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顧承耀，我恨你
顧承耀先去了凡凡的房間，將剩下的幾本相冊都看完了。
一遍遍翻著那些小心粘貼，剪裁擺放好的相冊，不管心裏有多不舒服，他都要感謝趙百川。這上麵所有的時間，都記得很清楚。
什麽時候，在哪裏拍的。
還有對顧奕凡的評語。
寫得非常詳盡的相冊，讓顧承耀又一次感覺自己參與了顧奕凡的成長。
尤其是那些在醫院拍的照片。更是讓他的心都跟著酸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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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國內的時差，他拿出手機給顧家打了一個電話。
地球的另一頭，剛好是早晨。顧奕凡才起牀沒多久，接到爸爸的電話他很是高興了一陣。
知道姚友芊在睡，也沒有說非要跟姚友芊通話，隻是給顧承耀下命令，讓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媽媽。
“媽媽回來我會看哦，要是少一根頭發，我就去你頭上拔一根。”
顧奕凡很不客氣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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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耀滿頭黑線：“那要是你媽欺負我，你幫不幫我？”
“不幫。我媽欺負你，那是你活該。”隔著電話，顧承耀看不到顧奕凡的表情，卻幾乎能想像得出來。
他現在是一個什麽樣子。
喬心婉從顧奕凡手上接過電話，又吩咐了幾句，不外是讓顧承耀好好照顧姚友芊之類的。
顧承耀很哀怨，在母親跟兒子的心裏，他的地位都拚不過姚友芊。
不過他還是很愉快的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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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那些相冊重新看了一遍，心裏是滿滿的幸福。
這是他的兒子，還有他的妻子。
他們現在都在他的身邊，真好。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一點。打了個哈欠想要回房間，經過那扇今天來了之後一直沒有開過的門前時，腳步頓了一下。
這個，是趙百川的房間，姚友芊今天把樓下的客廳跟廚房都收拾了一遍。
隻除了這裏，想了想，還是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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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淺灰色，沒有多餘的裝飾。
所有的家具都蓋上了防塵布，其實也沒有什麽好看的。
不過顧承耀下意識的就走到牀頭櫃前，掀開蓋在上麵的防塵布。
上麵倒扣著的相框就出現在他麵前。
伸出手摸了摸鼻子，他還是將那個相框拿起來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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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姚友芊房間裏擺著的那個相框內容一樣。但是造型卻不一樣。
顧奕凡在中間，姚友芊跟趙百川一人一邊親吻著他的臉。
比他們這個一家三口看起來還像是一家三口。
顧承耀的臉色，忍不住就有些黑了。
忍了半天才沒有將那個相框給砸了，把裏麵的照片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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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馬上回房間，而是呆在那裏不動。
夜，有些涼，一如他此時的心。
突然很想找出一些趙百川不完美的證據。
讓他至少可以知道，趙百川也是個凡人。
讓他可以把這些證據攤在姚友芊麵前，讓她知道趙百川其實是一個壞蛋。
他自己很清楚，這種念頭很可笑，可是，卻克製不住。
衣櫃，牀頭櫃，都被他翻遍了，卻是什麽也沒有。
房間唯一一張桌子，拉開的抽屜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一直拉到最後一個，發現那個抽屜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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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眼睛，顧承耀像是抓住什麽把柄一樣，也許，那些可以證明趙百川不是那麽光明磊落的東西，就在這裏。
開個鎖對他來說很容易。
他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就把抽屜打開了。
裏麵整整齊齊的，放著幾本筆記本。
眯起的眼睛，他隨手拿起了放在最底下的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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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月**日。
天氣，陰。
海上的風很大。吹在人臉上很不舒服。
船已經在海上航行了三天。芊芊一直昏迷不醒。
那一槍，很重，雖然醫生一再保證說她會醒來，可是我的心情，依然很沉重。
她還懷著孕，又中了槍，會怎麽樣？我不知道。
看著她蒼白的臉，心口微微泛疼，想起知道自己將死的時候，她抱住我，安慰我，告訴我要活下去。
忍不住就握住了她的手：“你也要活下去。芊芊，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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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月**日。
天氣，晴。
海麵上終於不再下雨了，
早上的時候，我看到了太陽從海麵升起。
多麽美好的日出，我希望芊芊可以醒來，陪我一起，看這日出。
而醫生在這個時候帶來了好消息，她醒了。
上天保佑，她終於聽到了我的乞求。她活了，她活下來了。
盡管她隻對我說了幾句話，就又睡過去，於我來說，卻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
、
****年**月**日。
天氣，晴。
芊芊對我不滿了，她讓我去照鏡子，她說我現在的形象，可以去拍吸血鬼大戰僵屍了。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也想笑。
七天，整整七天。我像是一個傻瓜一樣，守著她，恨不得她馬上醒過來。
又怎麽有時間去注意自己的形象？
把自己收拾了看起來好一點，再去看芊芊，她第一句話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那個一直跟著我們的醫生。
“醫生，你醫術這麽好，也幫他治一下吧。他生病了，胃癌中期。”
我身體一震，七天，整整七天，日夜對她的擔心，讓我都忘記了，我是一個正在生病的人。
更震驚的是她一醒來，精神剛剛好一些，就關心起了我的身體。
而她此時明明還那麽虛弱，連起身吃飯都有些吃力。
心頭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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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月**日。
