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偽裝成另一個人時間越久,偽裝也就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最後,未必能分得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又或者說,他們都是真實的自己,隻不過體現在不同的角色當中。

牟遠和俞曼的家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令他們心悸,又像有磁力般地吸引著他們,這種關係微妙得說不清楚。

晚上,牟遠和牟言喝了點酒,索性沒有開車,一個人在街上走著,對他這樣身份的人來說,獨自散步的機會少的可憐。

時間總是那麽輕易地流走,已入初夏,算起來,他和俞曼結婚快三個月了,這段日子是怎麽過來的,他自己都不敢去回憶。

川流不息的街頭,到處是行色匆匆的人們。鬧市在他眼中卻如此落莫,他麻木地邁著步伐,看著街上的路燈珍珠似地延伸出去,沒有盡頭。街邊什麽時候有那麽多琳琅滿目燈火輝煌的廚窗他都不曾注意過。原來生活中有許多細節,都與他那麽遙遠,他像不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似的。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的人們,他想像著他們的生活和煩惱,驀然覺得雖然他們隻是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沒有奢華的生活,沒有雲端的享樂,但卻都比他活得真實,生動。

真實?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已經變成奢侈品了。而且,絕不是用價值來衡量的奢侈品。他沒想到抗衡了那麽久,還是終究沒有逃掉,淪落到那個世俗的圈子裏去了。

天空不知不覺地飄起細雨,六月的天氣就是變幻莫測,周圍的人腳步開始加快,隻有他仍然悠然漫步,很享受似地嘴角湵起微笑。

他走了很久很久,他沒有看時間,但那段路至少走下來也要幾個小時,腳底早就發軟,步子卻沒有停下來,頭發和外衣都淋濕了,他們住的地方也是高級別墅區,人煙稀少,他感覺到身邊經過的人也越來越少了。突然想起當初遇到季潔時,就是這樣的路上,季潔的窘態浮上腦海,他淡淡地笑了,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隻剩下季潔一個天使,而天使也注定要更威嚴的人來保護,所以他們才能在一起,而不是他。

而他現在要做的是一個被魔鬼控製了心的天使,牟遠笑得更深了,天使,無論俞曼做什麽,他仍舊認為她是天使,盡管最初知道她的目的時,他也氣憤過,但現在,他一點都不生氣了。

俞曼開著車子,腦子裏正在想著今晚會和牟遠有怎麽樣的交戰。牟遠會不會發現她的新計劃,那個計劃很完美,她堅信這次可以贏牟遠,臉上不自禁地**起笑痕,得意地揚起她那精致的下巴。

轉彎看到那個背影時,她瞪大了眼睛:“牟遠?”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路邊冒雨走路的人,車子在接近他的時候,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真的是牟遠?”俞曼在車裏自言自語,“他在幹什麽?”她凝緊眉心,車從牟遠的身邊開過,從後視鏡中,俞曼看到牟遠

垂目而行。

“他沒開車麽?

幹嘛下雨天在外麵走?”她兀自念叨著,“哼,自討苦吃。”

她踩了一腳油門,加速前行,卻又猛地一腳,踩住了刹車。

雖然初夏的天氣溫暖宜人,但雨水還是有些冷,俞曼看到牟遠已經被淋透了,他一定是走了很久,前麵還有一段漫長的路,難道他真的要這樣走回去?

俞曼吐了口氣,“他自作自受,不關我的事。”

她對自己說完,踩油門向前開去,可開著開著,她猛打方向盤,調轉了車頭。

刺目的車燈晃得牟遠睜不開眼睛,他撇過頭去,躲開燈光,平常他最討厭這樣開著遠光燈在城區開車的人,所以眉頭皺得快擰在一起了。

那輛車竟然“嘎”地一聲,在他前麵停下來。

走近後,他才看清那個車牌,抬眼看著車窗裏的人,笑了一下,走過去,雲淡風輕地說:“這麽巧?”

若是別人,一定要被這三個字笑掉大牙,巧?這是他們回家的必經之路,從何談巧?

“牟二少爺,雨中散步?”俞曼故意調侃。

牟遠又是一笑,“是啊,難得這麽有情調的夜晚。”

俞曼看到順著牟遠的發絲滴落的雨水,他已經濕透了。

“做為你的同住人,我可以好心的載你一程,當然,如果你不需要的話可以繼續享受你的情調。”俞曼板著臉說。

牟遠笑著拉開車門,“好啊,剛好走累了。”坐進來。

還沒等牟遠扣好安全帶,俞曼就猛踩油門衝了出去,牟遠知道她是故意的,隻是笑,“哇,半路撿了個美男,也不用這麽迫不及待地帶回家吧?”

