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情薄,前夫太野蠻 心若向陽,何懼憂傷(十)
時間過了多久了?
顧承麒不知道。他其實不太有感覺。
自從那天丁洛夕說不肯原諒他之後,他就一直活在一種渾渾噩噩之中。
身體好像失去了感覺一樣。
為了生存下去進食,為了不讓自己想她而工作。
他像個機器人一樣,看似正常,其實不正常的進行著自己的生活。
當然,他不是一次都沒有見過丁洛夕。
他經常像個影子一樣跟蹤她。
、
這個行徑,卑劣又無恥。
他卻是忍不住,跟著她,從醫院,坐公交車,回到自己住的房子。
他無數次跟在公交車後,想著再衝上去,把她從車裏拉回來。
腦子裏卻又想到了她說的那一句:“你說要我怎麽原諒你?”
不會原諒,也不值得原諒。
他知道,也懂。
清楚了這一點,他除了痛苦之外,是更深層次的無奈。
、
還能如何呢?
他想,他甚至是當麵關心她,她都不會要的。
她已經不稀罕了。為了她,他給醫院投資。
為了她,他把她可能用得到的東西都當福利。
為了她,他像個賊一樣的跟蹤她,隻為了多看她一眼。
那些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心,是從來沒有過的。
卻又是他活該。還能如何??
、
想不到辦法,無從排解內心的痛苦。他把辦公室當家,把工作當成寄托。
顧承麟,顧承耀的工作,幾乎都讓他搶光了。
可是腦子依然很空。非常的空。
空到一片茫然。
每次跟蹤丁洛夕的時候,他的茫然都會消失,變成一種尖銳的痛。
因為他看到了丁洛夕臉上的輕鬆,笑臉。
那些是離開他之後,才有的。
這個認知讓他又一次鬱悶了起來。
、
不,那個不叫鬱悶,應該叫揪心。
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人揪心的嗎?
他愛的人,恨著他。
他努力的想為她做點什麽,可是人家卻不稀罕了。
他的心在一日又一日的變得空虛。
那種空虛已經不是談下一個合作案,將公司的利益提高多少就可以解決的。
夜深人靜,大腦經常湧出丁洛夕的樣子。
、
或笑,或哭。或難過,或悲傷。
最多的,就是她淒淒哀求著自己的是時候。
於是他經常從夢中驚醒,他夢見自己把丁洛夕送人,卻沒有回去。
她遭遇了世間最慘最大的痛苦。然後流著淚控訴他的殘忍。
畫麵一轉,又是她那日流產的樣子。
滿地的鮮血,不斷的湧向他,而他在那樣的淹沒中,喘|息著醒來。
當夢境變得破碎,當夢魘不斷的糾纏。
睡覺都變得痛苦。
、
所以顧承麒連睡覺的時間都減少了,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要睡覺。
在這樣不斷的折磨中,他沒有發現自己幾乎不再去想起雲曦了。
那些跟雲曦的過往,變得淡了起來,放在他內心深處的一個角落。
完全不被提及。
他整個人都被丁洛夕占據,從心到身,都在渴望著靠近那個女人。
隻是她離他是那樣遠,那樣遠。
、
好多次,他看著她進門,看著她走進公寓時,臉上流露出來的冷靜,恬淡。
內心的哀傷就無以言說。
那個笑,他好想捕捉,卻明白,永遠都不可能屬於她。
心,傷到了極點。
他越發的麻木。身體的感知也開始退化一般。
感覺不到餓,感覺不到渴。
兄弟發小的關心,他不是不知道。
、
隻是覺得累,很累。
他不過是覺得累,不想理人,那群兄弟朋友,就那麽緊張?
那丁洛夕呢?那幾年,她被封殺的日子,她心中有痛難說的日子。
她被他誤會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的時候,又有誰給她一點安慰?
