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蕭蕭見絡腮胡子往外掃了一眼,想必是他終於聽見了自己的喊話,這個時刻終於讓自己等來了。他登時心中高興萬分,揮舞拳頭,大喊:“停車,快停車。”喉頭幾乎喊破,聲音變音喊的讓人恐怖。

絡腮胡子隻掃了這麽一眼,嘴角動動,繼續雙目直視前方。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卡車不但沒停,反而油門大加,車速加快。

蕭蕭的心好像被鬼手攥住,猛然一緊,自己的背後霎時冰冷。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這兩個卡車司機明明早就知道已經掛住人。但他們非但不停車,還加快車速。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顏盈的死活。不知道他們是覺得好玩,還是冷血無情。

蕭蕭望著車窗裏的兩個男人,就在此刻,他忽然從心底覺得,這兩個的身體中透出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像是一團醬紫色的汙泥,從裏到外都是令人作嘔的肮髒,這種氣息一旦甩在人的身上,將會永遠的如影隨形,揮之不去。自己本以為他們就是普通的貨車司機,可是,就在這一瞬間,自己察覺出不對勁。

他們,是什麽人?

夕陽西下,天將徹底黑下來。盤踞在龍山的山道,越來越窄,山道中也沒有照明設施。山道兩邊的樹木鬱鬱蔥蔥,逐漸隱藏在黑紗中,變得鬼魅怪異,徒增驚悚。

蕭蕭莫名其妙的一笑,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他已經記住兩人的麵容。現在,那兩個人在車內,自己對這他們無可奈何,等先把顏盈救下,自己再好好的招呼他們。

他想著,正考慮下一步的計劃。忽然望見前麵的山道,閃出兩輛轎車。路左邊的是一輛藍色雷克薩斯,右邊的是一輛黑色奧迪,兩輛車經過改裝,車身輕巧,開著大燈。在山道中閃電般奔馳,速度出奇快。一前一後,相互拚擠超越。

顯而易見,有人在龍山山道上飆車。

蕭蕭望著兩輛車,心想如果這兩輛車的車主都是不顧生死的主,或者兩輛車的車主為勝敗下了重大賭注。那麽,這兩輛車便會不擇手段的從卡車的身邊劃過。自己身在卡車旁邊,道路又這麽窄,到時如果沒有足夠的空間,自己恐怕被擠扁了。

想讓這輛卡車停住,是無論如何不能了。那麽,隻能從顏盈的頭發上想辦法。

蕭蕭回頭對顏盈喊道:“顏盈,他們不開門,不停車。你那有剪刀嗎?”

顏盈明白蕭蕭的意思,是用剪刀把自己卷在卡車車廂裏的頭發剪掉。自己是一個對頭發十分珍愛的女孩,本想讓蕭蕭去前麵駕駛艙將卡車叫停,自己還能把秀美的頭發都從車廂裏挽救出來,但是現在這種狀況看來是不能了,隻能舍掉自己的秀發。自己這裏有剪刀,但在背後的包裏。但自己必須左手把住卡車車廂,右手掌控小鳥車把。要剪掉自己的頭發,隻有蕭蕭幫忙,她隻得高喊,讓他過來。

蕭蕭放開卡車駕駛艙的門把手,把住自行車把,身體一鬆,雙腳不蹬車踏板,自行車滑到卡車車廂後麵。他滑行到顏盈身後,他左手抓住卡車上的鎖,任由卡車帶著自行車前行。右手去解顏盈背後的大包。這個大包是鐵絲扣的,好在開關對他來說,都比較簡單。他打開大包的開關,把手伸進包內,一陣**,沒有摸著剪刀。

顏盈感覺蕭蕭在沒有目的亂翻,簡直是耽誤時間,就喊:“沒用的全扔了。”

蕭蕭得到她的命令,一把從大包裏抓出來自行車頭盔,扔在路上。又一把,摸出一包衛生棉,扔在路上。又掏出一把,摸出一個黑色胸罩。“c罩杯。”他眼前一亮。

“亂看什麽?快點!”顏盈喊道。

蕭蕭把胸罩扔掉。他再往大包裏麵掏,終於摸刀剪刀,他拿在手中,一陣高興。就在這時,卡車忽然由上坡轉入下坡,車身一震。剪刀從蕭蕭手中脫出。

蕭蕭猛地一把,將剪刀抓住,大叫:“好險。幸虧我的胳膊長。”

這時,對麵正飆車那兩輛轎車朝卡車衝來。

駕駛雷克薩斯的男子二十五六歲,身穿黑紅相間的格子襯衣,短發,濃眉,很精神,很硬朗。他左手抵住下巴,用左手的手肘抵製方向盤控製方向,右手拿著一個透明的玻璃杯,杯中放著半杯橙紅色的飲料,飲料在杯中風平浪靜,絲毫沒有半點晃動。他望見對麵過來一輛紅色的大卡車,對車內的手機說道:“袁道,見到前麵的卡車了嗎。”

開車奧迪S7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子,上身格子短袖,下身牛仔。生的長眉大眼,皮膚潔白,英俊瀟灑,眉宇間,略帶一些貴氣。他左手插在褲袋裏,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扣在方向盤上,圈成一個鳳凰眼,他單憑這兩根手指駕駛,他聽到電話中的聲音,回複:“見了,景哥。”

景哥目不轉睛的看著對麵的卡車,輕啄一口杯中的飲料,見此時自己和卡車所在的山道,兩邊都是被削的豎直的山崖,他又考量著卡車和山道的寬度,心中飛速計算,對袁道淡然道,“分過去。”