“啊?”俞曼沒反應過來,牟遠卻嗤嗤地笑了起來。

俞曼瞥了他一眼,後悔就不該管他,讓他淋雨好了。油門越踩越深,恨不得馬上到家,躲開此刻曖昧的相處。他身上的味道不斷地向她襲來,那種青草的清香給人一種大自然的感覺,她曾為那個味道而著迷過,此時,她竟然有些心神**漾,她強忍他身上特有的魔力,又聞到了一絲酒精的味道,原來,他喝酒了。

有這種感覺的又何止俞曼,坐進她的車裏,就被她的味道包圍,牟遠覺得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被喚醒了似地跳躍著,跳躍得讓他心緒不寧,蠢蠢欲動。

兩顆狂熱的心髒不知是怎麽熬過一路的煎熬,俞曼終於把車在他們別墅的車庫裏停好。

按下熄火鍵,正要開車門的時候,牟遠終於忍不住地轉身將她按在坐位上吻了下去。

俞曼的掙紮好像並不是真心真意的,事實上,她的心早就在燃燒,她有多渴望他是不能騙自己的,所以,她很輕易地被他製服,很容易……

**一觸即發,衣物從車庫一直扔到二樓臥室,最後,他們已經忘記了這段日子來的那些爭吵,隻剩下彼此間的愛欲。好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彌補這段時間的思念,是的,雖然同住在一個屋

簷下,他們竟然也如此思念著對方,思念三個月前的彼此。如果時間回到那時候該多好,牟遠相信,他會全身心地愛她,勝過曾經對季潔的愛。

就算是現在,他也無法停止愛俞曼,反而好像更愛,看著她反叛,看著她和自己作對,沒有一絲討厭,應付她的那些破壞,成了他單調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如果哪一天,她突然沒有什麽行動,或者不和他吵幾句,他反而會坐立不安。

而俞曼在牟遠的懷裏沉淪,和曲一峰肌膚之親時她還很青澀,現在她才算是一個真正的女人,有女人想要的感覺,她知道那感覺是牟遠給她的,這種感覺也經常讓她很痛苦,她不斷地否認自己愛上了牟遠,否認愛牟遠比愛曲一峰還要強烈,卻總是守著那份執念為曲一峰複仇,她知道自己長期壓抑的精神早就出了問題,不然也不會服用那些藥物。她也明白,自己得病了,是心裏的病,無法釋懷的疾病。

雨過天晴的清晨,世界像被洗過了似地明亮。

牟遠睜開眼睛,昨夜的**讓房間裏還充斥著她的氣息,可枕邊空****的,他下床去浴室找,也沒有俞曼的影子。

他歎了口氣,難道昨天的一切還不能說明他們之間真的有感情麽?如果她不愛他,為什麽那麽**四射,那感覺會是假的麽?一個女人真的可以和一個不愛的男人如此縱情投入?他無法相信,但是,既然她愛自己,為什麽不留下來?還要繼續和自己對立,還要對付牟氏?這個執拗的丫頭,牟遠哭笑不得。但他已經決定要用自己的愛去喚醒她,昨夜發生的一切給了他信心,他堅信他可以做到。

換好衣服,牟遠下樓去吃早餐,俞曼不在,她的位置上沒有餐具,牟遠問做早餐的傭人:“太太的早餐呢?”

“太太說要在房間裏吃早餐。”傭人如實回答。

牟遠搖頭苦笑,這算什麽?害羞?還是不知道如何麵對他。看起來她的功力也不過如此,但也證明了她並不是真的壞女人,牟遠即無奈又欣慰,很久沒有在早餐的時候吃得那麽多了。

早餐後,他又重新上樓去,他不想那麽輕易地放過俞曼,現在她對他來說越來越有趣了,好像一個智能玩具,麵對不同的指令會做出變幻多端的反應,而讓他鬥誌滿滿。

“牟太太,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家,還有……熱情的招待,你真是越來越……純熟了。”牟遠站在俞曼房門外大聲說道,語氣裏帶著點笑意,聽起來像是調侃俞曼。

俞曼正在吃早餐。

清晨,她醒來的時候,還在回味昨夜的一切,隻是,她還是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不想麵對牟遠時太過尷尬。畢竟,她的複仇計劃還不會結束。聽到牟遠的話時,俞曼覺得牟遠戲弄了她一樣的生氣,咬著下唇,昨夜的一切美好感覺,都被他的話吹的煙消雲散,她向門口走去,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

牟遠,我要和你們牟家鬥到底!她在心裏發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