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了沈玉潔的車。

我知道,她有話跟我說。

果然上車沒過一會兒。沈玉潔就注視著我,輕輕的歎了口氣。

“沈小姐,你是想跟我說。沈氏卻愛上了我。他對我和以前他對喪屍龍。幾乎一樣,甚至比他對尚思濃更加。用心是不是?”

“其實你也能夠感覺出來的,對不對?”

“沈小姐,其實你不必勸我。我知道,剛才我跟沈時倦的話你聽見了,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聯係,跟他愛不愛我無關。就算他真的愛我,我們也不能在一起。原因我就不多說了,你剛才也聽見了,沈小姐我很累,我現在不想再說話了。”

我說完了就閉上眼睛,我的態度很堅決,沈玉潔是個很識趣的人,她沒有再說話了。

我讓她把我送到顧氏,我跟她點點頭就下了車。

今天我的心情很差,雖然南星早就告訴我,我跟沈時倦已經有一個孩子夭折了。當時聽到震驚和不敢置信的情緒占了大多數。

我今天看到飯團的照片,他那樣小就失去了生命。

這種感覺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我一整天心情都很低落,下班的時候我鬼使神差地把電話打給了A先生,我說:“我心情不好,需要有個人陪我大吃一頓,那個人是能是你嗎?”

A先生痛快地答應了,我帶他去吃烤肉,自己烤的那種。

我卷著袖子把肉放在鐵板上,看著它們從一塊塊鮮紅的生肉逐漸變熟,然後油香四溢,香氣撲鼻。

我大快朵頤,一口接著一口往嘴裏塞,跟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人家心情不好是借酒澆愁,你這倒好,借飯消愁。” A先生震驚在我的吃相當中,我抬起頭嘴巴裏還塞滿了肉。

“你這個新詞不錯,戒飯消愁總比戒酒消愁要好,最起碼不會傷身體。”

“吃的太多,過度肥胖也會傷身體。”

“像我們這種有病的,這輩子肥胖的可能性不太大。“

“你這麽說,感覺我們好像腦子有病似的。“

我想想看我就笑了,笑的停不下來。嘴巴裏又含了滿口的肉,差點沒把我給噎死,他趕緊遞給我一杯果汁。

“你今天怎麽看也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樣子。”

“有沒有一種可能性是我看到你之後心情就變好了?”

他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我:“你現在的這種話簡直就是張口就來,防不勝防。”

我哈哈大笑,開心不已,跟A先生說話真的挺開心的。我笑著笑著又歎口氣。

他說:“你趕緊接著吃,你的飯稍微一停下來就會影響你的心情。“

“我先表達完剛才我為什麽要歎氣,我在想我現在尚不記得我和沈時倦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如果我的記憶恢複了,那我是不是更痛苦?”

“你知道?人類為了消除煩惱無所不用其極,你現在犯了一個大忌。”

“什麽大忌?”

“沒事找事。”

“你又不知道我今天發生了什麽,你如果能夠斷定我是沒事找事。”

“別複盤了,有些事情越複盤越痛苦。”

A先生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不聽他的,複盤是肯定要複盤的,但不是現在,我先把自己吃飽了再說,不然我等會兒想說的話題會讓我胃口全無。

我風卷殘雲地終於把自己給塞飽了,然後我就打開了我的話匣子。

“你知道我和沈時倦曾經有個孩子嗎?”

我緊盯著A先生的眼睛,不過他也沒打算跟我撒謊。

“是的。我知道。你帶著孩子在我家裏住過一段時間,很短的時間。”

“孩子是怎麽沒有的,你清楚嗎?”

“不是特別清楚。那段時間你很痛苦。孩子出事之後你就從我家搬走了,再然後你就住院了。所以你今天是去給飯團掃墓了?”

我點點頭:“是啊,我去給飯團掃墓,本來我隻聽南星跟我說過,雖然很難過,但是不算悲傷。但當今天我看到墓碑上他的照片的時候...”我忽然哽咽,然後淚水就很沒出息的從眼眶中洶湧而出。

其實我沒想到我會流淚,而且我也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我跟A先生並不熟,我很少會在陌生人,特別是陌生男人麵前流淚。

我不但流了,我還哭得很凶。

我嚇壞了 A先生,他抽了很多張紙巾,從他的位置繞到我的麵前來,將紙巾塞進我手裏。

“因為飯團的事情你的心髒衰竭,你已經為此付出過代價了。晚凝,別讓自己在同一件事情上反複受傷。”

他說的有道理,但是我做不到完美地控製住我的情緒。

我把A先生給我的紙巾都用完了,也沒止住我的眼淚,我哭的自己的腦袋都暈。等我稍微恢複一些理智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靠在A先生的懷中,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後背,安撫著我的情緒。

我本來想開玩笑的跟他說:“你看,你上當了。”

但是此時此刻我還沒有心大到可以開玩笑,我真的很難過,不隻是難過是痛苦。此時此刻我越發憎恨沈時倦,我覺得他對我實在是太殘忍。

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跟A先生說:”我是不是隻要活著,他就覺得他的使命沒有達成。他必須要把我殺了,這樣他才功德圓滿是吧?他為什麽要帶我去掃墓,他為什麽要讓我看到飯團?我上輩子刨過他的祖墳嗎?“

我聲嘶力竭,餐廳裏很多人都向我看過來。

A先生很溫柔地給我擦眼淚,他也不嫌我丟人。

他很溫柔地開導我,他說。

“或許時倦沒有那樣想,他不會那麽惡毒的,在我看來他是愛你的。”

