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華義說:“爸一個老頭子咋能知道呢?孔子都說‘神鬼之事,吾也難明’ 神鬼的事連聖人都說不清,何況咱凡人,不光他都不知道,有些事連科學家也解釋不清咯!”

金雁媽嗔怪地看了一眼老伴:“甭胡說哩,人家科學家最有學問,啥能不知道?

肖華義說:“我前幾天聽誰講過,說有一對夫妻想生一個女娃,因為生男娃會遺傳他們一方一種可怕的病,她先前懷了好幾個男娃都不得不做掉。最後這個做了幾次B超都說是女娃,兩口子很高興,但心裏還不踏實,在女方懷娃後七個月時就又做了國內外最先進的檢測,可能叫什麽絨毛細胞提取吧,聽說這種方法不光花錢多,人還要承受很大痛苦,但這兩口子不管這麽多了,聽說是女娃,他們才放心大膽地回去了。結果生出來的還是一個男娃,兩人就將醫院告到法庭。醫院拿出七個月時抽取的絨毛組織細胞重新檢測,沒錯,還是女娃。難道世界公認的最精確最先進的儀器會不準確嗎?明明查出是女娃,咋會變成男娃了呢?法庭把國內外權威專家請來,大家也沒法說清.......嗨,這世上的事變幻莫測,再清白的人也不可能樁樁件件地搞清楚哩。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想不明白也就不要想了麽……..

正講著,三雁媳婦過來端來兩大碗油潑麵遞給公婆:“爸,媽,該吃飯了。

香香拉住她媽的手:“等一會兒,聽我爺講故事呢!

三雁瞪了女兒一眼:“香香,別鬧了,讓你爺爺先吃飯。你好好念書,這世上的事千奇百怪,無奇不有,許多現象仍然是一個謎,等你長大給咱解釋哩。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彈指一揮間,又到了一年的臘月十六。前幾年每逢這天,肖華義都會早旱地坐在炕上,等著孩子們來拜壽,一家人忙前忙後,好不熱鬧。可今年家裏卻是冷冷清清,因為他早幾天就放話出去,今年的生日不要給他過了,他說:“今年天冷,叫娃們都不要受凍了。”

天確實越來越冷了,陰沉沉的,仿佛支撐不住要從半空跌下來。

在這寒冬臘月裏,銀雁又一次風塵樸樸地從義城趕回來了。一個星期後,靳秀也準備回溫州去。

玉娥夫婦和金雁、王剛一道冒著嚴寒把靳秀送上了開往溫州的火車。

回來的路上,幾個人的話題又扯到靳秀身上,說起靳秀過去被鬼附身的事,玉娥問金雁:“金雁你對那些是怎麽看的?你說靳秀是不是裝的呀?金雁搖搖頭,她不想過多去想,也想不明白這奇怪的事情。但好奇的玉娥卻鼓動她:“金雁,咱倆到葫蘆村看看,看是不是有發卡和信?走些!咱看看嘛。建鋒說:“金雁,你就帶玉娥去吧,王剛診所也得開門,我和王剛就先回去了。

金雁和玉娥回到肖家村,遠遠看見那座沒人居住的房屋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人立在那兒,孤獨空寂,頹喪落寞。到了家門口,金雁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來,去摸兜裏的鑰匙,翻找了半天,隻聽到兜裏嘩啦嘩啦的響,卻不見掏鑰匙出來。玉娥見她站在門口皺著眉頭發呆,就知道金雁心裏不好受。她俯下身,自己把手伸進金雁衣兜掏出鑰匙開門。門鎖有點鏽蝕,玉娥費了半天勁才將門打開。一隻蝙蝠從屋裏飛了出來,嚇了玉娥一跳,她摸著頭:“人走鳥占窩。我的媽呀,都快挨住我的頭了……”家裏陳設依舊,灰暗冰冷,都被厚厚地灰塵蒙著,屋角黴菌滋生,橫梁上細細的蜘蛛網讓屋裏更顯得破敗不堪,灰土從屋頂不斷落下,撲到二人身上。金雁的臉上表情複雜。

