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仁起身看了紀商好一會兒,男人不過二十七八,卻無輕浮玩笑之意,反而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穩重。
“枝枝,你怎麽想?”
南枝一直低著頭,在這場婚姻裏,紀商一直有禮有分寸,任憑她肆意妄為,紀商都從不斥責阻擋。
唯獨那個孩子的事,是他們之間,唯一的隔閡。
“爸,我想離婚。”
許久,南枝開口,語氣輕的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卻一字一句,重重落近紀商的耳朵裏。
“枝枝。”
他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裏,那雙黑眸顯得克製而不解,眼底好似飄**了一層迷霧,讓人不敢再去窺探。
“紀商,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執意不肯離婚,可是,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一點誠意。”
他闔上眸子凝神片刻,隨即睜開,深不見底的眸子,沒了驚濤駭浪,再次歸於沉寂。
“你想要心意,我給你看。”
紀商是怎麽走出來的,他自己也不知道,隻是絲絲涼意落在皮膚上時,他愣神了好一會兒。
這是今年,煙城下的第一場雪。
褲兜裏的震動打亂思緒,紀商拿出手機放置耳邊,是上次調查的事有了結果。
“紀總,那個號碼,查不到任何信息。”
“行,我知道了。”男人蹙眉,“找個由子,教訓一下趙雲煙。”
那頭一愣,“那可是太太的表妹。”
紀商垂眸,白花花的霧氣遮住麵孔,“我管她是誰。”
星子點點,夜色沉寂。
豎日一早,南懷仁下樓,就見南枝站在客廳窗前,淡漠的注視著院外祠堂,染了風霜的那道背影。
南懷仁歎了口氣,緩步到南枝身邊,將薄毯披在她肩上。
“阿商在祠堂跪了一夜。”
南枝點頭,沒有任何言語。
“其實爸看得出來,那孩子心裏有你。”
南枝緩緩抬頭,一雙無神的眸子慢慢聚焦,眼底,爬出來一抹不易察覺的火苗。
“枝枝啊,人這一輩子,不能開口的話很多,但夫妻之間,總是有情分在的,那孩子,也是個可憐人。”
“爸,我知道孩子是無辜的,父母輩的事情,更不應該牽扯到孩子身上。”
南懷仁欣慰的拍了拍南枝肩膀,“雪天寒氣大,叫阿商上樓吧。”
南枝拿著薄毯下樓,黎秋池從屋裏出來,“枝枝到底是放不下阿商。”
南懷仁胸腔**出爽朗的笑意,“我們自己的女兒,我們清楚。”
她可以分別出是非好壞,也自然不會將所有不滿牽扯到孩子身上。
南枝,一直是他們心中,最珍貴的驕傲。
祠堂清冷,但好在雪停了,紀商穿的單薄,脊背卻挺得筆直。
烏黑的發上,早已被雪染白,身側攥起的拳頭,紫青的不見原本膚色。
南枝看著他,僅一夜之間,男人仿佛憔悴了不少。
“你終於舍得出來見我了。”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南枝一夜未眠,就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他一夜。
心頭一陣鈍痛,南枝輕拂去肩頭的餘雪,將薄毯給他披上。
“爸讓我叫你上去。”
“枝枝。”
紀商迅速拽住她要抽離的手,意料之中的靜默後,南枝聽到了比先前截然不同的聲音,帶著啞意。
“我們不離婚了,好不好?”
似乎是起風了,眼前有片刻的迷離,陽光穿透雲層,光束照應下塵埃飛舞,雪地上閃爍著耀眼的光。
好一會兒,她清淡的語聲傳入他耳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