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但我知道沈時倦一定是反對我養狗的。
前幾天他聞到了我身上的狗味,我看見他緊緊皺起來的眉心。
他討厭狗的主要原因應該來自於思儂。
因為絲絨狗毛過敏,不能養狗,他也跟著討厭起來。
我仍舊把肉肉舉得高高,然後又狠狠地親了一口。
“沒關係。”
我不用在乎沈時倦的感受,他不讓我養,我偏要養,當然我要養肉肉也是源於我喜歡狗。不是專門跟他作對。
我忽然發現,我好像不那麽在意沈時倦了,這是件好事。
果然,晚上沈時倦回來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肉肉的存在。
當時我正在客廳跟肉肉玩丟沙包,我剛把一個沙包丟到門口,肉肉邁著小粗腿就跑過去了,剛好沈時倦從外麵進來,我看到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頓時難看起來。
現在沈時倦好像在我麵前越來越藏不住心思了,不高興的時候就動不動跟我擺臭臉。
沙包剛好落在沈時倦的腳邊,他一腳踢開了,我還以為他要踢我的狗,立刻從沙發上起來就向他跑過去了。
等我跑到他麵前的時候,肉肉已經叼起了沙包搖搖擺擺地向我奔過來。
我抱起它,摸了摸它的小腦袋,還沒說話就聽見了沈時倦質問的語氣:“這是什麽?”
“狗。”我簡單明了的回應他一個字,然後抱著肉肉就轉身往樓上走。
“我認得出來那是狗,我是問你,我們家為什麽會有狗?”
“我養的。”
“把它送走。”他的語氣硬邦邦的,不容辯駁。
我當做沒聽見,頭也不回地抱著肉肉上樓。
“顧婉凝。”他仿佛已經壓不住他的怒氣,連名帶姓地叫我。
此時此刻我能確定他沒有再把我代入思儂了,因為他的思儂狗毛過敏,永遠都不會主動養狗。
我知道他愛思儂,我也知道他不愛我。
我胸膛裏跳動的的確是桑思儂的心髒。
她把心髒捐給我,我感激她,她給了我生命,我這一輩子都會惦念她。
但問題是,是她出了車禍去世了,她生前簽了捐獻器官的文件,所以我才得到了她的心髒。
不是我用刀子剖開思儂的胸膛,拿走了她的心髒。
我是受益者,但我不是凶手。
自我本身而言,我沒有錯。
沈時倦為了思儂的心接近我,甚至欺騙我,讓我以為他愛我而娶我,這些我甚至都能理解,而且不恨他。
但是他不能恨我。
奪走了思儂的生命的是車禍,不是我,她的心髒不捐給我也會捐給別人。
沈時倦不能因為思儂不能養寵物,就要剝奪我養寵物的權利。
這些話我沒有說出來,不是因為我不敢,但是我知道就算說出來了,撕破了臉皮又能怎樣?
我已經走了很多彎路了,接下來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要對我有益處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救世主,不會有人將我從水深火熱中打救出來。那些所謂的救贖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利用和欺騙罷了。
我抱緊懷中的肉肉飛快地上了樓,進了我自己的房間。將門反鎖住。
展京墨後來敲我的門,我沒有理會,他打我的電話,我也沒接。
他隔著門跟我說話,語氣已經跟平常無異了。
他每次都會這樣,本能地厭棄我之後,隨即又飛快的反應過來。
“晚凝,我為剛才的態度道歉,不過寵物也是家庭成員,你增添了一個家庭成員,是不是要事先跟我說一下呢?”
“我給你道歉,但你是否會留下它?”
