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鎬昨晚的那些話,她清楚那不是因為他一時的情動而隨口說出來的,那句,我愛你,他一定在心裏呐喊了無數次,才能讓那一刻成為他們之間的千古絕句。
晚餐在蕭浩煜家吃的,在父母的麵前,蕭浩煜對蕭沛語還像從前那樣的照顧,幫她夾菜,幫她挑刺,有說有笑,父母看了這樣的他們,心裏也踏實。
而蕭沛語心裏很清楚,這一切蕭浩煜都隻是為了做給父母看的,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一句話都不肯和她多說,他甚至會趕她走,讓她永遠都不準出現在他的麵前。
可每次他說了這樣的話之後,他就後悔了,他會乞求她不要丟下他一個人,他已無力承受。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父母主動要求住酒店,說她的床太小,太軟,睡的腰疼,其實蕭沛語知道,爸媽不想勉強她,蕭沛語沒有拒絕。
蕭沛語一個人回到家中,房間裏冷冷清清的,沒有昨晚的熱鬧,雖然昨晚她並不開心,可她卻很滿足,她愛的,愛她的人都陪在她的身邊,那是多大的幸福啊。
她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發呆,她不知道在期待什麽?明明說好已結束的,可她竟然還自私的想要一點點,那怕真的隻是一點點。
一直都暗著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濕了的眼眸即使是模糊的,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還是清晰的看到了那串熟悉的號碼。
“我家的鑰匙在你家門口的花盆下麵,自己進去睡。”
蕭沛語盯著這條信息看了許久,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又一遍,他一定以為她還會被父母趕到他家去,所以才發了這樣的信息,可是……他呢?在公司嗎?有應酬嗎?很忙嗎?吃過晚餐了嗎?
不回來了嗎?
腦子裏全都是關於他的問句,是的,她就是個瘋子,是個壞女人,都已決定嫁給蕭浩煜了,還走出了家門,在花盆下麵找到了他家的鑰匙,打開了他家的門,坐在了他家客廳裏的沙發上……
蕭沛語一個人坐在厲景鎬家裏,房間裏空空****的,連她的呼吸聲都能聽的很清晰,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就出現在了這裏,如果厲景鎬回來了,她該說什麽?他們之間還可以說什麽?
她現在特厭惡自己,感覺自己特像那種壞女人,都說好分手了,而且還是她決定放手的,而她卻還有這樣的念念不忘,把自己弄的多麽無辜似的。
十一點鍾了,他還沒有回來,而她已坐在那裏整整三個小時,他應該不會回來了吧?是啊,都說好的,日後最好不想見,這樣便可不眷戀。
蕭沛語低頭望著腳上的那雙拖鞋,進門的時候她怎麽沒發現,自己穿的竟是他的拖鞋,她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說不穿那雙被人穿過就是不穿,而她卻忘了一點兒,是不是那個女人也穿過他的拖鞋呢?
她苦澀的嗤笑著,嘲笑著自己,她有什麽資格想這些呢?她不都已經決定嫁給蕭浩煜了嗎?真正放棄的,是她才對,她該是被唾棄的那個。
蕭沛語起身準備回家,不等了,不想像曾經那三年的婚姻那樣,那時候,她是已妻子的身份等著晚歸的丈夫,而如今呢?她沒有身份,也不配等他回來。
她隻會給他的人生添亂,添堵,就讓她將他的愛,默默的深藏在心靈最深處,一直藏到和她一起進去埋葬的那個時候吧。
站在門口剛想開門的厲景鎬,門卻從裏麵開了,他沒有想到的,他以為她不會出現在他家裏。
“沛語---”他輕喚她的名字,想要讓自己證明,這不是幻覺。
“回來了。”蕭沛語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
厲景鎬點頭,“怎麽還不睡?”他看著她,多希望她能向他們剛結婚的那時,給他那時一樣的答案,那時她總是撒嬌的摟著他的脖子,‘你不回來,我睡不著。’
可如今,“這就睡。”她淺笑著,淡淡的回答。
“嗯。”厲景鎬的目光依舊凝視在她的臉上,可即便看的再仔細,也看不出她臉上的任何波瀾。
蕭沛語擦過他的身子,低著頭往外走,厲景鎬皺眉,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又不種將要失去的預感,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去哪兒?”他有些焦慮的問,心裏還有莫名的怒氣,不是都來了嗎?為什麽又要走呢?
“回家。”蕭沛語用另一隻手推開了厲景鎬的手,沒有抬頭看他,安靜的回答他。
厲景鎬攥緊空了的手,不再看她,“晚安。”
“晚安。”她啞著聲音,低沉的說道。
蕭沛語轉身的瞬間,厲景鎬抬眸無聲的凝視著她,黝黑的雙眸裏暗流湧動,嘴角勾起一抹苦澀。
他們總是這樣的,總是固執的去想麵對他們的關係,一個不會挽留,一個不會回頭。
之後的日子過得都很平靜,靜的會讓蕭沛語誤認為,一切似乎都不曾發生過,那些日子的波瀾或許隻是一場夢境,那個人就就那樣消失了,沒有了任何消息,那個家他也沒有再回去過,就好像他從未住過她對麵一樣。
可現實中的蕭浩煜告訴了她,一切都發生過,厲景鎬出現過,而蕭浩煜發生了那起車禍。
“想什麽呢?”自推著輪椅已出現在蕭沛語身後的蕭浩煜,打破了她的沉思。
蕭沛語聞聲回眸,朝蕭浩煜淡淡一笑,“沒有,樓下有兩個小孩子在爭一個皮球,挺有趣的。”
蕭沛語走過去推著輪椅,將蕭浩煜推到窗前,蕭浩煜看了一眼正在樓下爭皮球的兩個男孩子,“你說他們誰會贏?”