進到屋裏,金雁拉開抽屜,看到裏麵果然有一隻嶄新的發卡。再掀開炕席,立馬就看到底下那封沒有發過的信。玉娥不禁驚訝萬分,張口結舌:我的媽呀!還真……真有這回事!金雁也吃驚不小,她愣在那,半天沒有反應。

玉娥推推她:“金雁,撕開看吧,看他寫的啥?金雁慢慢撕開信口,賈寶歪歪斜斜的字跡躍入眼簾:

親愛的金雁:我頭一回寫信,不好,你別笑話我.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說話,但我想叫你回來.你知道不?我表姐死了,是被楊平打死的你知道不?我知道我打你錯了,我表姐死了我就知道我打你是錯了。

我把你打得太重了,傷了你的心.我錯了. 我知道我打你錯了。

我想補償你,好好對你,不打牌,不打你,讓你享福.

告訴你個秘密,我媽沒死!我原來給你說她死了是因為我不想提她,我小時候她常打我罵我,我恨她.

我是個壞人,現在我才知道世上還有心地善良的女人,那人就是你.隻要你回來,我都聽你的.

臘月十三寫

啊!誼誼姐死了?剛看了個頭,金雁就驚叫起來。怎麽誼誼姐也遭受家庭暴力?那次看到她受傷,就是被楊平打的吧?自己怎麽不多問幾句呢?她心性高傲,一定不肯告訴任何人的,可憐的誼誼姐!金雁忍不住淚花盈盈。

看看落款,知道這是在賈寶死前寫的。一種惆悵便在金雁心裏彌漫。她覺得過去的日子真像一場夢,隻可惜夢醒時分一切已無法挽回,她一聲長歎:“老天爺呀!你為什麽不讓賈寶早些醒悟呢?這一切都太遲了!都太遲了呀!

她問玉娥:“你告訴我,這到底是咋回事?人死了還真的有靈魂嗎?

玉娥不停地搖頭,臉上帶著匪夷所思的神情,又飛快地搓著手,好像又把答案從手上搓出來。

待金雁情緒緩和下來,她們才走出了這個小屋。

半路上,玉娥半天玩笑半認真的說:“這賈寶真是,活著和你糾纏不清,死了還要來找你。我說你幹脆嫁人算了。

金雁苦笑一下:“嫁人?嫁誰去?我讓靳秀弄得心慌慌的,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玉娥把身上的大衣往緊裹了裹,繼續說:“我不是開玩笑,是真的。王剛前段時間和媳婦離了, 你也是天涯芳草無歸處,我看你倆是同學,互相了解,這八成還有門呢。

“什麽?王剛離婚了!”金雁很吃驚。

提起王剛,不由得又勾起金雁那段遙遠卻清晰的記憶,雖然她倆過去在一塊時,沒有擁抱過,親吻過,隻有象拉拉手並肩走這樣的小親昵動作,但她想來卻感到那樣溫馨,那樣難以忘懷,她忘不了王剛在晚自習後送自己回家,忘不了自己生日時,王剛悄悄送她的玫瑰花,那花含苞欲放,嬌豔欲滴,鮮紅鮮紅的好看極了。多年來她一直把這些美好的情感保存著,也把自己的心密封著。

現在聽說王剛離婚了,她還真有些心動呢。

她問玉娥:“她兒子都那麽大了,咋也還離婚呢?

玉娥說:“是她媳婦硬要離的。王剛為娃這幾年硬忍著,可他媳婦這回傍了個大款,非要和他離不可。唉,他如今可是獨守空房,錦瑟年華誰與度,也可惜了!“一陣冷風吹來,金雁感覺那鳳似乎要吹倒她,她斂起已經有些浮散的心情,催促玉娥說:“走快點,我凍得實在受不了,咱回去再說。

兩人迅速向汽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