“所有人都跟我說了同樣的話,中午他姐姐沈玉潔幫我送回來的時候,也這麽跟我說過。甚至連我媽現在都看出來,她說她相信沈時倦是愛我的,但是這個愛會讓我痛苦的話,她支持我的所有決定,當然痛苦了,怎麽會不痛苦呢?我現在還沒有跟他以前的記憶,我就痛苦了。A先生求求你,你拯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吧,好不好?”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他也深深地看著我。

在我朦朧的淚光中,他的臉似乎離我越來越近,我發誓我沒有**他沒有勾引他。

但我感覺到他的吻落在我的額頭上。

他輕輕地抱住了我,在我耳邊小聲呢喃。

“可憐的小晚凝。”

這句話,這個稱呼,讓我的心莫名地**了一下。

我抬起頭,呆呆地注視著A先生。

他跟沈斐不一樣,我不是利用,我是祈求他能夠帶我逃離沈時倦的糾纏禁錮,以及把我拉出那個痛苦的深淵。

我覺得他有這樣的能力,所以我才祈求他,我才糾纏他。

後來這餐飯草草結束,A先生帶我離開了烤肉店。

他問我想去哪裏,我說我想去湖邊。

他帶我去了,準備的很充分。

他讓司機買來野餐墊墊在草地上,這樣隔著厚厚的墊子也不會覺得地上很涼。

他還準備了毛毯戴在我的腿上,風再大也不會覺得冷,我蜷縮在毛毯裏靠在。A先生的肩膀上,幸虧他準備周全,今天的風很大,湖邊的風更大。

我的大鼻涕都險些被凍出來。

“你剛才親了我。”我半眯著眼睛跟A先生說。

他沉默著沒說話。

“你得對我負責任。”我要讓他明白我是一塊牛皮糖,是狗皮膏藥,貼上了甩都甩不脫的。

“你想讓我怎麽對你負責任?”

“帶我離開這裏吧,A先生,你不是在越南有很大的莊園嗎?你帶我離開海城吧!帶我去越南,或者你幫我賣到緬甸做電信詐騙都可以,就是別留在這裏。”

他被我的胡言亂語逗笑了,笑過之後他又低頭看著我。

他的眼中充滿了悲憫和憐惜的光。

我為什麽能跟A先生一次又一次的提出無理要求,是因為我能夠在他的眼中看到他對我的溫情。

我明白他是喜歡我的。

我還沒有蠢到連一個人愛我恨我都看不出來的地步。

“好不好?A先生帶我離開這裏。去哪兒都行。”

“你這是在逃避,那你有想過你媽媽怎麽辦?”

“啊,在這裏有張叔張嬸。你有他的朋友,他的生活。”

“被你忘了還有顧家人嗎?你如果離開了,你是讓你們一個人去麵對。他跟顧家人的鬥爭?”

“我隻是一個提議而已,你為什麽會想得這麽多?”

“那是因為我真的認真地在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我仰著頭長久地注視著他,在這一刻我覺得我再給我一點一點時間,我完全能夠愛上我麵前的這個人。

隻要讓我別受到沈時倦的侵擾,我要跟他離開海城,把哪怕暫時的離開都可以。

“ A先生,幫我想個辦法,好不好?”

我這樣祈求的語氣,我知道他不會拒絕。

果然,他注視著我片刻,伸出手將毯子把我包裹得更緊。

“我正好要回越南出了一點事情,那你跟我回去待幾天吧,散散心。如果你能夠習慣那邊的生活,你住多久都可以。“

他答應了,我就知道他很會答應。

但在他答應之前,我也有話要說。

“我的友情提醒你,你不怕沈時倦跟你鬧翻了,你們畢竟是表親。”

“你猜我剛才跟你說這些話之前有沒有考慮清楚?”

我一向討厭別人用反問句跟我說話,但唯獨A先生的這句反問我不討厭。

我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回家去收拾行李,什麽時候出發?”

“這麽著急?”

“很著急,非常著急,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

他看了看我,然後扭頭跟不遠處靠在車上等著我們的司機說。

“查一下最近的回越南的航班。”

A先生剛剛把地墊折起來,司機就說。

“卓先生,最近的航班是今天淩晨2:00。”

A先生看著我:“你可以嗎?”

“把嗎字去掉。”我看了一下時間,現在已經11點了,從這裏趕到機場時間剛剛好,但是如果我回家跟我媽打聲招呼再收拾行李,那絕對是來不及的。

但如果我不回去收拾行李,東西去哪兒都能買,跟我媽打聲招呼,打電話就行了,不必要我跑來跑去。

我立刻掏出手機給我媽打過去了電話。

“媽,我出國待幾天。”

“多久?”

“也許很久,也許就幾天。“

我這模棱兩可的回答,我以為我媽會問的很詳細,為什麽要出去,發生了什麽事,跟誰一起去,等等等等。

但是我媽竟然什麽都沒有問,隻是問了一句:“你不回來收拾行李嗎?你忽然要出國,護照呢?簽證辦了嗎?“

巧不巧,我正好有去越南的護照,我們顧氏和 A先生的公司合作,因為項目是在越南,所以我辦好了越南的簽證,昨天剛拿到護照,簽證都在我的包裏,這簡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和的不能再和了。

“我有,我什麽都有,我就不回來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