把他叫回來!”

柳叔忙安慰老爺子,說:“您別生氣,我這就打電話。”

喬沅夕坐過去,撫著姥爺的胸口說:“姥爺,您別生氣,我和江遇也不是外人,這大過年的,楚哥願意玩,也沒什麽錯。他一會兒回來,你可別罵他啊。”

“他沒錯?”老爺子生氣地彎曲著手指,敲著茶幾桌麵,“我派給他的任務,他都不好好完成,丟下你們去跟朋友喝酒,我就是這麽教他的?”

江遇坐在另一邊,順著喬沅夕的話說:“姥爺,其實在廟會裏,他還是照顧得挺周全的。是我說我們先回來,沒讓他陪。”

“你們倆不用替他說好話,這件事就是他做得不對!”程老爺子冷聲說,“想著去陪外人,也不陪家裏人,他這是壓根就沒把你們當成家裏人。”

“沒有沒有,”喬沅夕“替”楚睿說話,“楚哥做得挺好的,對我一口一個妹妹地叫著,對江遇也是妹夫叫得很親切。姥爺,楚哥他可能就是沒想那麽多,你可能是誤會他了。”

程老爺子看了外孫女一眼,說:“你呀,不用替他說話,他什麽樣,我心裏清楚。”

“姥爺,”江遇在那邊說,“大過年的,咱別生氣唄。這家裏事,分不出個大小來,都是各有各的理,你就別管楚哥了。”

程老爺子冷笑一聲,“哼,自打沅沅回來後啊,他就坐不住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還不是老糊塗!”

“他有什麽坐不住的?”喬沅夕說,“對他,我夠客氣的了,大麵上的事也過得去,您還把他當親孫子,對他那麽好,我有時看了都還挺嫉妒的呢。”

程老爺子斜睨喬沅夕一眼,笑著說:“你嫉妒什麽?你是姥爺親的,那能一樣嗎?”

“可我又不是孫子呀。”喬沅夕故意的說道。

江遇先是不滿地“嘖”了一聲,“老婆,你話可不能這麽說,咱姥爺是重男輕女的人嗎?姥爺多疼你,有楚哥的,就會有你的。”

“看看,還是江遇會說話!”程老爺子拍了喬沅夕的手背一下,“你呀,多跟你老公學學,怎麽能和姥爺這麽說呢?”

喬沅夕不服氣地“切”了一聲,又撇了撇嘴。

程老爺子一手拉著喬沅夕的手,一手拉著江遇的手,之後把兩隻手交疊在一起,語重心長地對兩人說:“沅沅啊,自打你和江遇回來後,姥爺這心裏啊,確實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到底是親生的,到底你血液裏還留著我們程家的血。楚睿雖然親如孫子,可還是不如你這真正的孫女,你們說,是吧?”

喬沅夕和江遇對視了一眼,之後也情真意切的對老爺子說:“姥爺,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我是誰呀?程向言的女兒!程向言又是誰?那是您老人家的寶貝女兒啊!您最疼我媽,我媽最疼我,變相的不就是您最疼我了嗎?我說句不太中聽的話,幹孫子到啥時候,他都是幹的,能和親的一樣嗎?姥爺,其實我挺理解你心裏的想法的,之前你認楚哥,無非也是想身邊有個晚輩陪著你,是不是?其實,他就是我和我媽的替代品。現在我這個正品回來了,他也該出局了!”

喬沅夕的這一長篇大論,還別說,真有些說到老爺子的心坎兒裏去了。確實,當初帶楚睿回來,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他的阿言。可人不在身邊,可不就是要找個替代品嗎?

江遇觀察著老爺子的神情,又輕聲開口道:“沅沅,有些話別亂說。楚哥是姥爺從小一手帶大的,幾十年的親情,當親孫子一樣看,早就有了很深的感情了,別說那些讓姥爺傷心的話。”

喬沅夕聳了一下肩膀,又觀察著姥爺,小心翼翼地說:“姥爺,我說得不對了啊。”

程老爺子鬆開兩人的手,說:“姥爺心裏拿你為重還是拿你為重,但對楚睿,姥爺也是把他當親孫子看的,他如果沒犯什麽原則性的大錯誤,就一直在咱們程家的庇蔭下生活。所以說,姥爺還是希望你們倆能和睦的,像別人家的親兄妹那樣。這樣,我也能省心。”

喬沅夕聽了,嘟了一下嘴,“姥爺,我做的你也看到了,對他一直都很客氣,也叫哥哥。至於他做得什麽樣,你自己看吧。”

江遇歎了一聲,“老婆,你就別再火上澆油讓姥爺難受了。楚哥做得挺好的,咱們每次來,你看他不都帶咱們出去玩嗎。平時不總見麵,這偶爾的見一麵吧,相處中確實有要磨合的地方,咱別太那什麽了。”

“我可沒挑他啊,今天的事我也沒說個不字。”喬沅夕看向程老爺子,說:“是姥爺大發雷霆,不高興的。”

江遇又勸老爺子說:“姥爺,大過年的,咱家和萬事興。等下楚哥回來,您就別罵他了,當這件事沒有過,可以不?”

老爺子看著江遇,打趣地問:“這是你的真心話啊?”

之後,又看著兩人,“你們倆這一唱一和的,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姥爺,你聽出來什麽了?”喬沅夕明知故問,“看你這樣子,好像是說我們說得不對似的。你看我們家江遇,一直在攢活著,不想您生氣,更不想楚哥被罵。姥爺,我們可是一片紅心向太陽啊,就盼著咱們程家好呢。”

老爺子聞言,抬手在她眉間彈了一下,“就你這小嘴會叭叭,還一片紅心向太陽,你剛才說那些讓楚睿出局的話的時候,我問問你,你的紅心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