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回家
章懷遠在途中接到章夫人的電話,她說他外公生病,她要過去。章懷遠說他也去,章夫人拒絕,又說:“這幾天朝朝你們來照顧,你也別總是欺負今夏,也隻有她才任你欺負。我不在這幾天,你注意她情緒一點。”
章懷遠有點兒尷尬:“媽,在你眼中我就這樣?”
章夫人嘴角一沉,語氣也凝重許多:“別和我貧嘴,朝朝就交還你們手上了。”
章懷遠笑:“成啊,她正無聊得發慌,正好給她找點事兒。”
“就你會欺負她。”
章懷遠也不辯白。開著車回到玫瑰園,管家說小少爺已經睡著了,保姆在陪著。章懷遠點頭,問:“她還沒有回來?”
“沒有,我打電話問問。”
“不用了。”說著,他上樓去,先去嬰兒房看朝朝,保姆見他進來,急忙起身。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別吵著朝朝,他放輕腳步走過去,蹲下來,專注地看著他小小的臉蛋。忍不住想要去揉揉他,又擔心手太涼驚著他,隻得作罷。
今夏回來時,得知朝朝在,著實驚了一下。急忙上樓,便聽到章懷遠在逗朝朝,聲音低沉溫和。她沒有見過這一麵的章懷遠,耐著性子講故事,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她悄悄躲在門外,靜靜地聽著。忽聽到章懷遠問:“想不想媽媽?”接著朝朝依依呀呀的叫著‘媽媽’。
她聽到這句話,眼睛紅了。保姆衝了牛奶上來,看到今夏站著不進去,笑著說:“太太,怎麽不進去?”
這稱呼,今夏忤住了。屋子裏的章懷遠聽到聲音,身子僵了下,又若無其事陪朝朝玩。今夏尷尬,糾正說:“你還是叫我今夏吧。”
保姆笑:“可不行,在那邊,我們都這樣稱呼您。”
“我和他已經……”
章懷遠忽然出現,保姆見了,趕緊閃進去,留兩人相互瞪著眼。今夏以為他在意保姆的叫法,便說:“我會和她講清楚。”
“媽去外地,要幾天才能回來,這幾天由你來帶朝朝。”
“啊?我?”
“不行?”章懷遠嘴角一沉,目光如一束光聚在她身上。
“不是,我隻是擔心,我沒有帶小孩的經驗。”她解釋,“我……”
章懷遠一雙眼黑的像是不見底的深潭,閃過一抹寒:“你在怕什麽?還是你根本就很討厭這個孩子,才會在離婚時,迫不及待的離開?”
這事不提還好,再次談及,他居然有臉把黑說成白。今夏瞪著他,當初到底是誰差點毀了她?她都可以不追究,今天,今天他責怪她,這到底是因誰而起?
這一年多來,她連接近朝朝的勇氣都沒有,隻怕多看一眼,下最大決心踏出那一步的努力都前功盡棄。現在,他親手把朝朝送來,到底出於何種居心?
今夏越來越不懂這個男人,他在想什麽。
她嗓子有點兒幹,“你還想我怎樣呢,你一再強調除非你點頭,不然我不能靠近朝朝。章懷遠,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前後矛盾?”
他的目光纏在眼前這@*小說?*www.*class12/張蒼白憔悴的臉上,喉嚨發緊,臉上的表情是陰雲密布。今夏知道自己再一次踩了雷池,一股子難言的煩躁直逼了上來,直插肺腑。她壓抑著說:“我沒有經驗,我怕帶不好朝朝,我……”
“不是還有我?你做不來,保姆也可以。我隻要你把心分一點給朝朝,隻要一點兒。”
這是什麽事兒?
