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竹瑤又何嚐不想他能陪在自己的身邊，隻是——

她低垂著眼簾沒有說話。

“是不是顧沉岸暗地裏搞了什麽鬼？”陸商羽提醒她，“不要太相信他。”

“哥……”溫竹瑤仰頭看向他，“我知道你和顧沉岸之間有恩怨，不管他做了什麽，至少現在我還能站在你麵前這點上我們都應該感謝他。”

要不是顧沉岸帶她上山，她早死在醫院了。

陸商羽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沒有反駁，但想到山下那些亂糟糟的事，沉默半響道：“你先好好治病，剩下的事等下山以後再說。”

如今她的病還沒有痊愈，陸商羽不想讓她太過傷神，影響身體。

陸既堂和許自清沒有在山上逗留太久，打算過段時間再來看她。

溫竹瑤送他們，“爸爸，媽媽，你們真的不用上山，山路崎嶇不安全，我在這裏過的很好，你們就安心等我病好下山去看你們。”

“好，那你快點好起來，早點下山。”許自清戀戀不舍的叮囑道。

溫竹瑤點頭答應，目送他們離開。

*

他們離開後，溫竹瑤回屋子了，坐在窗戶邊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沉岸洗好水果送過來，見她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輕聲問：“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溫竹瑤回過神來，淡淡的開口。

顧沉岸將水果遞到她麵前，“如果你實在想見他，我可以通知他上山。”

溫竹瑤拿水果的動作微微一怔，隨之搖了搖頭，“不用了，如果他有心自然會來，他若是無心就算你綁也綁不來。”

顧沉岸沒接話，拉過椅子在她身邊坐下，微微側頭看她，“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打擊報複陸商羽？”

溫竹瑤沉默了一會，“你想說了？”

顧沉岸沒有回答，而是看向窗外的遠方，眸光深沉像是陷入了過去裏。“我記得，我告訴你我是一卵雙胞，我曾經還有一個姐姐，她跟我不一樣，她從小就很健康，長的也非常漂亮，但是我父母去世的早，加上顧家的老舊思想，非常重男輕女，所以她在顧家過的並不好，性格內向不愛說話，甚至有些自卑……”

話音頓住，忍不住勾起薄唇，笑容裏滿載著嘲諷，“誰會相信，堂堂一個顧家千金竟然也會自卑，自卑自己不是男孩子，自卑為什麽生病的那個人為什麽不是她！”

“從小到大她沒什麽朋友，也沒有什麽倚靠，上了大學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想盡辦法去認識對方，向對方表白心意，對方卻不屑一顧。”

聽到此處，溫竹瑤已經猜測到了什麽，“她喜歡的人是商羽哥！”

顧沉岸點了點頭，“如果他隻是拒絕了我姐的心意也就罷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我姐寫給他的信隨意給別人，讓她們盡情的嘲笑我姐，羞辱我姐。如果不是這樣，我姐也不會……”

話音頓住，沒有繼續往下說。

溫竹瑤不知道其中緣由，思索了片刻，輕聲道：“我雖然不知道這其中具體發生什麽，但以我對商羽哥的了解，他不是那種人，他應該不是故意把信給別人的。”

“嗬嗬。”顧沉岸不屑的了冷笑一聲，“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對我姐造成的傷害已經不可挽回了。”

“那、你姐姐現在在哪裏？”

顧沉岸沉默半響，幽幽地擠出五個字：“她已經死了。”

溫竹瑤呼吸一窒，難怪他對商羽哥有那麽大的恨意。

“是因為商羽哥？”

心裏已經猜測到了，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那年聖誕節，我姐最後一次約他去學校的天台，想問清楚他究竟為什麽要那樣做！她在天台上等了他一夜，等到了天亮陸商羽也沒有出現，反而是她約陸商羽的信息被拍照發到論壇上，又是新的一輪對她的羞辱，那天太陽剛剛升起，她就從天台上跳下去了。”

溫竹瑤的心頭一緊，幾乎不敢想象他的姐姐當時是何等的絕望才會從天台縱身一躍，舍棄了自己的夢想，一切，乃至生命。

“我恨陸商羽，因為他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就是要報複他。我故意派顧觀棲去接近他，本來是想要他身敗名裂，沒想到你回來了，他會想跟顧觀棲斷了，要跟你結婚……”

“我怎麽可能會成全他，也算是天意吧。顧觀棲懷了他的孩子才能上演訂婚宴上那麽精彩的一幕。”

溫竹瑤聽著他描述著對陸商羽的恨，如何實施報複，低垂著眼簾思索良久，忽然輕聲道：“所以你不但跟周晏殊早就認識，你們還一起合作了。”

否則那天周晏殊和顧觀棲也不會一起出現在訂婚宴的現場。

原來他們那麽早就開始合作了。

顧沉岸沒有否認，“後來我讓顧觀棲繼續留在陸商羽身邊，打聽他工作上的事情，一次一次的給他使絆子，看著他焦頭爛額的樣子，還真是讓人痛快啊！”

溫竹瑤並不想指責他，側頭看向他，清澈的眸底閃爍著憐憫，“顧沉岸，你為了報複陸商羽，毀了顧觀棲。即便她的母親插足了你父母的婚姻，可是她何罪之有？”

顧沉岸嘴角的弧度凝固住，沉默不言。

“顧觀棲自從生下孩子就下落不明，現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而她的孩子又何其無辜？”

溫竹瑤輕輕歎了一口氣，“為了報複一個人，傷害那麽多人，你真覺得值得嗎？如果你姐姐在天之靈，她會希望你為了她去傷害無辜的人嗎？”

“我……”他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一時間噤聲了。

“顧沉岸，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即便你要報複陸商羽，也要弄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那樣做，就算死也要讓他死的明明白白。”

顧沉岸眸色複雜又矛盾掙紮，猶豫良久，“溫竹瑤，你怎麽能活的這麽通透的？”

明明一直在被傷害，明明受盡了磨難，她卻沒有絲毫的改變，溫柔善良，像是一朵在陽光下盛開的向日葵，沒有一絲的陰暗。

溫竹瑤輕笑起來，“大概是因為我太多次差點死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