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商羽冷著臉道：“我不打算要這個孩子。”
話音未落，女生的臉色倏然慘白起來，泫然欲泣。
陸既堂又看向女生，“你怎麽想的？”
女生偷偷看了一眼陸商羽，小聲道：“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陸商羽聞言，劍眉皺起緊得近乎能夾死一隻蒼蠅，“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我不會要這個孩子。留下她，你不會得到任何好處！”
女生眼底的氣霧瞬間凝結成珠，眼淚不受控製的往外掉，咬唇道：“可是，可是醫生說我子宮內膜很薄，要是不留下這個孩子，以後我都很難要孩子了。”
一輩子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這對任何一個女人而言都是一件無比重要的事。
陸商羽一時間噤聲，不知道該說什麽。
一直沉默的溫竹瑤起身，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女生，聲音輕淡，聽不出什麽情緒，“你叫什麽名字？”
“謝謝。”女生擦了擦眼淚，小聲回答，“我叫顧觀棲。”
“顧小姐，今天你為什麽要跟周晏殊去訂婚宴現場？他逼你的？”溫竹瑤又問。
顧觀棲搖了搖頭，“他沒有逼我，是我自己要去的。”
“為什麽？”溫竹瑤沉聲問道：“你不想陸商羽結婚，你想嫁給他？”
顧觀棲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沒有想嫁給陸先生，我隻是想要生下這個孩子。”
溫竹瑤眉眸沉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顧觀棲垂下頭，緊張不安道：“周先生說，隻要我當眾公布懷孕的事，陸先生就不能再逼著我打掉這個孩子了。我隻是想要生下這個孩子……”
原來她隻是想生下這個孩子，而周晏殊給她出了一個餿主意，一舉兩得。
“你知道生下這個孩子意味著什麽嗎？”溫竹瑤不緊不慢的語氣道：“如果陸商羽不認這個孩子，你就要獨自撫養孩子，那麽你會有很大的經濟壓力，還有就是未婚先孕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你能承受別人異樣眼光和言論嗎？”
顧觀棲眼底閃過一絲茫然，顯然這些問題她都沒有想過。
“我……我可以自己獨立撫養這個孩子。陸小姐，你能讓陸先生別逼我打掉這個孩子嗎？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帶著孩子來糾纏你們的。”
“你們之間的事我不能替你們做決定，最後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選擇。”
溫竹瑤說完，側頭看了一眼臉色陰鬱的陸商羽，轉身跟陸既堂說：“爸爸，這件事就讓商羽哥自己處理，我們都別插手。”
陸既堂蹙眉，“那你們的婚事怎麽辦？”
“當然是取消。”許自清接話，冷著一張臉道：“今天瑤瑤丟了這麽大的臉，難道你還要讓她嫁給陸商羽，嫌她還不夠丟人？”
陸既堂抿唇，無話可說。
溫竹瑤眉眼沉靜，輕聲道：“結婚的事緩一緩，先讓商羽哥把眼前的事處理好。”
“可是你……”陸既堂滿載著擔憂的眼神看著她。
“沒事。”溫竹瑤神情平靜，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爸爸，你也累了大半天，休息會吧。”
陸既堂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陸商羽，沉沉歎氣，“好吧。你要是有什麽想法，隨時告訴我，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本是想把公司和瑤瑤都托付給陸商羽，哪裏知道他如此不爭氣。
陸既堂滿臉失望的上樓了。
溫竹瑤又跟許自清說：“媽媽，我讓眠眠送你回酒店休息吧。”
許自清不放心她，“瑤瑤，你要是難受就去我那住幾天吧。”
她怕瑤瑤在這裏受委屈。
“媽媽，我真的沒事，你放心吧。”說完就叫了一聲門口的眠眠。
許自清見她態度堅定，也不便再多說什麽，隻能先回去了。
此刻客廳裏隻剩下他們三個人，溫竹瑤的眼神終於落在陸商羽的臉上，他羞愧難當的垂下眼瞼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你送顧小姐回去休息，好好跟她談一談。”
“瑤瑤……”陸商羽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個孩子不隻是你的，也是顧小姐的，要或者不要也不是你一個人說的算。顧小姐要想清楚，你更要想清楚。”
溫竹瑤眼神在他們之間流轉片刻，轉身上樓了。
陸商羽的眸光跟隨著她的背影移動，一直到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這才斂眸，側頭對上顧觀棲膽怯的眼眸，眉心皺起，湧上一股無能為力的疲憊感。
*
溫竹瑤回房間脫下束縛的禮服，洗了一個熱水澡，坐在沙發上發呆。
腦海裏不斷閃現訂婚宴上發生的一切，想到周晏殊最後充滿絕望的眼神，心頭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她從沒有想過要告訴周晏殊自己懷孕流產的事，因為她不需要周晏殊的愧疚，更不想自揭傷疤。
沒有想到這件事還是陸商羽揭出來了，那股愧疚感還是會湧上心頭。
如果她沒有生病，如果她沒有去墓園沒有被人推一把，那個孩子是不是就能平安的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健康的長大？
她得了這樣的病，永遠都不可能有孩子了，就連活下去都是一種奢望。
她蜷曲身子倚靠在沙發的一角，緊緊的抱住自己卻始終得不到一絲溫暖。
*
傍晚的時候，陸商羽來敲門。
溫竹瑤開門，睡眼惺忪，“商羽哥……”
她發呆，胡思亂想到睡著了。
陸商羽神色沉靜，愧疚的語氣道：“對不起，瑤瑤……”
溫竹瑤不在意的搖頭，“商羽哥，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們結婚本來就是假的。”
陸商羽提議結婚的時候就說明了，這場婚姻有名無實，隻為了讓爸爸安心養病。
所以知道他和別的女生發生關係有了孩子，她也隻是驚訝，沒有一點生氣。
陸商羽聽到她的話，心裏不但沒有放輕鬆反而覺得沉重，“瑤瑤，你真的……一點也不生氣？”
他寧願她生氣，罵自己也好，打自己也罷，至少說明她還是有一點點的在乎自己。
溫竹瑤再次肯定的回答，“我真的不生氣，商羽哥。如果你決定留下孩子，不結婚我也能理解的。”
“瑤瑤。”他低聲喚了一聲，像是有些生氣。
“商羽哥，一次是意外，兩次不是的。”溫竹瑤輕聲道，有些事她不願意明說，但也不想繼續當傻子，“你願意跟她相處，說明你對她並非沒有感情。如果你是擔心爸爸那邊，我可以去跟他說，如果是你擔心公司，那就更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