蕭沛語笑笑,“那有什麽輸贏,他們隻是在搶著玩而已。”
“那你說……我和厲景鎬,誰贏了?”蕭浩煜突然陰涼了聲音,低聲問她。
他抬眸看著蕭沛語,毫無波瀾的眸子裏,蕭沛語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緒,他隻是看著她,靜等她的答案。
四目相視,蕭沛語感覺到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陰森的緩緩劃過,蕭沛語隻感覺周圍有一股涼意瞬間沁入她的血液,他最近總是毫無預兆的問一些犀利而無解的問題。
“洗衣機裏的衣服洗好了,我去拿出來。”蕭沛語選擇回避他的問題,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這個話題在繼續下去,隻會和前幾次一樣,讓他們兩敗俱傷,不好的結果最近發生了太多次,她即使就快免疫了,也還是要能躲就避著。
蕭浩煜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抓住了她的手,抓的很用力,迫使蕭沛語不得不回頭看著他,蕭沛語想掙脫卻無能為力,她感覺自己隻要在用力一點點,她手上的皮膚都會被他扯破、裂開,他抓的實在太用力了。
“我不想回答那個問題,已毫無意義。”蕭沛語淡漠而無奈的說道,她已不再掙脫他的桎梏,眼前陌生的蕭浩煜讓她感覺很累,累到麻木。
“蕭沛語,如果你爸的腎不是我捐的,是不是你就不會讓我靠近你的生活?如果當初在你得知厲景鎬的公司遇到經濟危機的時候,我沒有給你一百萬,去讓你做無名好人,你是不是就不是答應試著喜歡我?如果,在你和厲景鎬再次相遇之後,我沒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是不是也不會因為愧疚而留在我的身邊,對不對?”
如果,又是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如果嗎?
“你怎麽不回答我?沛語,你明知道,我想得到的,不是一個失了心的你,我卻還非要這樣這樣懲罰我是不是?你是不是特恨我這麽如此自私的將你留在我的身邊,所有你給的,才隻能是軀殼。”
蕭浩煜最近的精神狀況一直都很不好,內心很壓抑,這些壓抑總會有爆發的一天,他不可能一直都遊走在崩潰的邊緣,雖然這樣的蕭浩煜對蕭沛語是陌生的,可這樣的他也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的啊。
“浩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是你給我爸捐了腎,是你給我了一百萬,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因為我,但就算沒有這些,我和厲景鎬,也已經離婚了。”
對,就是這樣的,蕭浩煜沒有出現的時候,她和厲景鎬就已經離婚了。
蕭沛語愛上厲景鎬的那一天,蕭浩煜離開了,用他的離開成全她的愛,蕭浩煜回來的時候,是蕭沛語失去愛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強求過她的愛,她愛著,他成全著,一直以為,陪伴就是給她最好的承諾,可他發現他錯了,從何時開始,他開始變得貪心,他奢望從她的心裏要的更多一點,再多一點兒。
“沛語,你別離開我好不好?我害怕一個人,我害怕你丟下我,別讓我失去你。”坐在輪椅上的蕭沛語抱緊蕭沛語,他抱著的似乎是他的全世界,他的空氣,他的氧氣,他一切的一切,沒有她,他或許會死的。
“不離開,不害怕。”蕭沛語哄著蕭浩煜,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著他,其實她也是在安慰自己,不害怕,就算沒有厲景鎬的人生,也不要害怕,五年她都撐過來了,不是嗎?人生很短的,沒幾個五年的,忍忍就過去了。
隻求來生別在遇見,免得像今生這般的心痛。
又過了幾天,蕭沛語因為工作上的是忙的焦頭爛額,蕭浩煜不在公司,他們部門的一些事情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一連加班了好幾天,其實她很清楚,加班也都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太空閑,忙起來就能忘記一些事情一些人。
可能是好幾天沒來看蕭浩煜的關係,在見麵她感覺蕭浩煜整個人都有了變化,麵色很差,看她的眼神也很焦慮。
“你看上去睡眠不是很好,怎麽了?不舒服嗎?”蕭沛語有些擔心的上前詢問。
蕭浩煜搖了搖頭,今天不見她,在見到竟然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好幾天沒見到你了,我以為你和他……”
最後的話還是沒有說下去,他現在最害怕麵對那樣的事實,他無助而恍惚的笑了笑,垂下眼眸,此時的他坐在輪椅上,低著頭,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最恐懼的就是被遺棄。
蕭沛語當然懂他心裏的難言,她蹲下身子,仰頭望著他,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額頭有些長的劉海,“看來我以後要每天都先到你這裏簽到了,可是你不在公司,我真的很忙,你都沒看出來,我這幾天加班加的都有黑眼圈了嗎?”
蕭沛語皺了一下眉頭,她這麽說他心裏的委屈竟一下子都消失了,他安靜的看著她,沉默著不說話,他知道用現在的自己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太不光明磊落,可他真的害怕會失去她,哪怕她每次的都笑容都是為了騙騙他。
如果有一天,她的生活裏埋著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她會如何接受這一切,接受眼前的這個人呢?
愛情裏沒有對錯,但唯有謊言,無法原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