天氣，陰。
我開始與藥為伍，每天都要吃很多的藥。
給我看病的醫生也會中醫，他每天還抽時間替我針炙。
那個過程，痛苦而漫長。
不過，我不以為苦，因為那個可憐的女人，跟我也一樣。
子彈強烈的衝擊力，讓她受創嚴重。她有先兆姓流產的傾向。
她很配合，我還記得她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抓住醫生的手：“醫生，請我保住這個孩子，求你。”
那一刹，我突然就很想流淚。
想到了那個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女人，她的心情。是不是跟姚友芊，是一樣的。
不管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原來對她的怨懟，突然就消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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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月**日。
我們到了英國，姚友芊依然要治療。
我也一樣。
我們被安排在了相鄰的兩間病房，每天吃藥的時候，我們都是一起。
我看著她的肚子一點一點大起來。
生命真的很神奇，當年的我，是不是也是這樣在那個女人的肚子裏慢慢成長？
心裏對那個女人的恨，突然開始一點一點消失。
我是一個卑劣的人，我一直告訴她，我不恨她。
可事實上，我卻還是恨的。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如果不能負擔起生養我的責任，又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
而且還是一個有著那樣血統的孩子。
我曾經想著報複，毀滅一切也要報複那個人，現在卻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失去了報複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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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月**日。
芊芊今天吃過飯之後，突然叫了一聲。
我嚇了一跳，以為她身體不舒服。
她卻抬起頭看著我，一臉的驚奇，她說，孩子在動。
我也被嚇到，我短暫的生命裏，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一時我無法反應。
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
她明顯是被我的反應愉悅到了，她笑，一臉大大方方的表示，允許我感受一下。
我懷著無比敬畏的心，將手放在她的腹部。
須臾片刻，我感覺到了，掌心下傳來的胎動。
這一次，我是真的流淚了。
心裏想的是那個女人，如果我有機會，可以治好我的病，並回到她身邊，我一定會很認真的叫她一聲媽。
然後告訴她，我不恨她了。這次是真的不恨了。
、
****年**月**日。
芊芊的肚子越來越大了。
她的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
之前那一槍，讓她無氣大傷，就算被搶救回來，她也很虛弱。
這些日子她雖然都在養胎，可是懷孕對她來說，還是太耗費體力了。
醫生今天悄悄告訴我，孩子個頭很小，各項指標都沒有達到標準。
我的腦子突然就慒了，各項指標都沒有達到標準是什麽意思？
醫生說了一大堆專業術語，我一句也沒有聽懂。
我隻跟醫生說了一句話：如果大人跟孩子同時有危險，請記住，一定要保住大人。
芊芊，你一定要撐下去。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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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月**日。
芊芊終於要生了。產房裏，她很痛，叫了兩聲，就不叫了。
我聽到醫生說話的聲音，她說不要叫，保存體力。
然後我就真的再聽不到她的叫聲。
這讓我更加焦慮。我知道她痛，卻無能為力。
我可以陪她一起吃藥，一起打針。這件事情我卻做不到。
這個時候，突然特別恨顧承耀。
如果他不誤會芊芊，如果他不那麽自以為是甚至殘忍。
現在他就可以陪在芊芊身邊，給她力量，給她支持。
雖然芊芊從來沒有說過，可是我知道，她愛的人，依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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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愛不會因為我陪了她幾個月就消失。
我看得懂她經常凝神窗外某處的眼光，她在想他。
整整一個晚上，我一直在擔心。
我甚至有衝動想衝進去看一下是什麽情況。可是我沒有這個資格。
我想著那天醫生跟我說的話，內心一直在祈禱，芊芊，請你撐住。一定要撐住。
天微明時分，芊芊終於被人推了出來。
一起出來的，還有那個剛剛出生，不到五斤重，瘦瘦小小孩子。
我沒有心情去看孩子，我隻關心芊芊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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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她臉色蒼白，眯著眼睛，似乎是在睡覺，察覺到我的靠近。
她的眼睛沒有睜開，嘴唇卻動了動，盡管因為生產已經脫力的她聲音很輕。
我卻依然聽得很清楚。她說：顧承耀，我恨你。
我不知道她是以什麽心情說出這句話。
我隻知道愛有多深，恨才有多深。
顧承耀，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有多幸運，你也永遠不會知道，你錯失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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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日記本掉在了地上。
顧承耀看不下去了，他的眼睛已經模糊了。
那些日記，真實的還原了姚友芊懷孕，生產的過程。
這是隻看凡凡的照片，隻知道顧奕凡身體很差，都無法知道的。
裏麵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針一樣刺著他的心口。
疼，而且疼到發痛，讓他覺得呼吸都困難。
手上的日記，變成了燙手的存在。
他突然就看不下去了。
沒有急著去撿日記本，他站了起來。
原來還覺得有些涼的身體此時隻覺得熱得難受。
心髒像是被火燒了一樣。
如果不是清楚趙百川不可能知道他會想著帶姚友芊來英國。他更不可能事先準備好日記本就是為了膈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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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要以為，趙百川是故意的了。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的知道，趙百川日記上寫的，沒有一絲誇張的成份。
更甚者，他可能輕描談寫，淡化了姚友芊經曆過的痛苦。
因為他不是她。
就算趙百川在她身邊，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感受得到，姚友芊當時的痛苦。
一更。四千字。
睡覺去，白天繼續。
不許霸王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