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寺內壽一的警覺
秦衛不想跟盧漢鬧得太僵，可他又不能不鬧得僵一點兒。
老蔣在重慶看著呢。他要是在這兒跟盧漢和和氣氣的打成一片，用不了兩天，滇黔綏靖公署主任恐怕也都不用幹，直接回重慶繼續當他的空軍司令好了。真要是那樣，等待他的就隻能是在抗戰勝利之後出國這一條路可走。可他真的不想走這條路。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而且就憑他之前幹過的那些事兒，哪怕隻是泄露出去一丁點兒消息，恐怕就有的是人找他算賬。他需要一個足夠強勁的勢力來保護自己。而出於私心，這個勢力他更希望能以自己為中心，就像顧長鈞給他透露的後世的秦氏家族一樣。
所以，他隻能跟盧漢保持著相互看不順眼這樣的關係。
這就是權謀，很簡單，某些時候卻又很複雜的一種東西。
至於那個什麽行政改革規劃書，不過就是他剛到重慶沒多久的時候，閑著無聊時所鼓搗出來的東西，借鑒的是21世紀已經比較成熟的行政體係的一些內容，再結合自己的一些看法整出來的，被顧長鈞稱之為“四不像”的玩意兒。盧漢會不會照著那個做他不關心，反正不做他也沒什麽損失，做的話，也不會比現在更壞就是了。他現在更關心那場戰役的進度，那才是事關他心中整個大計劃的重點。
……
“這是什麽時候的情報？”
南京！
寺內壽一正在等待著自己“最後”的日子。他之前已經接到消息，土肥原已經被勒令退役。而上麵也正在尋找可以替代他的人選……也就是說，他這個中國派遣軍司令算是當到頭兒了。這本來也沒什麽。對此他早有預料。可大本營卻根本就沒有打算替他留點兒體麵，這則消息連派遣軍內部也都知到了。原本對他畢恭畢敬的那些人現在也都開始對他陽奉陰違，甚至在背後傳他的小話，讓一向狂妄慣了的他感到極為憤怒。可他又沒有什麽辦法。在日本，打了敗仗的將軍是沒有資格表示什麽的，何況他還敗了不隻一次。而且按照日本軍隊的慣例，敗仗一般都應該由部隊首腦，亦即最高領導人承擔責任。可大本營這一次在撤掉他之前卻先把土肥原給弄了下去……土肥原是派遣軍的總參謀長，按慣例是不需要對那些敗仗負什麽責任的，相反還會是接替他的頭號人選。可現在一切都反了過來……派遣軍內部傳聞，這是他在其中搗的鬼，故意把土肥原當成了替罪羊。
天可憐見！他雖然有過那種想法，可一直都沒付諸過行動好不好？
原本還以為憑借著石原莞爾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計劃。應該可以挽回一些失分。可沒想到中國人更絕，中共中央一下子就搬去了外蒙……這下好了，國民黨一下子就輕鬆多了。胡宗南接管了陝北的一部分地區之後，絕大部分兵力又開始壓向了山西，朝著筱塚義男的第1集團軍碾了過去，害得華北立時陷入了緊張態勢。華北方麵軍的多田駿隻能把原本派去支援岡部直三郎的人馬又撤了回來。一方麵固守各個要隘，一方麵緊張兮兮地等待著可能出現的風暴。至於國共兩黨可能出現的內訌……別說門兒了，連窗戶都看不到。因為中共中央往外蒙一般，建立了那什麽“喀爾喀抗日根據地”之後，立即就開始從他們的各大抗日根據地抽調精兵強將。說是光正規軍就要抽走兩萬多人，至於其他的什麽黨員家屬、政工幹部、遊擊隊。還有許多農村的老百姓，總數據說要達到十幾二十萬。這代表著中共在華北的勢力將大幅減退，國民黨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在這節股眼兒上主動挑釁？何況惹毛了共產黨是其次，讓中國老百姓不恥也是其次，蘇聯那邊兒國民黨還暫時惹不起。
可以說，他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可屋漏偏逢連陰雨，正愁著怎麽解決眼前的困局呢，又來情報了——國民黨第三戰區正在浙閩一帶秘密建設機場！
“是秦衛！中國空軍！肯定是的！”
寺內壽一仿佛是被揪住了尾巴的貓，一下子就炸了毛兒……全是空軍，全是那個秦衛！如果不是那個家夥，如果不是那家夥率領的中國空軍，他又豈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可沒想到那家夥不僅不知道見好就收，竟然還蹬鼻子上臉，又找著機會打上門來了。
“浙閩一帶？具體在什麽地方？”
寺內壽一瞬間變身風一樣的男子，“唰”地一下，就已經立足於牆上中國地圖的前麵。
