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光棍方顯英雄本色
楚楠一直置身度外,聞此言卻禁不住用小手拍了拍額頭。代表以頭搶地?
海燕呐,你就長點心就算顧慮大批官老爺入主藏馬山,你也完全可以線下解決啊?上副縣級可能困難些,拒絕副縣級還不是個順茬嗎?好家夥,全給直播出去了。光棍方顯英雄本色嗎?
楚楠看向顧大同,卻見顧大同似笑非笑,或者哭笑不得,甚至饒有興致地看著於根順。唯恐天下不亂的嗎?虧得順子把你當兄弟
再看毛無邪,居然仰慕順子哥有如滔滔黃河。哥啊,我頂你,對待宵小何必假以辭色?哈哈哈哈,當浮一大白好,順子沒把你當兄弟
難道是我錯了?楚楠禁不住懷疑自己,但隻是一瞬間。沒錯的,這混蛋自絕於藏馬鎮一眾同僚
所謂大仇不共戴天。第一是殺人父母,第二是奪人妻子,第三就是斷人前途了。在很多人眼中,斷人前途之仇,甚至遠大於前二者。
隔壁桌上的表情種種,可想而知,楚楠都懶得看了。
聖人損己利人,常人損人利己。損人不利己,算是個什麽人?
科級就夠了,你還真大方……
郭大中也覺得莫名其妙,雖然曾經著力遊說於根順接受科級建製,卻也說服不了自己。很明顯,副縣級的風管委,王思平任主任,於根順任副主任,也就是升格為正科級。過一段時間,健全黨工委後,王思平可以改任記,於根順扶正主任,副縣級新星灼目。為突出風管委在平陽縣的特殊地位,入平陽縣委常委也並非不可能。
一條光明大道,卻有人不去珍惜。這個世界上,難道真有人不願升官的?
錢樹誌就多少有點幸災樂禍。郭大中這是拍到馬蹄子上了?以於根順之跋扈,副縣級風管委,平陽縣根本無從置喙。錢樹誌當然是真心不願意。但郭大中賣縣求榮,擺在明麵將一軍,錢樹誌也是真心不敢攔。
誰知道卻是這麽個結果?錢樹誌好容易保持不動如山。哈哈,於根順這廝,真心少根筋啊回頭哥可要指點一下……
“於主任,這是為何?”當此關節,必須有人出此一問。錢樹誌當仁不讓,雖然心裏早已樂開了花。哥費盡心力幫你,你卻橫生枝節,自廢武功,辜負了哥的殷切期望。你要給哥一個說法啊,這可是你欠了哥的
梁青山的表態被於根順打斷,卻也不以為意,別人當然也不會覺得梁老沒麵子。麵子這等事,其實是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才講的。雙方雲泥之判,通常說來,其中一方怎麽著都有麵子,另一方怎麽著都沒麵子。
還有一個理由。孫子揪爺爺胡子,爺爺會開懷大笑。你換個人試試?
“師侄,你說說看?”梁青山笑吟吟地看著於根順。至於藏馬鎮一幹人等,在梁青山眼裏俱是浮雲。高起高落,愛憎分明,此次三人行,可不就是為師侄撐腰的嗎?師侄的道理,就是我梁青山的道理
老楚不言不笑,內心卻是一歎。所謂競爭,有不爭之爭。眾人被遠遠地甩在後麵,眾人也就從心底裏把你放在不同位置,哭著喊著地去搶第二罷了。比如一個大人和一群孩子賽跑,孩子從心底裏沒有和大人競爭的想法。
換言之,你比對手強一點,對手會嫉妒你,想過你。你比對手強太多,對手會敬佩你,想靠近你。
拉開距離之後,就要回身懷柔了。
老李卻禁不住正眼瞧了瞧於根順。這小子行啊,大丈夫處世,光明磊落,凡事擺在台麵上,和老楚不是一家人嘛把無邪交給這小子,老子放心
“藏馬山是藏馬山人的家,是藏馬山人的祖業。藏馬山人要世世代代在這裏生活,誰都沒有權利任意塗抹,撈取政績。為官一任,胡作非為,加官晉爵之後,拍拍屁股走人,卻留下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於根順站起身來,巡視一圈,目光落在末桌上,也就是多次教育過的這批同事。
你們,畢竟是藏馬山人,與別個不同。雖然你們一直想著離開藏馬山,尋更大的展空間。
我要告訴你們,你們錯了。於根順端著一個大杯,徑直走向末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藏馬山。藏馬山的未來很美好,我們很榮幸,藏馬山的未來,從我們手裏端。”於根順和花憤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花憤雖然不勝酒力,卻也幹了。眼睛裏有些亮,年紀大了,也終於想明白了。嚴東江抱著酒壇過來,給兩人滿上,隨後跟著於根順倒酒。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做事的機會。機會當前,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抓住。”於根順和王思平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王思平幹了,一切盡在不言中。時至今日,你我兄弟還能分開嗎?確實,如果沒有招於根順為農技站技術員,可能什麽都不會生。我會抓住,我要做事。
“過去種種如同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四十歲以後的人,要對自己的長相負責了。於己而言,莫讓浮雲遮了望眼。於人而言,群眾的眼睛是雪亮。”於根順和鎮黨委副記鄧旭忠碰了一杯。
鄧旭忠連忙滿飲,莫不是順子哥嫌我長得醜?
