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墜落,夕陽最後那點光也被黑夜吞沒,唯有亮起的路燈將周晏殊峻拔的身影拉扯的很長,很長。
腦子裏一遍又一遍的回**著季辭禮的話。
“血友病是一種遺傳性凝血功能障礙的出血性疾病。”
“如果是重症患者沒有明顯外傷也可發生“自發性”出血,是一種治不好又隨時會有生病危險的病。”
她是什麽時候生病的,為什麽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因為生病了,所以她的傷口才一直流血不止,而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小傷,處理一下就沒事了。
冰冷的大掌抬起遮擋住自己的臉頰,遮擋住眸底湧上的懊悔。
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
醫院,搶救室。
陰冷走道安靜空曠,頭頂的白熾燈照的幾個人的臉色發白,憂心忡忡,誰也沒有說話。
雲傾城眼睛哭得很紅,季辭禮攬著她的肩膀,不停的輕撫著,無聲的安慰她。
周晏殊靠在牆壁上,眼神看著亮起的紅燈,低眸看到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像是被刺痛了眼睛,他側頭不看。
胸口像是被什麽壓住了,沉甸甸的,壓抑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一閉上眼,腦海裏全是溫竹瑤蒼白的臉蛋還有滿是鮮血的手臂。
搶救室的門緩緩打開,周晏殊連忙站直了身軀,剛提步走過去。
雲傾城已經衝到醫生的麵前,哭啞了的聲音問,“醫生,她怎麽樣?”
醫生掃了他們幾個人一眼,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我是。”陸商羽低沉的嗓音回答,“我是她的家屬。”
醫生視線與他對視上,神色凝重道:“那你應該知道病人是有凝血障礙功能症,這樣的病人生活上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絕對不能出血的。”
陸商羽點頭,“我知道,這次是一個意外,現在她怎麽樣了?”
“病人現在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傷口也止住血了,人還沒有醒,一會護士會送她去病房。”
醫生的話讓他們懸空的心都落地了。
“以後要多注意點,別再讓病人出血了。”醫生叮囑道。
陸商羽點點頭,“我知道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傷了。”
醫生讓他們回病房等著,自己也先回值班室了。
雲傾城忍不住問陸商羽,“你怎麽知道瑤瑤生病了?她為什麽一直都沒有告訴我?”
陸商羽餘光淡淡地瞥了一眼周晏殊沒回答,而是說:“走吧,先去病房。”
雲傾城看都沒看一旁身影落寞的男人,甚至連金主都丟在一旁,直接跟陸商羽走了。
季辭禮知道她心裏擔心著溫竹瑤沒有跟她計較,反而看向自己的好兄弟。
“你沒事吧?”他拍了拍陸商羽的肩膀。
周晏殊低垂著的眼簾掠起掃了他一眼,薄情的唇瓣勾起一抹難看的弧度,聲音極低,“季辭禮,我差點害死了她。”
他差點就害死了溫竹瑤。
季辭禮安慰他,“這隻是一個意外,你也不想的,更何況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生病了。”
男人後退一步,欣長的身子靠在牆壁上,側頭墨色的眼眸裏流淌過擔憂和後怕……
如果不是陸商羽闖進來及時將她送到醫院,現在是什麽情景,他根本就不敢想象。
他隻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沒有想過要傷害她。
真的,沒有!
溫竹瑤被轉進了VIP病房,雲傾城和陸商羽各自占據病床的一邊,季辭禮陪著周晏殊坐在沙發這邊。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但是幾個人都沒有一絲困意,精神抖擻的守著她。
“瑤瑤,你醒了……”雲傾城第一時間發現她醒了,漂亮的臉蛋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陸商羽也低頭看向她,長舒了一口氣後問:“你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竹瑤牽唇,聲音很輕,“我沒事了,商羽哥。”
說完,漂亮的眼眸看向雲傾城,意識到什麽咬了咬唇瓣,什麽都沒說。
雲傾城豈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個笨蛋,生病這麽大的事你竟然也敢瞞著我,你還當不當我是朋友了?”
“我想跟你說,但不知道怎麽開口。”溫竹瑤斂眸,纖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一片青影,“我不想讓你擔心。”
“傻瓜。”雲傾城眼角泛紅,心裏生氣卻又舍不得跟她置氣,“下不為例。你要是再敢隱瞞我,我真的會生氣的。”
溫竹瑤點頭,“好,我保證沒有下次,以後什麽都會告訴你。”
“這還差不多。”
陸商羽掃了一眼手腕的表,“已經很晚了,既然瑤瑤醒了,你先回去休息。”
“是啊,你不是要進組拍戲嗎?”溫竹瑤想到她還要拍戲,急忙道:“你快回去吧,別耽誤明天的拍攝。”
“明天我請假。”雲傾城不假思索道:“拍戲哪有你重要。”
“傾城……”
她剛開口,雲傾城的手指抵在她的唇瓣上,“噓,什麽都別說。明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請假來照顧你。今晚我就先回去了!”
折騰一晚上她也累了,晚上這裏有陸商羽守著,自己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麽忙。
季辭禮和周晏殊早在雲傾城說第一句話時就走過來,隻是一直站在床尾沒說話。
雲傾城要走,他跟周晏殊打了一個招呼,又和溫竹瑤說:“那你好好休息,我送她回去休息。”
這麽晚,他當然不會讓雲傾城一個人打車回去。
溫竹瑤點頭,目送他們的背影離開病房。
病房裏一下子隻剩下他們三個人,氣氛安靜又詭異。
陸商羽開口下逐客令,“瑤瑤需要休息了,請你離開。”
周晏殊站著沒動,墨眸瞬也不瞬地盯著溫竹瑤蒼白如紙的一張小臉,心就好像一張紙被人揉成一團,滿是褶皺,每一處褶皺都被火烤著一般疼。
溫竹瑤與他對視一眼很快就移開,還翻身背對著他,顯然是不想跟他說話。
“周總……”陸商羽轉身麵向他,語氣透著一股寒意,“你再不出去,我叫保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