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粵有句話說對了。

在沈心入獄的那幾年裏,外麵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太多人、太多事發生了改變,而她還不知情。

楊粵那麽偏執,偏執到沈心以為他真的是為邱靜貞來報仇的。

可沒想到,邱靜貞就是死在他的手裏。

這樣的人,居然還振振有詞的要報仇,報什麽仇呢?真是嘲諷又可笑。

直到他們停止了說話,沈心才端著粥走了進去。

夜禾看到沈心,站起身來:“那你們聊吧,有事叫我,我先出去了。”

夜禾走了出去,順便還把門給關上了。

沈心坐在許燕斐的身旁,聲音很沙啞,大概是因為許久沒有說話,突然治愈了,有些不適應。

“餓了吧,我給你熬了點粥。”

沈心端著粥,送到他麵前,這才發現他的手已經不能用了。

不知不覺的,鼻子有些酸澀:“我喂你吧。”

她舀起粥,輕輕吹了一口,送到許燕斐的嘴邊。

他望著她,吃了下去。

房間裏很安靜,隻是她吹氣的聲音。

終於,許燕斐不願吃了,沈心才放下碗,鼓起勇氣問道:“楊粵一直活著的事,你們知道,對嗎?”

許燕斐輕輕‘嗯’了一下。

“那,我入獄的事,是你順水推舟的對嗎?”

許燕斐對於這些事,根本不否認。

“還有孩子的事,其實也不管你的事,對不對?”

許燕斐闔上雙眸,點了點頭:“對。”

沈心看著他如此雲淡風輕的樣子,終究壓抑不住生氣的怒火。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為什麽要承擔下她無妄的猜測。

每一次她詛咒他不得好死的時候,他心裏會是什麽感受?

她記得,那時候剛出獄,出國找到他,次次詛咒、次次謾罵。

他沒有任何回應,隻是淡淡笑著。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真是該死。

他明明就說過一句話:“沈心,你願意相信我嗎?”

她沒有把他這句話放在心上,所有的憤怒早已填滿整個心裏,哪裏會去想許燕斐的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看著沈心憤怒又心疼的表情,許燕斐隻是笑了笑:“沒事,別哭。”

“我沒哭。”沈心扭過頭,把眼淚擦幹:“我就想知道,那個時候,你說要跟我在一起,到底是真的還是假。”

“嗯……”許燕斐沉吟,似乎是在思考著:“那時候,是想拋下一切回村子生活,但是很多事情沒有了結,再加上後來楊粵的事情出來,我和林譽寒談過,這件事疑點很多,但是很多證據都充分說明了你就是殺人凶手,這擺明有人在整你,他們想讓你入獄,我順水推舟,裏頭都是我的人,你不會受苦。”

許燕斐淡淡的說著,沈心卻鼻子酸澀,碩大的眼淚滾滾落下。

想當初她入獄的時候,每天都在牢裏咒罵許燕斐。

她恨他、怨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可是誰能想到,這一切到頭來,都是為了她好。

“那孩子呢?”

提到了孩子,許燕斐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沈心這才發現,許燕斐原來是一個不太愛為自己辯解的人。

許燕斐微微歎息:“孩子……我不想提……”

“好,你不用說細節,我隻想知道,為什麽你寧可要背負一切,都不願意跟我說,孩子的事情與你無關?”

“沈心,那我也問你個問題。”許燕斐扭過頭看著沈心:“當時的我,在你眼裏,是怎樣一個人?”

沈心愣住,想了想,最終說了兩個字:“魔鬼。”

許燕斐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意外,隻是笑道:“一邊是父母,一邊是魔鬼,是要讓你相信魔鬼是好人,還是要讓你相信父母是壞人?”

許燕斐的話,讓沈心大驚。

他的意思是,沈心當時已經喪子之痛,如果再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父母做的,那她該會是什麽感受?

而許燕斐身上已經背負著她‘入獄’的事件,不如把一切都包攬下來,當做沒事發生好了。

沈心緊緊的握住雙手,深深吸了一口氣,反問:“許燕斐,你是不是沒有心,你是不是不會痛?你是不是……做什麽事,都無動於衷?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讓你害怕的東西?”

她問了一連串,甚至到最後,她也不敢肯定他會回答。

不料,他輕飄飄的說:“有。”

“是什麽?”

她回過頭,望著許燕斐,卻見他淡淡的笑著,沒有回應。

沈心知道,他不願意說的事,沒人可以撬開他的嘴巴。

失落的端著碗走了出來,卻發現夜禾就坐在不遠處玩著手機。

沈心快速的擦幹眼淚,走進廚房。

“你想知道你孩子的事?”夜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心從廚房走了出來:“你知道?”

“可不是。”夜禾連頭也沒抬,繼續玩手機:“當時這事,還是我去辦的呢。”

沈心趕緊走到夜禾身邊,搶走他的手機:“那你給我說說,怎麽回事。”

“哎,你還我手機。”夜禾伸手搶,沈心就把手機給扔到了沙發上。

夜禾白了一眼沈心:“沒眼力勁,姐姐我差點就贏了。”

夜禾走到沙發邊上,拿起手機,一邊玩一邊說:“當時你孩子應該是你父母在照顧吧?”

“對。”

“你快出獄的時候,孩子就被買走了,你父母呢,以綁架案去警察局報案,驚動了林譽寒,三爺這才知道,派人去查。”

“綁架案?”

“可不是,要我說,你那爸媽也真有意思,就怕別人不知道你家孩子給人賣了,他們腦子有問題,自己賣了孩子,又怕被人知道,上演一出賊喊捉賊。”

“那後來呢。”

“後來……”夜禾想了想:“反正後來就查唄,但是後麵有人阻撓,所以你爸媽這事給耽擱了下來,這後麵是誰,我也不用多說,你心裏有數。”

沈心咬了咬牙:“沈灃!”

“哦,沈灃。”夜禾笑著:“不過他真名叫繆鹹海,不叫沈灃。”

“繆鹹海?”

“哎,跟你說不清,反正就是三爺知道這事了,我們就去查,追蹤到孩子下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