曾國藩雲,惟讀能改變麵相。說的是讀提高素質,改善氣質,進而改變命運。麵相本是天成,後天所能作用先天者,惟讀而。
曾氏有曾氏的道理,於氏也有於氏的道理。
說親兄弟三人,一個殺豬匠,一個教先生,一個官場油條。四十歲以後,完全沒有親兄弟的樣子。殺豬匠自帶殺氣,教先生自帶酸氣,官場油條自帶傲氣……蓋是環境,際遇,心態使然。
善人麵善,惡人麵惡。長相由心,自行負責。
當然,這隻是普通善惡。大善大惡者不在此列。大善大惡者,尋常人也見不到的。
好,說的是舊社會。
擱在現世,有親兄弟當官,一切都不是問題。你是嘲笑這官沒能力,還是嘲笑這官六親不認?
殺豬匠可以當畜牧獸醫站站長嘛,至不濟也能壟斷生豬屠宰。教先生可以當教委主任嘛,至不濟也可以當個校長……
鄧旭忠長著個鬥雞眼,雙下巴,看起來不算胖,但肚子凸得厲害。黃建國任鎮長時,鄧旭忠本是藏馬鎮三號人物。王思平鵲巢鳩占,鄧旭忠一直不忿,喝酒更多,正事不幹,勁兒反著擰。長了一臉的牢騷,覺得全世界都欠了自己。
我這一年,是白混了?不,是愈混回去了?鄧旭忠聞言,心底驀然一驚。這一年,我打孩子罵老婆,酗酒搓麻,自己照照鏡子,都覺得麵目可憎。
難道不是命運不公?我自己也做錯什麽了嗎?昨日死今日生,順子哥是說,我還有機會?
“做事是立身之本,成事是進身之階。胸懷大誌,需灑掃庭除。核心競爭力是什麽,一事當前,非我莫屬。”於根順和人武部長王德剛碰了一杯。
王德剛趕緊站起,甚至帶歪了椅子。從部隊轉業回來後,王德剛適應了很長時間。終於有所現,根本原因就是自己不會折腰,阿諛奉迎的能力不強。於是王德剛後先至,抓住機會,第一個倒向了王思平。
倒向王思平後,果然多了些機會。一年來,卻也沒有做過幾件值得稱道的事情。王德剛覺前途仍是渺茫,我還差在哪裏?難道我要人武部長終老?
於根順三言兩語,語焉不詳。王德剛卻舉著空杯忘了放下。順子哥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我努力的方向,一直是錯的?我的核心競爭力,指的是什麽?
轉眼間,於根順已經把末桌上十位鎮黨委委員打了一圈。每人一句話,別人不見得能聽懂。雖然每個人,包括主桌上諸人,都在認真聆聽。
偌大的宴會廳中,隻有一人在說話,那就是順子哥。
隻有三人站立,順子哥,和順子哥對飲的人,倒酒的嚴東江。
嚴東江已經換了三個壇子。每壇兩斤半,順子哥已經喝掉了四斤。
不過,嚴東江已經顧不得考慮順子哥的酒量問題了。最後一杯是和嚴東江喝的,順子哥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世間東南西北風,莫要吹沒了方向。通觀全局,把握形勢,出大主意,沒人離得開大總管。”
嚴東江急忙放下酒壇,握定大杯,俯先幹為敬。順子哥的話,嚴東江聽得最真,也琢磨個差不多。這回輪到自己了,嚴東江反而更費思量。
順子哥這是肯定我的工作嗎?出大主意是什麽意思?是說我把精力放在了瑣事上?我這殫精竭慮,謹小慎微……
於根順卻拍拍嚴東江的肩膀,滿飲之後,返回主桌了。
全場靜寂。順子哥說話,那自然是一言堂。順子哥不說話,那自然要領會順子哥的講話精神。
有幸得順子哥一碰一言的,共十二人,每個人都沉浸其中。醍醐灌頂透心涼,言簡意賅點迷茫,語重心長細思量。什麽副處正科,好像離得很遠。
其他各色人等,雖然不關己事,也隻是聽到了隻字片語,卻沒人置身度外。每個人都在認真地解讀,當然,每個人都是“我讀我心”。
四桌客人的座次,是縣委辦主任丁撼坤、縣府辦主任張卯和鎮辦主任嚴東江共同安排的。三個諸葛亮,頂個臭皮匠。各種講究不說,桌分四三二一,客人的身份地位越來越高。
順子哥撇開三桌,先和地位最低的末桌逐個共飲。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大有深意。可是,副處級和正科級,就這麽輕輕揭過了嗎?
於根順剛坐下,卻聽後麵傳來一聲喊,“順子哥,你還少喝了一個”
喊叫的是謝覆宇。旁邊的趙奎給了謝覆宇一拳,“沒大沒小的,這場合上,你有資格跟順子哥喝嗎?”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這小子,不是順子哥的同學嗎?
於根順也有點忍俊不禁。剛才確實沒跟趙奎和謝覆宇喝,倒也不是酒量不濟。哥沒詞了行不行?尼瑪藏馬鎮黨委委員這多的
“嫂子,我嫂子藏馬鎮十三個黨委委員,我嫂子也是你和十二個喝了,差了我嫂子一個”
謝覆宇鬧了個大紅臉,連忙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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