“主要是在福建北部的山區和浙江中南部的一些地方，足足有十幾個機場正在修建。根據我們的情報，中國第三戰區為此撥付了大量的物資！”接替土肥原賢二的是日本第21集團軍的原司令官古莊幹郎。這個人在日軍攻占廣州的戰役中出力甚多，就是因為他帶領軍隊在大亞灣登陸，打了中國軍隊一個措手不及，打得負責廣東事務的餘漢謀和吳鐵城狼狽而逃，使得廣州迅速失陷。他因此而升任陸軍大將，並得以在土肥原卸任後而出任中國派遣軍總參謀長一職。
“福建北部和浙江中南部？”聽到古莊幹郎的報告，寺內壽一的手指在這兩片區域迅速地劃動起來，可不管他怎麽劃來劃去，卻總是找不到要點，這讓他也越來越急躁：“這個家夥他到底想幹什麽？”
“司令官閣下，參謀部已經對此做出了判斷，並已經擬定了計劃。”古莊幹郎很看不起寺內壽一這種倉惶的表現。身為中國派遣軍的最高指揮官，居然會害怕中國人，而且還因為中國人的行動而緊張成這副模樣，這要是放到東京簡直就是不可想象。這還不算，在接替土肥原之後，他對整個中國派遣軍進行過一次摸底，結果發現派遣軍的士氣極為低落，尤其是華南和華中的部隊，在麵對中國軍隊的時候居然沒有了必勝的信心。而寺內壽一身為司令官卻對這種情形束手無策，任由各種不利於士氣的謠言和因素在各級軍隊中肆虐……他對此極為憤怒，也徹底失去了對這位曾經極為霸道的陸相的最後一點兒敬畏。甚至還在寺內壽一將被撤職的消息傳出之後，開始暗暗地接手整個派遣軍的事務。現在，更是幹脆在寺內壽一麵前直言他所率領的參謀部已經對中國軍隊的行動做出了應變之策……這是什麽意思？意思就是說，寺內壽一這個司令官是派遣軍高層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
“計劃？”
寺內壽一愣了一下。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他麵前這樣挑釁了，即便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陸相，即便他已經接連戰敗了多次，也從沒有人敢來挑釁他的權威。所以，古莊幹郎的話讓他一時有點兒反應不過來……按照一般的程序，不應該是他下達命令之後才由參謀部製訂應變的計劃嗎？可看到古莊幹郎麵無表情的臉色，他很快明白了……終於，有人開始不把他這個司令官放在眼裏了！這就是失敗者的待遇？這種情形，如果按照他以前的脾氣，他會立即強硬地要求大本營撤掉古莊幹郎，另派一個聽話懂事的參謀長過來。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這個能力，而且很出乎意料的，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生氣，甚至還沒有剛才那麽急躁和緊張了，相反，他覺得自己心裏竟還多了一絲幸災樂禍：
“你們的計劃是怎麽樣的？”
“參謀部認為，這是中國人意圖趁著帝國在西伯利亞與蘇聯決戰的機會，奪回南昌這個戰略要地！”古莊幹郎依舊是麵無表情。
“南昌？”寺內壽一朝地圖上看了一眼，“確實很近！如果中國人真的有這個打算的話，不僅可以就近取得南昌的製空權，還能就近調動第九、第三兩個戰區近百萬部隊，還能配合第五戰區對我長江沿線部隊進行毀滅性的打擊，甚至還能借助空中優勢截斷武漢跟南京的水陸聯係……到時候，無論是向西奪回武漢，還是向東威脅南京，對他們來問都將不是什麽太大的難事。”
“司令官分析的十分正確。不過您太過看得起中國人了。”古莊幹郎冷哼道，“就算他們能夠重新奪回南昌，也隻能是麵臨我們在武漢和南京兩方麵部隊的夾擊，而非是威脅到我們的武漢和南京。”
“有道理。”寺內壽一也不爭辯，“可我有一點不明白：如果隻是想奪回南昌，中國人為什麽要建十幾個機場那麽多？他們用得著那麽多飛機嗎？運兵？可光憑他們的第九和第三兩個戰區，就能湊夠足夠的兵力；為了就近發起空中支援？南昌距離長沙也不遠，他們完全可以在長沙起飛，那樣也並不耽誤戰鬥，為什麽要白白消耗那麽多的物資？”
“可除了南昌，他們還能進攻哪裏？又有哪裏值得他們下這麽大的本錢？”古莊幹郎寸步不讓，“司令官閣下，我看您是被中國人的幾次詭計弄得有些過於緊張了！”
“緊張總比疏忽的好。而且跟中國人交手這麽多次，我得到的最重要的一個經驗就是不要隻看對方行動的表麵。”寺內壽一冷冷地看著自己的這個新參謀長，“古莊君，看看地圖……你難道不覺得閩北和浙中南雖然距離南昌最近，可如果以為兩個地區為中心，以中國空軍的戰鬥半徑為半徑，這塊地域有點兒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