今夏不解,章懷遠也不解釋,示意她進去,“我有事出去一趟。”
在這樣一番對話下,她居然說:“小心開車。”她在說什麽。今夏不安,也做好了被他嘲諷的準備,隻看到他眼角一沉,又等了一會,預期的驚天動地並沒有發生。
他邁開的步子微微遲疑,然後大步踏出這左右著他情緒的空間。
照顧小孩,並不像預想中的難,但也不易。保姆在一旁教她技巧,朝朝高興了,她累得滿頭大汗。保姆誇她很有天賦。
晚餐時間過了,安妥好朝朝,章懷遠也回來了,帶著些許煙酒味和香水味。這香味,她識得,在同一天時間裏,在另一個人身上聞到過。她坐在燈下,看嬰兒類書籍。
章懷遠注視著她,這一張臉,他曾經為之深痛,如今,居然想要在上麵尋找曾遺失的東西。
今天離開,和商瑗見了一麵,也把話攤開來講。結局在預料中,她說她什麽都願意舍去,隻求不要分開。
章懷遠看著她,眼前閃現的居然是盛今夏一張憔悴的臉,他以為,隻要離開,便可以撫平心緒,不想剪得斷空氣,剪不斷他煩亂的思緒。
他離開時,回頭看了商瑗一眼,見她跪坐在地板上,他頓了下。然而,他清楚,他不能待她一輩子,也不能繼續欺瞞自己,照顧一個人容易,傷害一個人也容易。如今,他既照顧不了這個人,又傷害了另一個。而那個人,在神父前,他們曾共誓不離不棄,最後卻各奔天涯。
他,沒有猶豫,決絕地說,我們到此為止,你也適可而止。
那句話講出來,也談不上什麽滋味,多年的堅持塵埃落定,壓在心尖上那塊鉛,忽然就退下了。
肩上的重力輕了一塊,在看到盛今夏時又演變為另外一種情緒,喉嚨像烙了一塊燒紅了的鐵,慰貼著他,灼熱也疼痛。
今夏默默站起來,不知他在看什麽,又或者要找她麻煩。她無聲地回望他,他沒有妥協,固執地看著她。
她覺得胸口有點悶,問:“要喝水嗎。”
章懷遠揉了下額角,走向她,近了,扶著她的肩,低著眼仔細的打量著她。
剛踏進來那一刻,她舒展著眉,發出一聲低笑。那笑,在記憶中,他想不起來,她是不是也曾對他開懷過。
沒有吧。他看得到的時候,沒有。
認識這些年,在他麵前,她都是緊繃的,沒有真正放鬆過。
他這樣想著,認真打量著她。在她眼裏看到自己的身影,心,倏而一**。原來,也可以在另一個女人眼底看到自己,而自己的心情,是這樣的。
今夏有些發懵,他這是要做什麽?
害怕他突發難,用力往後一掙,脫離他的鉗製,“我去給你倒水。”
章懷遠慢慢坐下來,頭抵著沙發扶手,居然有些口幹舌燥。這些事,都是秘書在做,不想她為了避開自己,主動去做。看她這樣不肯和自己獨處,心一寒。
直到躺下了,他問:“那個完了嗎。”
“哪個?”一時,她摸不清他指什麽,愣愣地問。
“笨,例假。”他低聲道
今夏一愣,聽不出其他意思,心裏有些反感這例行公事,抿了下唇,悶聲道:“嗯。”
章懷遠也覺別扭,她順從了,自己別扭,她反抗了,自己更別扭。今晚,他居然想著要好好疼她,也不知是不是太渴望她還是別的原因,喉嚨著了火似的,聲音有些低啞。
他盡量的不顯出異狀,她果然聽不出。
半晌沒見他有動作,今夏微微遲疑,翻身去看他,發現他在觀察自己。不知為何,看到他暗沉的瞳光,心居然漏了一拍。
他,他的眼神,那柔柔的光……
她曾見到過,在他看另一個人時。所以,她有自知自明,哪怕兩人夜夜共枕,也說明不了什麽。
這是責任,她提醒自己。
“想不想找點事做?”
今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著。她可不相信他會好心,斷了後路又賞她一顆糖,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不想就算了,好好呆在家裏照顧朝朝。”
“你會讓我出去做事?”她聲音發顫。
“接戲是不可能,不過我可以安排不影響正常作息的工作,但我後悔了。”
就知道,他沒那樣好心。
他又說:“朝朝好起來,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攔你,給我說說,你想做什麽?繼續當演員?”
