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婧這通電話打得很快。

但回來之後她的臉色明顯不好了，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環視了包廂一圈，從每一個紅潤迷醉的蠢臉上看過去，看到殷筱曉的時候眉頭皺了起來。

殷筱曉也醉了。

許婧站著思考了會兒，然後走到易女士身邊對她耳語了幾句，易女士的表情微微驚訝，然後點頭。許婧就拿上自己的包走了。

“……怎麽了？”有還算清醒的注意到了，就問。

易女士滴水不漏地笑，“公司裏有點事，讓她去處理。”

隻有殷筱曉下意識轉頭看向許婧離開的方向，不知道是直覺還是什麽。

許婧開著車，手指煩躁地敲打著方向盤，視線直直看著前方，車速越來越快。

夜晚的城際高速很空曠，許婧在快車道開到一百三。

電話是占麗華打來的。

許婧看到這個名字就有不祥的預感。

占麗華告訴許婧的情況不多，夫妻打架，許婧能聽到背景裏摔打的動靜。她的第一反應是老劉被顧琦打了，然後才反應過來，如果是老劉挨揍，占麗華不但不會打電話求助，還會拍視頻留念。

劉偉濤居然敢家暴了？

許婧讓占麗華報警，她馬上過來。老太太還在猶豫，畢竟是家醜，被許婧喝斷，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凶悍。

許婧還沒回時包廂裏就在想她不能一個人過去，她要帶幫手。老劉敢動手了，她就要做好動粗的準備。

第一選擇是殷筱曉，顧琦的家事公司裏隻有她們兩個人知道。但是看到殷筱曉微醺的樣子以及她那個小個子，再想到顧琦和老劉的身高，許婧放棄了。

拉倒，她一個人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也挨揍。

就這樣氣勢洶洶地走了。

到顧琦家時，警察已經來過又走了。夫妻打架，兩邊都有傷，算是互毆，定不了家暴，警察隻能調解，兩邊都教育了一通，就走了。

留下一個狼藉的家。

萬幸的是英英房間有隔音，她沒有聽見外麵發生什麽，占麗華在警察走後開門看過，英英還在沉睡。

劉偉濤可能是覺得羞恥可能是覺得氣憤，直接穿了衣服走人了。

許婧到的時候家裏就隻有占麗華和顧琦在收拾狼藉。

“出什麽事了？怎麽會打起來？”

顧琦身上的傷沒有手上的多，可見是真的還擊了，許婧才放下心，但是又起火。

占麗華讓許婧她們到她的客臥說話，剩下的東西她來收拾。

許婧還有些疑惑，為什麽要去客臥？

她下意識往主臥看了一眼，才發現那裏麵已經沒法進人了。

客臥的門關上，許婧伸手拉住顧琦，發現她的手冰涼，還在發抖。

許婧讓顧琦到**坐著，被子給她蓋上，顧琦卻搖頭，貼著冰涼的大理石飄窗坐了下來。

顧琦開口還有些哽咽，“老劉……劉偉濤，他想要二胎。”

“什麽？”

許婧還沒聽明白。

“今天下午，我陪英英，中途，老劉、劉偉濤也過來了。我以為他改好了。他一直在陪英英。找工作不是很順，但是也沒關係，他願意陪英英就行了。然後今天晚上，上床關燈之後，他……摸過來，然後……他說想要二胎。”

許婧呆住了。

這種太過隱私的事情，顧琦也說不出口，連許婧都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她再次打量顧琦，從她從未有過的蜷縮起來的體態、身上的傷痕、精神的恍惚等等跡象，終於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不止是家暴，還有婚內的強迫行為。

這種事情不光對許婧說不出口，對占麗華也說不出口，更不可能跟半夜出警家庭糾紛本來就很不耐煩的警察說出口。

許婧本來還在疑惑怎麽會弄到動手的地步，顧琦和劉偉濤從來不是這種類型的人，而第一次夫妻打架居然就鬧成這個樣子，客廳裏整個玻璃的茶幾都碎光了，那個臥室更像是被拆了一遍。

她也明白了為什麽顧琦不肯進主臥，甚至不肯上客臥的床。

這種創傷是無法言說的，何況施暴方是丈夫，一個天經地義對顧琦能做這種事的人，顧琦對任何人說、哪怕對占麗華說，都不會有人理解她。

許婧沒發現自己的手都抖了起來。她靠近顧琦，試探著觸碰她，顧琦在她的手貼上來的時候明顯抗拒地縮了一下，許婧馬上停手，沒想到顧琦又反手過來握住她。

顧琦很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我……很惡心。我以為他終於想清楚自己作為父親的職責了，他會主動陪英英，他居然說要二胎，他居然有這個心情……”

“沒事了，沒事了，顧琦，他不在了，他走了……”許婧反複揉搓顧琦的手，想通過這種肢體接觸安慰到她。

顧琦搖頭，“我受不了，他走了，這裏是他家，他碰過的每一樣東西都讓我惡心。”

“那我帶你出去好不好？我帶你去酒店，我們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