沒有。
這樣一想,他越發覺得自己是活該。
等他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了。
、
“承麒,你不要這樣。”顧靜婷眼睛紅紅的,幾乎要哭了:“你這樣我好難受。我去幫你找她,去幫你求她,你振作一點好不好?”
她一向要強,幾乎不曾在人前哭。
此時看著自己一向穩重冷靜的弟弟,變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心疼得很。
顧承麒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不要,不許去找她。”
那日顧承麒回來,說她去求丁洛夕原諒卻未果之後,他就明白了,她隻怕是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她竟然告訴顧靜婷,她隻是他打發時間跟無聊的工具?
這是有多大的恨,多深的怨,才能說得出來?
、
他不敢想,一點也不敢想。
“承麒?”顧靜婷咬著唇,內心第一次,湧上了無法言說的愧疚跟自責。
“老大?”顧承麟真的是被自己這雙胞胎兄弟搞死了:“你這段時間好好在這裏休息吧。公司的事有我跟承耀。”
顧承麒沒有回應,他覺得累,好累。
不想說話,不想理人。
躺在這裏,就覺得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你們回去吧。”他真的累,全身都痛。
這些痛都是發燒引起的:“我想一個人呆會。”
、
“承麒?”
顧靜婷蹙起了眉心,顧承耀跟顧承麟也是麵麵相覷。
他卻完全不想理這些人了:“回去,還有,不要告訴爸媽。”
以左盼晴的個性,怕是會擔心得不行。
顧承麟都有些忍不住了,眼睛有些紅:“老大?”
“我困了。”真的累,好累,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從丁洛夕流產開始,閉上眼睛,就是那些血。
、
而在知道真|相之後,他更是睡不好。
現在真的是累,太累了。
胃出血,加上發燒,整個人都昏昏沉沉了起來。
顧靜婷到底是心疼弟弟,差點沒衝動的去把丁洛夕給綁來了。
卻終究是忍住了。那日,弟弟的眉眼之間,看著盡是疲色,想來他跟丁洛夕之間也不簡單。
易地而處,要是她是丁洛夕,隻怕也不容易就這樣放下。
但是——
、
想要留下,顧承耀卻多了個心眼。拉了拉自家姐姐的手。
“姐,我們走吧。”
“可是——”
又不讓告訴叔叔嬸嬸,又不讓人在這裏照顧,萬一有事怎麽辦?
“笨蛋姐姐。”顧承耀想到某件事:“那個丁洛夕,好像就在這家醫院。”
呃——
“你的意思是?”
“我們不走,她怎麽好意思來?”
、
顧承耀現在也算是過來人了,當然很清楚這個門道了。
“可是萬一她不來怎麽辦?”
顧承耀想了想:“要是到了明天,她還不來,你再去把她綁來也不遲,不過,我想應該要不到明天。”
那天在園子裏,他可是看得真切。
那個丁洛夕看老大的目光,十分複雜。要真說沒感情,那絕對是騙人的。
就不知道對老大的感情,能不能抵消老大對她的傷害了。
此時顧承耀突然無比的慶幸。
幸好,幸好,他愛的人,跟他之間隻是誤會。
、
也幸好,姚友芊最後原諒了自己。
想想現在,*乖兒抱在懷,他突然就有點些熱血沸騰了起來。
“我可不管你們了,我先回去了。”
去看老婆孩子,至於顧承麒,他相信,那個丁洛夕一定會來看他的。
他有信心。
顧靜婷雖然擔心,但是想著丁洛夕會來的可能,到底是走了,不過走之前,多了個心眼,讓小林守在病房不遠處。
那裏既不會讓人發現,又可以觀察到病房到底有沒有進人。
萬一到了晚上沒有人來,她也好找人去照顧顧承麒。畢竟他現在這樣,實在是讓人不放心。
、
於是,在顧承麒昏昏沉沉的時候,病房裏安靜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他的燒不降,反升。
兩個月沒日沒夜的折騰,終於是讓他身體垮下。
人來不生病的人,一病起來都是很嚇人的。
所以當丁洛夕在顧家全部的人都走了之後,又在病房外猶豫了不下半個小時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高級病房裏空無一人。
而那個高大偉岸的男人,此時滿臉潮紅的躺在牀上。
、
他的氣息略重,微蹙的眉心,看得出來他很不舒服。
丁洛夕沒有急著靠近,她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鬆鼠一樣,小心的看著病房。
裏麵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
顧家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麽?