“那時候,我做什麽你也管不著了吧。”
“怎麽管不著?你是朝朝的媽媽我就管得著。”
“章懷遠你這人怎麽這樣啊?”今夏憋著一口氣,到底是發作了,“我們什麽關係,用得著你來管我?”
一句話賭在章懷遠喉嚨中,胸口悶。他們什麽關係?他想問你想我們是什麽關係?可是照她目前的表現,自己對她好像沒有一絲影響力。他突然意識到,她居然不希望兩人再有關係,這一認知更讓他氣敗。
又是一次談不攏,也沒心情繼續那事。
她半夜被熱醒,發現身邊的人變成了火爐。她記得章懷遠身體倍兒棒,沒見過他生過病,大半夜居然給她發燒。她支起胳膊把燈拉開,火急火燎的去找退燒藥,喊他起來。章懷遠愣是躺著不動,眼皮都不眨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燒糊塗了。
擰來一條濕毛巾搭在他額角上,找來體溫計。坐在床邊,盯著他看,這麽多年了,她很少有機會這樣不受幹擾的仔細觀察他。
望著他,想著是不是把醫生叫過來,後不由想起大雪災那一年,她和念安在山裏,半夜念安突然發起高燒,大半夜沒藥的情況下,還是山裏哥教她用白酒擦拭身體,後又用火烤了一塊生薑,生吞下去。下半夜,念安便退燒了。
想到這,今夏照葫畫瓢。幹脆利落地扒下他的睡衣,看著眼前健魄的身材,今夏出氣硬是停了十來秒,然後臉漸漸起了熱度。
她拍了下額頭,心想這男人身材還真讓人嫉妒。
章懷遠難受的悶哼一聲,今夏趕緊屏住呼吸,摒棄雜念。
先替他擦上身,胳膊腋下,都擦過了。想著背也得擦,但他這樣躺著……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翻個身,我擦擦後背。”今夏不敢去看他眼睛,深怕他突然睜開眼,自己尷尬。明明是不想管他,還是沒辦法真的扔著不管。
“難受。”他閉著眼,嗓音啞的不行,舔了下唇幹啞地說:“我渴。”
去弄來一杯溫水,他一口氣全給喝了,乖乖的趴下。今夏把一碗酒給擦完了,去清理回來,他居然把被子給蹬了。
她很無語,幫他把被子拽好,想著是不是去客房將就一下,想了想還是認命的躺回**。剛躺下,沒有動靜的章懷遠,居然把她拽進他可控製的範圍裏。
今夏作勢掙紮,便聽他悶聲說:“別動,讓我抱一下。”
今夏抬眼,看到他深沉的眉眼,還有他燙人的體溫,以及他漸漸加重的呼吸。她知道,他不光是想抱她一下這麽簡單,然而這會兒想擺脫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實在累,也不掙紮了。
在她擔心他會做點什麽,結果他居然隻是抱著她悍然入眠,她貼著這樣一個大火爐,想著是不是試著享受這一段關係?無論好與壞,假裝一下,也不是什麽壞事吧。
然而,好像有什麽在警告著自己說,盛今夏,血的教訓告訴你要時時刻刻保持清醒的頭腦。
這個聲音反反複複在腦中呈現,後來,她實在熱得受不了,便掙出他的鉗製,支起胳膊,靠近他,隱約可看清他的五官。
她不是不懂雙方家長的意思,隻是想不明白,他居然會點頭,就是不知是不是迫於形勢所逼。
盛時今也問過她說,你真不想和他?哪怕他願意你也不想?
她怎麽說呢,她說,不想。其實,她更多是不敢。
婚姻,婚姻算什麽?
但如果婚姻都做不了數,又有什麽可以作數?
不想了,不想了。
她按著突突跳動的額角,微微歎息。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不更新,這幾天,身體欠佳,三天才寫出一章,實在對不住看文的童鞋!
童靴們,表霸王啊!
上一章的積分,晚一點或者明天送出,偶現在先去幹點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