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燕斐睡著了。
不知道是因為傷勢太重,還是因為真的累了。
沒說幾句,就倒在沙發上沉睡過去。
沈心細細打量他的容貌,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在農村時。
如果沒有這些紛爭、如果他也不是許燕斐,那該有多好?
沈心長歎,剛要起身,許燕斐卻握住了她的手。
“別走。”許燕斐微微睜開眼眸:“陪陪我。”
許燕斐是發燒了。
沈心坐下來:“你需要的不是我。”
許燕斐慢慢坐起身來,眼神迷離,竟不由分說的吻上沈心。
她掙紮著,推開許燕斐。
本來以為自己鐵定是要費勁力氣,不料輕輕一推,許燕斐就倒在地上了。
‘咣當’一聲,連帶著旁邊桌上的所有物品,紛紛落地。
他就像個孩子一樣,沒有了任何自主的能力。
“許燕斐?”她輕輕喊了一句。
沒有回應。
走到他的身旁,才感覺到他的體溫炙熱得可怕。
和許燕斐認識那麽久了,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發燒、生病,更不會像這樣,病怏怏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在沈心的心裏,許燕斐就像是一個神,誰都打敗不了。
“沈心……”他依舊呢喃著她的名字。
沈心咬著唇:“你別叫我。”
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許燕斐扶上了沙發,轉身出門,看見邱靜貞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她看著電視,似乎對房間裏發生的一切,無動於衷。
“許燕斐病了。”她抿著唇:“你找醫生給他看看吧。”
說完這句話,沈心就朝著門外走去。
可邱靜貞坐在沙發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走到門邊,沈心又加重了語氣:“我說,許燕斐病了,你找醫生給他看看!”
邱靜貞搖晃著手裏的酒杯,輕笑一聲:“病就病了,是個人都會生病,不是嗎?”
沈心皺起眉頭。
不知道為什麽,自打再次遇見許燕斐和邱靜貞,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病得很重!”沈心扭頭看著她:“怎麽說他也是你的丈夫,如果他死了,對你應該沒有什麽好處吧。”
邱靜貞輕笑一聲,站起身來看著沈心:“你知道他什麽病嗎?”
沈心擰著眉頭,沒有言語。
“他有多重人格的,我進去,他會殺掉我,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恢複,如果恢複不了,那也不能怪我。”
眼前的邱靜貞,冷血得可怕。
沈心的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是不是這些年,許燕斐隻要一生病,都是這樣一個人度過?
如果熬不過去呢?
沈心的心有些晃動,走到門邊了,硬是沒有離開,好像有一股力量驅使著她走回去。
“別怪我沒提醒你,犯病的人殺人,是不犯法的哦。”
沈心想了一會,還是轉身走了回去。
邱靜貞默默的看著她的背影,並沒有阻止,隻是冷笑。
打開門,許燕斐依舊躺在沙發上,臉色蒼白。
她走到他的身邊,翻找著退燒藥:“我隻是不想看一個人死罷了,不管這個人是誰。”
找到了藥,放到他的嘴邊。
不知道怎麽了,許燕斐慢慢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時,他的眼裏再也沒有之前的冰冷,隻剩下片片柔情。
“沈心……”他沙啞著嗓子:“你沒走……”
“我想走。”沈心抿著唇:“隻是沒來得及走罷了。”
許燕斐輕哼一聲,倒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不遠處的東西,突然說:“其實當年,我不想走的。”
沈心愣住。
“在村子裏,很幸福,我有想過辭職,和你呆在那個地方。”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沈心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靜:“你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再談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許燕斐像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輕,不斷的說著以前的事。
“我離開後,每天都讓人打聽你的消息,知道你的孩子沒了,我差點崩潰,那時,我已經進入了犯罪集團,為了你,我脫身跑回村子,還沒走到縣城就被隊長帶回來了。”
許燕斐就像是在說著陳年舊事,聲音帶著滄桑。
沈心握緊雙手。
他說的事情,何嚐不是她想知道的事?
“隊長說,完成任務,我就可以去找你了,我都想好了,完成任務,我就辭職,工作不要、許氏繼承人也不要,我隻要做那個李懷。”
談到‘李懷’二字,沈心終於忍不住淚崩。
“你說得對,人要朝前看,許燕斐,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許燕斐慢慢扭頭,看著沈心。
他伸出手,輕輕擦拭著沈心的眼淚,聲音低沉到了塵埃裏:“對不起,沈心,讓你等了我這麽多年。”
他的眼眸,迷離而深情。
沈心很想控製自己,但是她發現,很多東西,她控製不了。
許多人都說,感情裏的事情,大多數都是犯賤犯出來的。
她起初不相信,可現在信了。
不管許燕斐之前對她做了什麽。
在他最虛弱的時候,說出這種話,她還是動情了。
以前在農村時,沒有娛樂的東西,他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上山玩耍,或者是待在家裏依偎著對方,講故事。
現在,許燕斐倒在她的懷中,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
她輕輕念著他的名字:“李懷,我一直都在等你……”
他們睡著了。
好像是這麽多年以來,她睡的最好的一次。
蘇醒時,許燕斐依舊沉睡,隻是燒已經退了。
沈心覺得頭有些疼,便出來找藥吃。
不料剛走出門,卻發現門被關了。
“邱靜貞?”她喊了一句:“你在外麵嗎?開門!”
“你沒死?”邱靜貞的聲音傳了進來,帶著一絲詫異和震驚:“你居然沒死!”
“你在胡說什麽!”
“不可能的……他發病的時候,肯定要砍人的,你為什麽沒事?你為什麽沒事!”
說著,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
沈心打開了門,看見邱靜貞站在門口,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
“你在說什麽?”
邱靜貞惡狠狠的盯著沈心:“你明明應該死的,應該死在他的手裏的,為什麽會沒事!”
“所以,這麽多年,隻要他生病,你就會像這樣把他關在裏麵嗎?就像關著牲口一樣?”沈心握著雙手,渾身顫抖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