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兄友弟悌

“天罡”三十有六,“地煞”七十有二。(_

“天罡”衛隊和蔣總同住頂樓。“地煞”衛隊和段爺同住一樓。

蔣總身為社會賢達,著名企業家,知名慈善家,最重幹部培養。“天罡地煞”就是蔣總的“黃埔軍校”。換言之,北鬥大廈就是北鬥集團的團校。

團校所出,無不文韜武略,一時豪傑。多少無才無德的小混混,被團校培養成了“四有”大流氓。

“四有”是蔣總的諄諄教誨,也是團校的校訓,更是大流氓們的人生信條:有頭腦、有身手、有擔當、有所不為。沒頭腦混個錘,沒身手如何立命安身,有擔當才有兄弟,有所不為才能源遠流長。

“四有”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尤以“有所不為”為要。蔣總的解釋是三句話,“惜緣惜福,居安思危。上帝要人滅亡,必先令其瘋狂。做人有底線,做事留一線,須知頭頂三尺有神明。”大流氓們對此耳熟能詳。

“地煞”學製四年,期滿畢業。優秀者進入“天罡”繼續學習,學製三年。不發畢業文憑,但安排工作。

“天罡”走明路,“地煞”走暗道,均是前途不可限量,令人豔羨折服。

沈錦臣曾任“天罡”隊長。李天行曾任“地煞”副隊長。和道上所有小混混的夢想一樣,袁遠的近期目標就是做出優異成績,進入團校深造,可惜夙願夭折。

“天罡地煞”,平時隻有半數在崗,其餘半數發往各地掛職鍛煉,此為輪訓。理論聯係實際,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堅持批評與自我批評。時刻牢記宗旨,自覺踐行使命。

剛才被於根順逼退的二十名槍手,已是“天罡”全體隊員,加正副隊長……

北鬥大廈之搖光宮,北麵、東麵無窗,西麵是長長的走廊。而南麵大海,別無建築,自可以放心觀景。這些設計,是用來防範道友雇傭殺手狙擊的。

“天罡”衛隊住頂樓。其中不乏好手,完全可以對付潛入的亡命之徒。

“地煞”衛隊住一樓。即使有道友組織大規模進攻,一時間也很難突破“地煞”的防線。

蔣破軍高踞搖光宮,自可以從容調度。遍布全市乃至各縣市的小弟們迅速回防,雷霆反擊。李天行袁遠之流,養兵千日矣!

那些膀大腰圓的保安,不過是個幌,和身穿旗袍或者職裝的美女,作用並無差別。

也就是說,北鬥大廈之設計,僅僅是對付道友的有限防禦。因為蔣破軍從未想過在北鬥大廈和警方對抗。

民不與官鬥,禦敵於國門之外才是硬道理。

任何想動蔣破軍的警察,都要掂量一下,是否有把柄抓住蔣破軍手裏,能否應付得起蔣破軍的瘋狂反撲。

所謂唇亡齒寒。即使令自上來,他們也要設法護得蔣破軍周全。

所謂懷璧其罪。蔣破軍自己也知道,他一直被人惦記著,又愛又恨啊!

說一千道一萬,隻要被警察攻到老巢,負隅反抗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雖然蔣破軍自出道以來,就對這一天做好了思想準備,卻沒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早,更沒想到會是在父團圓的這一天。

北鬥大道自北來,需要繞過大廈兩側,在南門外停車。加上三百米的步行距離,以及十二層樓的高度,足夠蔣破軍從容脫身。

直升機和地下通道是逃生利器,但那也隻是說明,蔣破軍從此走上窮途末路……

“跑?全國都解放了,你往哪裏跑?”見蔣破軍臉上微微變色,於根順哂然一笑。

“也好!蔣某就以身家性命,信任順哥一回!”蔣破軍又穩穩地坐到了沙發上,端的是英雄氣概,“哈哈,人生能有幾回搏?”

其實,蔣破軍考慮更多的是兒蔣孝鏞。兒一定不會希望有個跑路的父親,更不可能跟父親跑路。而留下兒跑路,蔣破軍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呢?

雖然蔣破軍知道,來的警察,絕非兒心目中的正義之劍,金色盾牌。

當然,順哥穩如泰山,也確實給了蔣破軍以信心。雖然他對順哥的底細,其實所知有限。試問,誰又能赤手空拳逼退二十把微衝呢?!

但凡有一線希望,誰又希望跑路,被全國通緝!誰又願意把三十年來打下的基業,拱手讓人!

桑田省公安廳副廳長、滄海市公安局局長梅掩城親自帶隊,十八輛警車,六十餘名幹警,迅速控製了北鬥大廈。一樓的“地煞”衛隊,並沒有接到阻擊的命令,很快就被解除了武裝。頂樓的“天罡”亦如是。

隨後,十六名警官跟著梅掩城衝進了搖光宮。

“啊?”蔣破軍勃然變色,其中十名警官所持,分明是“天罡”衛隊的微衝!

進入搖光宮的警官,均是戴鋼盔,穿防彈背心,帶白手套,但就一線刑警這個職業來說,他們分明是太老了些!

其他四十餘名警察,並未進入搖光宮,應該是被安排在外麵收拾殘局,而這分明是說,梅掩城不想讓太多人參與機宜!

這一切分明是說,梅掩城這是孤注一擲,狗急跳牆!

而對蔣破軍來說,這正是最差的結局!