袁道聞聽景哥下令,一勾自己的嘴角,這種情況他已經經曆了不少。當下看著一百二時速,胸有成竹,堅定果斷,用鳳凰眼微調方向盤。

兩車高速行駛,毫不減速,已然來到卡車的麵前。

坐在奧迪裏的袁道看到卡車車廂左側,一個女孩正在掙紮的身影,忽然道:“景哥,卡車車廂好像掛了人。”

景哥在道路的左邊沒有看到,聽到袁道告訴自己,立刻讓他晃向卡車的駕駛艙,警告前麵有危險,示意那輛卡車立刻停下。

卡車被大燈一晃,非但沒有停下,卻加足馬力朝著兩輛車撞來。

“他媽的!”

袁道沒想到這輛卡車敢徑直撞過來,若是平常,有轎車和自己這麽挑釁,他毫不猶豫的就會駕車撞上去。但是今天是這個重型的龐然大物,若是相撞,自己和景哥這兩輛轎車自然不是對手。

景哥的車待要和卡車相撞,車輪扭轉,如同靈貓,向右一分,緊貼著卡車車身安全穿過。

“拚一拚。”

袁道見景哥穿過卡車,自己又不能選擇停車和倒退,隻能咬牙打著方向盤,將車扭到山道邊山崖。左側兩排車輪咬住山崖,右側兩個車輪碾在地麵,車身斜著行駛,擦著卡車車身,車胎碾爛路邊的草木,繼續飛馳。

顏盈見對麵飛行過來一輛奧迪轎車,下意識往裏一躲,身體幾乎貼住了卡車的車廂,隻相聚薄薄一厘米的距離躲過了轎車,在被奧迪卷起的沙石,擊打中自己的身體,他應激性的一顫抖,無意碰到了身後蕭蕭拿著剪刀的手。

蕭蕭正拿著剪刀,要剪去顏盈的頭發,忽然自己看到過的兩輛轎車從卡車左右分過。忙要收回手中的剪刀,沒想到被顏盈這麽一碰,剪刀不由自主再次從手中脫出,向上飛去。

“我操。”

蕭蕭知道,自己對不能再失去半點機會了。他大叫一聲,腳底一蹬自行車踏板,從自行車上垂直跳起來,伸出長長的胳膊,展臂在空中一把抓住剪刀。落下時,左手牢牢的抓住卡車車廂的鐵塊,雙腳踩在車廂邊際的凸起處,仿佛一隻壁虎,緊緊的貼在車廂上。

久經考驗的大行自行車頓時成了無人駕駛,但仍舊憑借著不屈不饒的慣性追了卡車一段路,最後由於地心引力的強烈,像戰鬥許久耗盡了最後一滴血的戰士,英勇疲憊的躺在山道當中。

蕭蕭左手扣住卡車車廂的一塊鐵塊,兩隻腳踩著車廂的邊沿,右手拿著剪刀,“唰”將剪刀分開,剪刀的刀鋒鋒利。他將剪刀在手中一轉,莫名其妙的一笑,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對顏盈道:“來吧,美女,你要什麽頭型。板寸,光頭,還是碎發。要不我再給你來點顏色。”

“哎呀,你快點吧。盡量給我留多一點。”顏盈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還開玩笑。

蕭蕭用食指彈開剪刀,用剪刀鋒利的刀刃對著顏盈的頭發一劃,如同駕駛小舟的槳滑過平靜的水麵,輕柔的將顏盈瀑布般的長發劃斷。

顏盈的頭發被劃斷,她一側頭,直起身來,徹底得到釋放。她騎著自行車,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感覺沒有被削去很多。而且,頭發被劃斷的地方,整齊劃一,看來,一點也不影響美觀。她長籲口氣,心中十分高興。隻是覺的自己背後的背包空了不少。

蕭蕭見顏盈得到解脫,便把住車廂後麵的鐵塊,如同攀岩的猴子,向上攀爬兩步,衝到車廂頂部,他一翻身,翻倒車廂山麵。站起來,直直的站在車廂上,迎著鋪麵而來的大涼風,望著遙遠的落日最後一點餘暉,心情別樣。

顏盈騎著小鳥車,尾隨卡車,想看著蕭蕭下來。但見他卻爬上了車廂的頂部,站在那望著前方,不知他要幹什麽,就高喊,“快下來。”

蕭蕭手裏攥緊剪刀,聽到她的喊聲,回頭對她微笑,說道:“我要消滅那兩個開卡車的禽獸。”

顏盈見他如此的憤怒,心想:自己既然沒事,也不要追究太多,他若是站在上麵,大風迎麵,車廂顛簸,倒不安全。便喊道:“你快下來,我已經記住了卡車的車牌號,以後再找他們算賬。”

蕭蕭明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兩個司機對顏盈今天的行為,自己一定要報。再說,還有自己心愛的自行車遺留在山間,還有,也不知道向北和陸霆兩個人怎麽樣了?他們是否追了上來。

蕭蕭想到這裏,暫時放棄攻打駕駛艙的計劃,幾步退回到車廂的邊沿,蹲下身體,用手扣住車廂上麵的鐵塊,身子滑倒車廂的後麵。瞅準機會,縱身往車下跳躍。

蕭蕭縱身一跳,正遇上顏盈騎車過來打了個滑,兩個人在空中對撞,滾入路旁草叢,他將她壓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