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雁淚流滿麵,她三言兩語向香蘭兩口子講了她和賈寶的事,香蘭眼角就濕潤了:“想不到金雁姐你也這麽苦。我過去也整天和明明他爸吵,有時一氣之下罵得他狗血噴頭,但他卻從不動我一拳頭。打是會把人心打轉的……….要不,我那天和明明他爸出去,你想辦法叫他來,單獨和他談談,看他心裏究竟咋想的……..”
金雁不斷搖頭,又使勁擺擺手:“不行!不行!那樣我就是被他打死也沒人知道咯。”
香蘭說:“看你把他說的厲害的,他多可怕?把你就怕成這樣?我就不信他有多大本事。肯定是你讓人家給打怕了。”
此後幾天,金雁總是提心吊膽,不敢再帶明明出去。她害怕再遇見賈寶。
可幾個月後,賈寶又找上門來。這次他的態度似乎好得多了,一進門就掏出一把糖給明明,又謙恭地向黨小軍遞煙:“上次都怪兄弟不會說話,冒犯了你們。我主要是和金雁的事不順。你們想,我和她都過了幾十年了,她離開家這麽長時間不回去,我能不急不發火嗎?”他接著又向金雁賠不是,一個勁說他這段時間就沒上過賭場,一直在家種地。金雁定定地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賈寶往金雁身邊靠了靠,一字一板地說:“這次你要跟我回去,要不然你爸你媽就親自來叫你了。”
金雁心咯噔一下,趕緊問:“我爸我媽要來?你,你對他們說啥了?”
“我還敢說啥?我沒說啥把你爸你媽都嚇得坐不住了。”賈寶說著從衣袋裏掏出張紙條讓金雁看。
金雁打開看,見上麵果然是父親的筆跡,小時候金雁就喜歡父親的字,很漂亮,剛剛正正的。
金雁:見到紙條後速回!最近農活太忙,賈寶一人忙不過來,等忙過這陣你再去不遲!”一—賈寶看著金雁的臉色:“這下你該信了吧?你不回去就等著他們來請你吧。”金雁半信半疑看著紙條上的字跡,不錯,是父親寫的,父母一定為她擔心呢。
金雁的心早已跑到父母身上去了。
千萬不能讓父母跑這麽遠的路來,他們年齡大了,身體還不好,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麽辦呀?
香蘭看金雁皺著眉,猶豫不定。就說道:“是不是你現在想回去了?金雁姐,這不奇怪。常言說夫妻床頭吵嘴床尾和,還說浪子回頭金不換。賈寶既然知道過日子了,你就跟他回去吧。明明你也甭管了,我和他爸已經想好了辦法。”
黨小軍過來給香蘭使了個眼色,說了句:“咱們出去一下,讓他倆好好談談吧。
“不!香蘭,你們不要--“金雁還沒說完,賈寶馬上打斷了她,他揮揮手道:“行,你們出去吧,我好好勸勸金雁。”
香蘭衝著賈寶說:“我告訴你,你不準再打罵金雁姐了!也絕對不能給她發脾氣,否則她永遠也不會跟你回去!你有本事在外邊使,光在家對自己老婆凶,你想你是什麽人嗎?”
說著不等賈寶開口,就帶著明明和黨小軍一起走了出去。
門咣當一聲拉上了。
外麵,高大的柳樹上兩隻鳥兒唧唧喳喳叫個不停,也不知是在鬥嘴、吵架還是在交談、嬉戲。
黨小軍看著香蘭,欲言又止。香蘭也愣愣地看著黨小軍,一言不發。
黨小軍這段時間來好象變了許多,他不僅把工資按時交給香蘭,而且比原來也勤快多了。他的臉色不知何時也變得紅潤了,先前青黃幹瘦的臉也開始豐滿。一個星期前,他提出在金雁回家後,讓香蘭不要去工作,專門在家照看明明。他自己還在工作之餘找了份送牛奶的活。
黨小軍發現香蘭在定定地看他,竟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認不得你老公了?那樣看我。不就是把那害人的毒癮給戒了嘛!”“就是認不得了。”香蘭低聲說著,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像個孩子般將頭依在丈夫的肩頭哭了起來,一會又抬頭用手捶打著黨小軍的胸膛說:“戒了就好,戒了就好。你知道我盼的就是這一天啊!”
自從得知金雁的事後,黨小軍的心靈便被這一切深深地震撼了。心靈的震撼也一次又一次迫使他反省自己的過去。
金雁的丈夫賭博使他的家負債累累,善良的金雁也痛苦萬分,離家出走。那麽吸毒呢?自己吸毒給親人帶來的痛苦還小嗎?
他想起自己和香蘭走過的風雨裏程,歸根結底,還不是吸毒害得他們倍受煎熬。
他看著一天天病情好轉的兒子,心中對自己也充滿信心,不斷給自己鼓勁加油:一定要戒掉這害人的毒癮!
他仍舊把自己關在小屋裏,但這回不是在吸毒,而是在默默承受著毒癮發作的痛苦,以堅強的信念和驚人的毅力與毒癮抗爭。他自告奮勇去了戒毒所,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巨大痛苦。
兩個月後,黨小軍終於使自己步入了正常人的行列.他不再是一個“癮君子“了。
他下決心要治好兒子的病,讓心愛的香蘭不再像金雁一樣痛苦的活者。
約摸時間差不多了,黨小軍才和香蘭回到了家裏。
客廳裏的情景把他們驚呆了!
隻見賈寶蹲在那兒,腳邊流著一灘鮮紅的血,那血看來是從賈寶的手腕兒流下來的。賈寶睡著似的閉著兩眼,口裏卻在說著:“你到底要我咋弄才肯相信我嗎?你說話嘛!”他那隻流血的手臂紅腫得像一個吹脹的氣球。金雁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一動不動,麵無表情,像是一下子變成了木偶人。
香蘭走進他們,大聲詢問:“你倆這是咋搞的?剛才還好好的麽,怎麽一會就給咱整出血來啦!”
金雁看到他們回來,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稍稍動了一下發麻的腿腳,盯著賈寶,冷冰冰地說:“人家用剪子戳他自己,他不想活了,就讓他死去,也省得我挨打受氣。”說完她條件反射似的,立即站起,準備在賈寶發怒時跑開。
賈寶卻像沒聽見似的,依舊蹲在那兒。隻是把眼睛睜了開來。
賈寶破天荒的保持了沉默,沒有對冒犯他的金雁發怒、動手。
黨小軍過來拉起賈寶讓他去醫院,賈寶死命的扭動身子,硬是不讓黨小軍碰他。他揚著頭,扯著嗓子喊著:“讓我死吧,我不想活了!金雁不回去,我還活著幹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