為什麽顧承麒病得這麽重,竟然沒有留下一個人來照顧他?
她這樣想的時候,內心甚至是有些不忿的。
她哪裏人家是在等她送上門?
、
這樣一想的時候,就覺得顧承麒有些可憐。
腳步小心的向前移動,又向前移動。
最後終於移到了病牀前。也將那張曾經讓她又愛又恨的臉,看了個真切。
他好像瘦了好多。不光是臉頰的清減,那眼底下方的黑影,還有下頜冒出的點點青渣,都說明他最近過得不好。
顧承麒。你這樣半死不活,又是為了宋雲曦?
丁洛夕不會去想,讓他這樣痛苦的人是自己。
她隻會想到宋雲曦。
、
垂眸,心裏依然有些難受。那悶悶的,酸酸的情緒,讓她又有想走的衝動。
那睡在牀上的人,卻在此時口申口今了一聲。像是痛苦一般。
她嚇了一跳,以為他要醒過來,後來才發現他是不舒服。
手背探上了顧承麒的額頭,明明已經吊過點滴了,那個溫度,卻高得嚇人。
丁洛夕咬著唇,點滴打太多也不好。想了想,她進了衛生間擰了一塊毛巾出來,放在他的額頭上。
冰冷的毛巾也沒有讓顧承麒舒服一點,他的眉心依然蹙得很緊。
、
丁洛夕站在那裏,想離開的腳步始終邁不出去。
在牀邊坐下,看著顧承麒臉上的痛苦,神情有幾分嘲諷。
“她,就那樣讓你難忘嗎?”
她自然是知道,那個宋雲曦也是一個相當美好的女子。
可是她已經死了啊,不在了啊。為什麽,顧承麒還要——
他的眉心蹙得更緊,放在被子上麵的手,抬了起來,揮了兩下。
“……”
他好像做惡夢了,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什麽一樣。
、
丁洛夕凝著他半晌,終究還是伸出手,將他的手握住。
靠近了他,也才聽到了他說的話。
“不要,不要——”
不要什麽?
不等丁洛夕聽清楚,顧承麒下一句話,卻讓他愣在當場:“洛夕。不要離開我。”
她完全僵在那裏了,顧承麒的手像是有自己意識一樣,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洛夕,洛夕,我愛你——”
、
丁洛夕的心跳,漏了兩拍。
她試圖抽出自己的手,可是顧承麒抓得很緊。
她有瞬間以為他要醒沒睡,而是故意的。
可是她看到了他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隻是那個眉心,一直緊緊的蹙著,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
她感受著他手心不一樣的熱度,他的掌心,熱到發燙的地步。
她的小手被他完全的包|裹著,她抽不出來,生病的人,力氣也很大。
那不時喃喃而動的唇,不時逸出輕語,偶爾可以聽到,她的名字。
他病得糊塗了。
丁洛夕是個護士,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他時而蹙眉,時而痛苦。
臉上的神情,變了好幾種,卻是在每一次變臉的時候,都能聽到他輕喃著自己的名字。
“洛夕。”
“洛夕,不要走。”
“洛夕,我愛你。”
丁洛夕抿緊了唇,咬著自己的唇瓣,看著顧承麒的臉,慢慢的伸出手,輕輕的撫上他的眉心。
將他那蹙得死緊的眉,一點一點的,揉開。
…………
一更,四千字,白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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