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又尖又細,自己都覺得刺耳的很。
在這個寂靜的夜裏,整個病房都充斥著我的聲音。
我等著被我激怒的沈時倦掐住我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讓我閉嘴,或者他聲嘶力竭地否認,反駁,說我猜錯了,指責我自作聰明。
但,都沒有。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我,冷靜又沉默。
哦,我明白了他為什麽不憤怒。
應該是我快要死了,誰會跟一個很快就不在人世的人計較呢?
沒有激怒他,我非常沒有成就感。
我還有大招沒有放出來,我冷笑著繼續輸出。
“人家活著被你逼死了,現在死了也不得安生,你還要追著她纏著她,把另一個陌生人變成她!所以,思儂又要逃走了!她不想再被你控製了,她要徹底消失,徹底!”
我歇斯底裏喊出這番話,喊得我嗓子都劈叉了。
但我還是沒有激怒沈時倦。
不過我不信他真的這麽平靜,可能心裏已經波濤洶湧,不過是在努力挽尊罷了。
我喊得累了,他甚至幫我去倒了杯水喂我喝下。
“我說對了,是不是?”我喘息著倒在**。
他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晚凝,我在給你尋找新的心源,醫生說你的身體還能支撐二次移植。”
他的話令我有些驚訝,按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應該這麽做。
他應該會極力去維持我的狀況,讓思儂的心髒在我的胸膛裏跳動的更久一點。
如果我死了或者重新移植,思儂的心髒也就失去了生命。
我死死盯著他,咬著牙問出一句話。
“沈時倦,你是口是心非的,對不對?”
“你可以有任何想法,但你現在必須要配合醫院好好治療。”
“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
我精疲力盡,已經沒力氣跟沈時倦周旋了。
第二天我媽來了,我原以為我酒醒了就能出院,但醫生給我做了檢查,我好幾樣指標都特別低,我從普通病房轉進了加護病房。
從我媽不安又強裝無事的表情上來看,我就知道我命不久矣。
我終日躺在病**,我媽也不抗拒沈時倦來醫院,這個時候別說沈時倦了,就算她的殺父仇人能救活我,我媽都會給他磕幾個。
我在醫院裏住了幾天,A先生來了。
他的臉上還有些青紫,是沈時倦那晚打的。
我抱歉地跟他說:“對不起啊,沈時倦就是個野蠻人。”
他笑笑:“沒事。”
然後他又說:“你上次說開經紀公司的事情,已經搞定了。”
我喜出望外,這幾天躺在**我覺得生無可戀,這個消息讓我打了針雞血似的,渾身都來了勁。
“真的嗎,搞定了嗎?太好了!”
他把各項資料拿給我看:“我會幫你招聘員工和高級經理人,管理者,你放心,都不用你煩心。”
“A先生,你真是我的救世主,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我誇張地諂媚他。
他搖搖頭:“別這樣晚凝,我們是朋友。”
“謝謝你啊,我的朋友。”
我現在身體狀況很差,聊不了幾句就覺得渾身無力。
A先生陪我待了一會就離開了。
我特意選了一個我覺得狀態最好的時候,打電話給南星。
他立刻趕到了醫院,當他看到我第一眼,我就看到他眼中洶湧而出的眼淚。
我笑著跟他打趣:“你最不喜歡別人說你美了,但是你哭的梨花帶雨的真的好美。”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發笑,反而哭的更加厲害。
他的眼淚珍珠一般掉落,後來我媽進來把他拉出去了。
等他再次進來,眼睛都哭腫了。
看來我這次真的很嚴重。
所以,我得托孤。
人家是媽媽去世了,把孩子托付給親戚朋友,這叫托孤。
我是女兒要把媽媽托付給別人。
我媽不是孤兒,我媽是孤寡老人,都算托孤。
把我媽托付給誰能放心?
也隻有南星了。
他也是孤兒,沒父母兄弟姐妹,我把我媽托付給他,他一定會盡他最大的能力照顧她。
所以,等我媽不在病房時,我先給南星一份合約。
他接過來翻了翻:“什麽意思?”
“我開了家經紀公司,你是唯一的藝人。”
“你發神經。”他把合約丟到一邊。
“我托人幫我辦的,你不能拒絕!總之公司都成立了,經紀人你自己選,A先生幫你物色了幾個,到時候你們見個麵...”
“晚凝,你好好養身體...”
“你聽我說完,南星,我不是白幫你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他似乎知道我要說什麽,眼圈又泛紅了,他強忍住眼淚製止了我接下來的話。
“你別說話,我不想聽。”
“成年人要學會麵對,你是打算我哪天帶著遺憾忽然嘎了嗎?”
“顧晚凝!”南星的眼淚又落下來。
他哭的太好看了,我歎息著:“你必須給我大紅大紫,你要成為大明星!你得記著我的恩德,把我媽當做你媽,你得好好照顧她,等她老了不是把她扔到養老院一年去看她一次,而是把她當媽媽一樣照顧她。”
“顧晚凝...”
“南星!你聽見了沒有!”我拚盡全力才能喊出這句話。
南星用紙巾按住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用力點點頭。
“我會的,我一定會把伯母當我自己的媽媽,顧晚凝,你放心。”
我長舒一口氣:“我知道你會的,謝謝你啊南星,我現在心裏輕鬆多了。”
“但是伯母需要的不是我,是你。”
“我知道,但這種事由不得我的。”我拍拍他的手:“人生再艱苦,我還有個媽,顧家那些人一定會為難我媽,我也不放心,南星,你能保護她嗎?”
“我會,我盡力,我用盡全力。”
有他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我閉上眼睛,剛剛閉上南星就扳著我的肩膀一陣狂搖:“晚凝,晚凝!”
我隻好睜開,頗無奈地看著他:“我現在還沒死,我隻是累了。”
南星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滲出來:“當初你移植手術做完後,醫生說你的心髒最長可以工作二十年,現在才三年不到...”
“思儂要走了。”我歎息著:“如果沈時倦沒找到我們的話,可能她會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