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辭禮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長廊裏，猩紅的眼眸裏緩緩滾出豆大的淚珠，順著消瘦輪廓線往下掉。

在這個空曠又寂靜的機場，他終究哭成一個無助的孩子。

在這個清晨，他終失所愛。

雲傾城走著走著臉上的笑意淡去，眼眶裏氣霧氤氳，隻是她強忍著情緒，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乘務長帶著空姐站在飛機門口歡迎登機，指引旅客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來。

雲傾城的位置靠窗戶，旁邊的位置沒有人，她側頭看著外麵的候機廳，從包裏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季董事長，我已經上飛機了，希望你能遵守我們的約定。”

電話那頭的季雲峰低沉的聲音道：“這是自然。”

雲傾城什麽都沒有說了，掛斷電話，直接將電話卡取出來丟進了飛機上的垃圾袋裏。

旅客陸陸續續的登機了，很快廣播就發出起飛的提醒。

飛機衝上雲霄，在三萬高空上平穩的飛行。

雲傾城看著窗外的雲層，忽然之間就泣不成聲。

***

三年後，江城醫院。

季辭禮坐在病床前，看著麵容憔悴，形如枯木的母親，神色漠然，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季夫人插著氧氣管，內疚又渴望的眼神望著他，聲音虛弱又沙啞，“你……還是在怪我。”

“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搶走了公司，如今季雲峰什麽都沒有了。”

這三年季夫人在裏麵過的並不好，而季雲峰在外麵毫不關係，甚至找了好幾個情人。

而季辭禮接手了公司的一切事務，將季雲峰的那些心腹一個個清楚，完全掌控了公司大權，將季雲峰這個董事長徹底架空了。

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掣肘他了。

“可你還是不願意結婚，還是放不下她，對嗎！”季夫人情緒有些激動，說完就咳嗽了起來。

季辭禮看著她劇烈的咳嗽無動於衷，濃密如扇的睫毛下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猶如深淵。

等季夫人止住咳嗽，他緩緩開口，“媽，你好好的看著我這張臉，你是不是覺得擁有季家一切的我就活的很好，是不是覺得你兒子現在找個家世相當的女人結婚生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等季夫人回答，他低頭兀自冷笑一聲，表情逐漸陰幽起來，“其實在她決定不要我的那一刻，你的兒子就已經死了。”

如今的他，不過是一俱行屍走肉。

“你——”季夫人被他氣的臉色鐵青，再次急咳起來，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眼角溢出了淚珠，“你就這麽愛那個女人？你恨我對她下手，恨我們都反對你們在一起。”

“是。”季辭禮沒有任何的遲疑的回答，“我恨你們。”

他不是傻子，三年前雲傾城明明動搖了，她明明也舍不得自己，但最後還是走了。

這中間一定有季雲峰的手筆。

他怎麽能夠忍受他的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傷害她，去拆散他們，所以他不再顧念什麽親情，他用盡一切手段將季雲峰架空，以至於季雲峰如今隻能躺在療養院的病**。

沒有拔掉季雲峰的氧氣管，已經是他這個做兒子最後的仁慈。

季夫人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麽，睜大了眼睛道：“你、你是為了她才這樣做的……你竟然是為了她……”

季辭禮揚唇笑起來，笑容卻冰冷殘忍，“我當然是為了她，這個世界上除了她還有誰值得我這樣做？你嗎？你覺得你配嗎？”

“你……你……”季夫人被他氣的情緒激動，一口氣沒有喘上來，身子一抖，然後僵住，旁邊的儀器突然就發出了刺耳的提示聲音。

但她眼睛還睜著，睜的大大的。

季辭禮沒有摁急救鈴，也沒有叫醫生，無動於衷的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然後麵無表情的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走向電梯的時候，身後是醫生和護士慌張的腳步聲，而他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電梯裏。

走出醫院他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天上的太陽，強光刺激的他睜不開眼睛。

眼睛又漲又熱。

季雲峰躺在療養院的病**，母親也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們在一起了。

可是傾城，你在哪裏？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

冰島。

漫長的黑夜與極光讓當地人已經司空見慣了，但不少來旅遊的遊客還是發出驚歎，每個人手裏拿著的不是相機就是手機。

雲傾城來這裏已經一個月了，對於極光也看習慣了。

她租住在當地的一個老奶奶家，家裏鋪著厚實的地毯，燒著壁爐，即便外麵冰天雪地，家裏也是一片溫暖。

奶奶烤了麵包請她吃，她沒有拒絕，然後拿著裝備出門。

“又要出去拍照？”奶奶笑眯眯的問。

“嗯，今天可能要回來晚點，您不用等我。”雲傾城坐在玄關處換鞋。

奶奶拿出圍巾，“天冷，不要感冒了。”

“謝謝。”雲傾城接過圍巾圍繞，跟她貼臉KISS告別。

剛走出院子就看到站在路邊一邊跺腳一邊抽煙的男人，眉心微微一皺。

男人不耐煩的四周張望，當看到她的時候眸光一下子就殷勤起來，“雲傾城……”

他興奮的像個二哈一樣衝過來，熱情的接過她的沉甸甸的包，“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會出門的！”

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是在說：老子就是聰明。

雲傾城微微歎氣：“衛耀東，我不是讓你回國別再來找我了嗎？”

半個月前也不知道衛耀東是怎麽找到自己的，從那天開始他就像是一塊狗皮膏藥一般，自己走到哪裏他跟到哪裏，怎麽甩都甩不掉。

衛耀東挑眉，“你讓老子走老子就走，那老子多沒麵子。”

頓了下，又補充道：“再說了，我找了你整整三年，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覺得我會輕易放棄嗎？”

“可是……”

雲傾城剛開口就被他打斷，“行了，來來去去那幾句話老子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今天要去哪裏，走吧，我開車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