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刑警的直覺
王永平致辭時,楚向前悄悄地出了宴會廳,撥通顧大同的電話,向他通報了馬奮的身份。
顧大同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這老家夥,不是裝波一,而是裝不波一!也不對啊,人家一直強調他是台商來著。不是獵人太無能,實是狐狸太狡猾啊……
“那個叫於根順的小,靠譜嗎?”楚向前問道。
如果馬奮果然出點什麽問題,還真是不好交代。但宴會廳裏一大堆台商,如果馬蒂兒一個控製不住,那還不炸鍋了?這個開幕式和洽談會,由王永平挑頭,實際的負責人就是市委大管家楚向前。
而楚向前事先知道此事,根本就是陰差陽錯。臨場的發揮,隻好算是急中生智。而最後的結果,希望能歪打正著吧!
楚向前把剛才他跟馬蒂兒說的話,大致上向顧大同說了一下,並說明王永平現場背書。顧大同“嘎!”地笑出聲來,幸虧楚楠不在場,要不然又沒長輩威嚴了。
顧大同今年三十四歲,楚楠二十三歲,雖然這個叔叔她是不能不叫,但維護叔叔的尊嚴還是頗有難度的。
“前兩天楠楠跟我要過協警名額,但後來沒報上來,我估計就是給於根順要的。”楚向前問得比較跳,顧大同回答得也比較跳。
“明天把這個手續給他辦了。”楚向前心說,協警,算是秘密組織吧?“解決個正式編製也行。”
“這小處變不驚,沉穩冷靜,出手果斷,和他的年齡很不相符,很可能是殺過人的。當然這隻是刑警的直覺,沒有證據,你不懂的。”顧大同自己也覺得這事有點匪夷所思,接著就補充說,“楠楠介紹,他剛從平陽農學院畢業,從未出過平陽。我也覺得楠楠的說法是可信的。”
“先把這關過了再說吧!”楚向前才不管顧大同引以為傲的刑警直覺,都已經在他麵前出了多少糗了,“刑警的直覺,我看你又想喝啤酒了。”
“你——我跟你這外行說不清楚!”顧大同是輸陣不輸人。
上回顧大同給楚向前說“刑警直覺”時,兩人半夜裏拎著一筐啤酒,坐在首都二環路的馬路牙上,猜下一輛車單雙號。顧大同猜,猜對了,楚向前吹一瓶。猜錯了,顧大同吹一瓶。結果,二十四瓶啤酒,楚向前好歹喝了個零頭……
“你有孫繼宗別的什麽證據沒有?”楚向前問道。今天這事情,無論有沒有意外發生,平陽縣恐怕都是王永平的試刀石了。這才是直覺!
“雞毛蒜皮的,沒過硬的。他外甥趙守正倒是作惡多端,但也沒有掌握到切實證據。不過我推斷,如果排除阻力弄他,趙守正的事小不了,也肯定能追到孫繼宗身上。”
“錢樹誌這人還行?”楚向前又問。
“能力也就那樣吧,但還算是個做事的人。”顧大同回答。
“要不給你脫了警服?太受限製了。”楚向前頓了一下才說。錢樹誌上位,顧大同跳一跳也能夠上縣長了,雖然麻煩點。
“老爺還是希望我在公安係統裏發展。我不穿製服他就不舒服。”顧大同遲疑了一下,縣長和公安局長的差別,呃,還是蠻大的。
“那就先入常吧,入常就是市管幹部了。”楚向前把這個話題結束了,顧老爺的意見,楚向前也不能不聽。“你今晚就把於根順和馬奮弄出來吧,別真出點什麽事。要不要我打電話?”
“用不著。我給你打電話是被楠楠磨得沒辦法,也是讓你爺倆說說話,你這爸爸當得真失敗。”顧大同沒忘了損楚向前一句。
“到時候你就知道當爸爸的辛苦了,你個小屁孩,什麽時候比我強來著?”楚向前當然不吃顧大同的損。不過,稍頓了一下,楚向前還是說,“替我多看著點楠楠,回來喝酒。”
楚向前把電話掛了。宴會廳裏,王書記的祝酒辭要講完了。
顧大同隱約聽到楚向前在掛電話前歎了口氣,不服氣地嘟囔了一句,“你牛波一!還不得讓我替你看孩……”
這時,宋岱出門過來給顧大同報告。他們已經回到南泉鎮派出所了,顧大同出門打電話時,宋岱在和派出所碰情況。
“顧大,案有眉目了。一周前,南泉鎮發生了一起強製流產致死案,孕婦和七個月大的胎兒都死了。鎮政府壓製派出所,沒讓往上報,現在看事情捂不住了才說的。這家戶主就是南泉鎮計生辦臨時工作人員,是流產致死案的主要實施者。基本可以推定為仇殺。”
說到這裏,宋岱頓了一下,他的臉上並沒有案即將偵破的喜悅。兩家人的結果,實在是太慘了。
“但嫌犯的身份有點敏感,是某部現役軍官,特種部隊。”宋岱知道,顧大同在軍隊大院裏長大,十六歲參軍,又在軍隊裏呆了十六年,對軍隊的感情極深。轉業進入平陽公安係統的軍官,也往往能得到顧大同的照顧。
顧大同果然歎了口氣說,“先把鎮政府、計生辦、派出所相關責任人控製起來。你留在這裏處理吧,我有點事先回去了。楚楠你回不回?”
事情明了,楚楠的心情也挺灰暗,原來刑警也要麵對很多讓人不太愉快的真相。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隻是越給自己添堵罷了……
滄海市愛琴海大酒店。晚宴進行了一個小時候後,王永平和莊無魚先後離場。
楚向前這時才給王永平匯報了事情的經過。王永平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楚向前居然把獨生女兒送進了山溝裏。
王永平和楚向前是恢複高考後的第一屆大學生,人大馬哲專業同班同學。上學時兩人年齡都比較大,同窗四年,也算是談得來。畢業後各奔東西,雖然偶有聯係,但也是各忙各的。
在中央黨校各級幹部培訓時,兩人又同過兩次窗。此時彼此的經曆更加豐富,共同語言不少,交流的也很多。
現在意外地湊到一起,當然就更加的投契,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至少現階段是如此。隻是楚向前變成王永平的下屬了,兩人的對話方式當然也要跟著變一變。
兩人說說笑笑地往外走,也沒再把馬奮當作話題。問題總會解決的,整天盯著一件事,多無聊。再說這事也太小了點,兩人都是縱觀全局,胸懷整個滄海。
“你怎麽把寶貝閨女給發配到山溝裏去了?”王永平突然說,“藏馬山,可苦。”
“孩嘛,總是要多一些經曆才好。咱們這一輩人,可不都是這麽苦過來的?”楚向前笑了笑,牙齒也很燦爛。
夜色中,楚向前並沒有注意到,王永平在說起藏馬山這個地名時,臉上有種異樣的表情一閃而過。
“是啊!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可我要是敢把兩個姑娘送進山溝裏去,我老婆非跟我拚命不可!”王永平誇張地笑了,好像家裏真的養了一頭母老虎。
王永平的愛人,比他小了不少歲,兩人是模範夫妻,幸福楷模。楚向前自然知道,王永平仕途大順,他的老嶽父在背後出力不小。
“你那倆寶貝還小。雙胞胎啊,這種福氣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楚向前由衷地感慨。
“也不小了啊,都上大學了。”王永平意味深長地說,“孩啊,心上的事!”
兩人鹹的淡的又扯了幾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