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婧有種耳鳴加上雞皮疙瘩從腳底一直竄到天靈蓋的感覺。

終於等到了。

她聲音都有些抖，因為太激動所以忽略了何易整個裝模作樣的演技，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在蔣繼明麵前進入了一個類似“熹妃回宮”“龍王歸位”的劇本。

她問：“殷筱曉知道了沒有？”

這話其實白問，商務信息怎麽可能第一個告知給何易，想一下就明白了當然是殷筱曉先知道了讓何易來傳話的。

許婧是條件反射，一有事情先找貓貓。

何易點頭：“她知道了，已經和顧總聯係好了，顧總說待會兒會過來一趟。”

顧總這個稱呼終於把許婧肉麻得一個激靈，抬眼瞪著何易，何易保持麵無表情很容易，但是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絲無辜。

不是我想這麽叫，這是台詞，我是個沒咖位的小演員，我不敢改。

許婧有一點迷惑，不過家醜不能外揚，有什麽問題之後私下再問。她回頭跟蔣繼明他們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事，先走一步了，之後再聯係。”

蔣繼明的表情有些癡呆，連姚雨的眼神都很驚訝。

蔣繼明：“……哦好，你先忙，不打擾你了。”

許婧點點頭，然後示意何易跟她一起走。沒想到何易做戲做全套，謹記自己是小助理小跟班的角色，始終落後許婧半步，上身微傾，一隻手鬆鬆地伏在許婧後腰，另一隻手很講究地不知道三十度還是四十度下垂，在前方引路。

許婧給他搞得別扭死了，走出那兩個人的視線範圍就趕緊推他。

“你幹嘛呢？”

何易默默收回手，忍不住偷偷握了握，“衛茹讓我做的，說大導演的派頭要給足。”

許婧覺得他們在胡鬧，但是又訓不出什麽話，最後隻能歎氣。

馬上又回過神來，猛地回頭瞪他，眼神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淩厲，“兒藝的事情不會也是你們編的吧？”

何易連忙搖頭，“不是，是真的，殷筱曉剛剛很急地過來找你，就是要說這個事。”

“那她倆現在人呢？”

“學姐！”

衛茹和殷筱曉剛剛一直在拐角那邊看戲，看他們走了才跟上來。

許婧馬上跟殷筱曉確認了兒藝的事，鄭院長的助理打電話過來，殷筱曉很沉得住氣，隻說現在許婧不在，商量之後會給他們答複，掛斷電話之後馬上就來找許婧了，路上還把消息也發給了顧琦。

許婧點點頭，想了一下又問：“鄭院長的助理，是女的嗎？”

殷筱曉搖頭。

不是楊女士？

許婧心態又穩了點。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如果真是楊女士代表鄭院長打電話過來她可能還要懷疑是不是鴻門宴。

這天晚上的演出像是要呼應鄭院長的電話，效果奇佳。

隻許小朋友進入的內場區變成一個巨大的兒童樂園，平時台下都是家長帶小朋友，整體以親子為單位，現在家長在場外，小朋友像小雞仔兒一樣被放進內場，很快就自己拉幫結派找起朋友來，一個拖一個，逗得場外家長直笑。

互動環節也因此變得更加熱鬧，甚至到了吵鬧的程度，效果很好，但是許婧看到一半還是決定以後不這麽搞了，太折磨人了，今天沒出大事都是她們運氣好，胡經理也安排了幾個商場的員工進去維持秩序，其實就是給小朋友當保姆，等出來一個個都累脫力了。小朋友還是乖乖呆在家長身邊比較好，鬧也鬧他們親爹媽去。

來蹭熱度的網紅們也沒閑著，一個個長槍短炮自拍杆都支起來了，這些人同樣也需要額外的人手管理。這回胡經理沒跟他們客氣，直接派了幾個保安定點站樁，有不規矩影響演出的，進行安靜的麵帶笑容的人貼人戰術，不凶你，不拉你，不製造噪音妨礙演出效果，就盯著你。

許婧覺得胡經理真是個人才，因地製宜，因材施教，他值得漲工資。

演出中途許婧回了一趟員工通道，發現顧琦還沒來，發信息給她，顧琦說已經到了，在人群裏擠不過去，等散場再說吧。

散場的事許婧果然在以及各角落的綠植後麵找到了顧琦。

“怎麽在這裏，就你一個？你那小助理呢？”

“人家早下班了，閑得慌來看你。”

許婧瞪大眼睛，“不能吧，老板加班員工下班？”

“我賺多少小趙賺多少？你是我誰，你又是他誰？他憑什麽給你拚命呢？”伸手彈了一下許婧的臉頰，很不屑地，“不是老同學你看我會不會親自盯你這個不賺錢的小項目盯這麽緊。”

顧琦手勁很大，許婧估計跟個子沒關係，可能還是做母親練出來的。

她摸摸臉，諂媚地笑，“知道你好啦，來吧，我們裏麵商量。”

演員們和小趙一樣，工作結束就下班，沒有在員工通道那個屬於他們的小房間裏多逗留，現在裏麵隻有設計團隊和殷筱曉，大家都很興奮，等著聽顧琦的意見，看兒藝的事情怎麽弄。

他們大部分人其實對談判都沒什麽概念，認為兒藝現在主動聯係，他們已經贏了，接下來隻要享受兒藝雙手送上來的優厚待遇就行了，就像星匯和街道一樣。

殷筱曉算是比較敏銳的一個，提前拉來了顧琦，顧琦直接就告訴他們這是不可能的。

“你們跟星匯跟街道說到底就是鬧著玩，做的所有事情對星匯和街道的好處要比對你們自身更大，所以他們才樂意哄著你們；但是兒藝不一樣。”

顧琦看了休息室裏的人一眼，一雙雙清澈懵懂的眼睛，歎氣，“你們是要在劇場長久發展的，兒藝是第一步，後麵還有第二步第三步，如果自己沒有清晰的規劃和目標，很容易被有心人帶溝裏了。”

顧琦沒有給他們往深了講，更複雜的事情她後續隻能跟殷筱曉和許婧解釋清楚，其他人則要讓他們明白他們在兒藝手上要談到什麽條件。

最重要也是最明顯的，他們的戲如果上兒藝，怎麽排期？

重新租大劇場是不可能的，兒藝再眼饞他們也不會把這個舞台長期出租出去，況且他們自己的舞台設計也不是為了大劇場做的；小劇場已經被童願租下來了，按理來說這就是他們公司的內部問題，但龐振那邊有楊東健，跟他談判，後果就很難預料了，起碼龐振組裏有他外麵燈光公司的賬，想讓他讓出排期，相當於讓他自割腿肉，太難了。

顧琦這麽一說，大家都懂了問題出在哪裏。山海經一直在商場和街道活動，熱度再高，和小英雄那邊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楊東健頂多可以裝看不見。

現在他們要主動去搶小英雄的蛋糕了，楊東健肯定會來阻礙。他是童願名義上的主管，如果他硬把這件事當作內部問題處理，對上陽奉陰違，就算是鄭院長也不一定有辦法。

那許婧應該怎麽辦？鄭院長說請她吃飯，是不是要在飯局上把這件事揭出來？鄭院長會願意插手管，給自己惹一身麻煩嗎？

“咚咚。”

休息室的門響了，頓了半秒之後自己打開了。

龐振碩大的身軀堵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