“我想我得適應一下,我沒養過寵物,而且我小時候被狗咬過。”
我知道這是理由和借口,不過既然他給了我一個理由,我便順水推舟。
“它不咬人的,它很乖的,等你適應了之後,你會喜歡上它的。”我都準備開門了:“你可以摸摸他。”
“不用了,等我適應了再說吧。”
他沒有進我的房間,說完他就離開了。
我抱著肉肉坐在床邊發呆,我一直高估我自己了。
我以為憑著我對沈時倦的愛能夠感化他還是怎樣,現在想想看真的是蠢的可笑。
別說能不能感動他,就說這種得不到回應的愛有多窒息,我能堅持多久?
我想我應該堅持不了多久。
但因為肉肉的存在,平時我總覺得過於既無聊又漫長的夜晚,終於不再寂寞。
而且有了若的陪伴,我晚上很早就睡著了,它就趴在我的腳邊,我能夠聽到它熟睡的鼾聲,很治愈,也能給我安全感。
因為沈時倦沒有表現出對肉肉的特別大的排斥,第二天早上我叮囑文姐,他們什麽時候喂它,該怎麽喂,我還寫了一張紙條給他們就上班去了。
中午的時候我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文姐說肉肉能吃能睡,想上廁所的時候就在花園裏自己解決。
看來它很快就適應了環境,這算是我跟展京墨結婚以來最高興的事情了。
我還跟師父反饋肉肉的情況,他說:“你那麽喜歡小動物,肉肉交給你,我放心。”
晚上下班的時候我特意去了寵物店,給肉肉買了一罐奶粉,它還是個小奶狗,光吃狗糧營養太單一了。
我還在寵物店裏發現了一隻跟肉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玩偶小狗,我買下來回去給肉肉玩。
我興高采烈的回到了家,卻意外地在花園門口看到了顧家的車。
我剛踏進大門,就看見我媽和我爸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中和沈時倦有說有笑地聊著天。
看到我回來,我媽立刻笑著向我招招手。
“晚凝。”
沈時倦也微笑著向我走過來,體貼的將拖鞋放在我的腳邊。
他倒不是在我爸媽麵前做樣子,平時他也對我這麽細心,前提是我別做出一些和思儂相悖的事情,不要惹惱他。
“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你這孩子這話說的,我們還不能來看看你了,結婚這麽久了,你回來也少。”
我走過去看著我媽微紅的眼眶,知道她是真想我。
從小到大我都沒離開過我媽身邊,她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看到我了。
“媽。”我在她身邊坐下來,見她麵色紅潤,眼中神采奕奕的,就知道她這段時間在顧家過得不錯。
她耳朵上戴著的通透的祖母綠的耳墜能看出來,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看來是我爸新送給她的。
她沒受委屈,我就放心了,我把腦袋靠在我媽的肩膀上跟她起膩,我媽摸著我的頭發說。
“就結婚了,成了大人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媽知道你被時倦照顧得很好,你過得好才不會總往娘家跑,媽知道的。”
我爸來的目的就不單純了,聊了沒幾句,他就跟沈時倦去樓上的書房談事情了。
我看著緊閉的書房門問我媽。
“我爸這是又有什麽新的目標了?還是遇到了什麽難題解決不了,把你給拽來了打著看我的幌子?”
“晚凝,對你爸別有那麽大的怨氣,他畢竟是你爸爸。”
我看著我媽:“媽,我爸對這麽渣你,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他到底有哪裏好讓你這樣死心塌地的愛他?”
“夫妻之間怎麽會有隔夜仇?比如你和時倦,你們兩個有嗎?不過你們新婚燕爾一定好得蜜裏調油,現在我說這些你感受不到。”我媽笑著拍拍我的手背:“珍惜當下,有些小事情就別糾結了。”
我沒有我媽心胸寬廣,我也沒有她的格局,但畢竟我們的情況也不太相同。
聊了一會兒,我忽然想起了肉肉。
“媽,你看到我的肉肉了吧?特別可愛,咦,它去哪兒了?我回來了,它怎麽也沒迎接我?”
“什麽肉肉?”
我養的小狗呀,怎麽你們來了這麽久都沒看到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