“我接到線報,有三名持槍歹徒竄進我市知名企業家蔣破軍先生辦公室,其中包括公安部A級通緝犯,綽號‘行屍’的李天行!”梅掩城站在十六名警官中間,皮笑肉不笑地說,“可惜我來晚了,歹徒與蔣先生的護衛發生槍戰!兩敗俱傷,蔣先生的腦袋被打得稀爛,當場死亡!”

破釜沉舟的抉擇,使梅掩城又緊張又興奮,甚至有一種貓戲老鼠的快感。想通了就做,要做就幹脆利索。在梅掩城的眼裏,沙發上分明坐著一堆死人。

“梅掩城,我有一些材料在瑞士銀行的保險櫃裏。”蔣破軍這三十年,到底不是白混的。麵對黑壓壓的槍口,依舊是談笑風生。“你知道我有直升機,也有地下通道,我偏偏就坐在這裏等你。”

“嗬嗬,蔣破軍,我們打了十四年交道,了解對方甚過了解老婆。呃,對不起,我忘記你沒有老婆,你老婆在你眼皮底下被人打死了。令人痛心啊!”梅掩城同樣是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衣,帶白手套,手中所持手槍,並沒有登記在案。這把手槍,將是從行屍身上繳獲的,有照片為證。

梅掩城說話時,一直站在十六名警官中間。而這人老成精的十六名警官,眼極精,心極狠,手極穩,遠非“天罡”的年輕混混可比。

十把微衝中,倒有六把牢牢鎖定傳說中的“順哥”。希望他服了義和拳的神符,能夠刀槍不入。其餘四把分別對準了李天行和袁遠。

十把微衝之外,另有六把手槍,同樣是無從稽考的黑槍。手槍是對付蔣破軍諸人的。槍戰而同歸於盡,當然要經得起彈道檢驗。在場十七人,包括梅掩城在內,哪個不是出色的刑警?

段汗沁倒在遠處,這一點倒是出乎梅掩城的意料。而沈錦臣和一個年輕人站在段汗沁身邊,這年輕人大概就是蔣破軍的兒了。

“蔣破軍,你也活了一把年紀了,壞事做盡,榮華享盡,死了也不虧了!”梅掩城長笑一聲,意氣風發,“令公倒是一表人才啊!誰讓他倒黴養了你這麽個混蛋父親呢?”

“不許你這麽說我爸爸!”蔣孝鏞氣血翻湧,這老警察之混蛋,遠遠出乎他的意料。雖然他並不知道梅掩城是誰,更不知道梅掩城此言是何意義。蔣孝鏞想衝過來,卻被沈錦臣一把抓住,並順道按倒在地。

“瑞士銀行的密碼,我好像記不太清楚了。”蔣破軍麵如土灰,一時間頹勢盡顯,似乎老了十年,“你我相交十四年,肝膽相照,榮辱與共,也算有點香火情。你一定也查明了,我兒剛剛才到這裏,此前我和兒一直沒有聯係,十年了!”

“你放心去吧,我是人民警察,頭戴國徽,不會濫殺無辜的。哈哈哈哈!”梅掩城得意地笑,手槍一舉,示意就要動手。

“梅局長——”

那邊,李天行一直倚靠在窗台上,似是百無聊賴。他終於等到順哥開口了,語氣輕描淡寫。似乎並不知道六把微衝正瞄準了他,而他隨時都可能被打成篩。

“嗬嗬,昨晚好像很忙?”於根順穩穩地坐在沙發上,招呼梅掩城,就像招呼老朋友。

李天行一下想起來,吃早點時,聽一老頭說他那警察兒昨晚沒有回家,全城警察昨晚都沒有休息,局長肯定就更忙了唄!至於忙什麽,鬼才知道。反正我說了就等於我知道了,不知道的話我會瞎說?

順哥,俯拾可得,舉重若輕,真是人才啊!所以說,出來混的,雖然夜生活多些,但絕不能忘記吃早點!早睡早起才是養生之道。

剛才,順哥逼退二十“天罡”,與其說是霹靂手段,不如說是舌燦蓮花。李天行當時感慨,俠之大者,手上有活,嘴裏更要有貨。換言之,俠之大者,關鍵要靠口活!

不過,剛才的勝出,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蔣破軍惜才愛才,招賢心切。而蔣破軍和順哥之間,也並沒有不可化解的矛盾。

這回,順哥還能憑一張三寸不爛之舌,讓決心滅口的梅掩城偃旗息鼓嗎?

“嗬嗬,‘飛車哥’?一切都是拜你所賜。蔣破軍之死,也是拜你所賜啊!下去以後,不要怪哥哥心狠手辣,哥哥也要自保啊!多少兄弟跟著哥哥吃飯,我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兄弟們著想!”梅掩城又笑了,開心無比。京城來的?秘密部門?是不是能多抗幾發彈?

“梅頭,別和他廢話了,耽誤中午喝酒!”韋勝津站在梅掩城身邊,臉上動容。這一輩,跟定梅頭了!

“你個混蛋,老親自頒發的午間禁酒令,尼瑪就當耳旁風!”梅掩城嬉笑怒罵,確實是一副兄友弟悌、兄弟相得的樣。

“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蹚進這趟渾水啊!”梅掩城轉向於根順,“你別站起來,‘飛車哥’,哥哥怕的!”十六個警察哄然大笑,不過槍口把得極穩,薑是老的辣。

“嗬嗬,我坐著和站著的人說話,真是不習慣。”於根順也笑了,笑得人畜無害,輕輕站了起來。梅掩城嘴裏說著害怕,倒也沒攔著。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洞開,一個風姿綽約的妖冶女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