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幹什麽?”
“聽課呢……”
“你怎麽不問我是誰?”
“我問了你會說嗎?”
“不會。”
“還是。”
“您好,清風,正在使用中國移動飛信業務……”
“是……”
手機震個不停,引起了附近同學圍觀,我不好意思笑笑,把手機調成了無聲模式。
“你在幹什麽?”
“在坐火車。”
“去哪啊?”
“北京西站。”
“然後呢?”
“現在還不知道……”
“?”
“你女朋友呢?”
“在未來等著我呢。”
“你真狡猾。”
“彼此彼此……”
聽完線代課,我背著包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又收到了這個陌生女孩的短信。
“你愛那個女孩嗎?”
“這跟你有關係嗎?”
“跟我要去哪裏有關係……”
我仿佛看到一顆紅杏慢慢的爬上了牆頭。
斯道教授找個長椅坐下,準備好好解剖下獵物,先從哪裏開始呢?
“和男友吵架了?”
“恩,我是來了結的。”
“噢……樓主三思啊……”
我想我還是回宿舍吧,勸人散夥的事咱不能幹,再招惹下去這麻煩就大了。
宿舍幾個哥們都在,別管有沒有去上課。一個個閑的像得了多動症似的,沒完沒了的在宿舍瞎溜達,地上跑過隻螞蟻都能引起圍觀。
“要不咱們出去喝點吧?今兒……天氣不錯……”
宿舍老三冬瓜抱著他的寶貝吉他,閉著眼,很有氣勢的掃了幾下,一副陶醉在自己音樂世界的表情。其實都大家知道,這孩子隻會兩首曲子,一個是兩隻老虎,另一個是即興發揮版兩隻老虎。
“我記得上次咱們出去喝是因為天氣不好呀?”
虎頭虎腦虎體格的宿舍老二大鵬從上鋪跳下來,去捉拿剛才挑釁自己的小東北。這兩位是生死冤家,小東北管敦厚的大鵬叫死豬,大鵬管矮小機靈的東北叫死雞。死豬和死雞的戰爭從他們早上一睜眼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閉眼,從不消停。
比如,小東北哪天早上醒過來,想起了那朵對自己說謝謝你喜歡我的花兒,心裏憋屈,很可能沒頭沒腦就衝著穿衣服的大鵬來一句:“死豬……你個死豬……你怎麽還不死!?”
大鵬雖然不會輕易生氣,但對小東北也絲毫不客氣,一個枕頭就掄了過去:
“砸死你個死雞!一睜眼就打鳴!”
雖然打個不停,但大家心裏都明白,這兩位才是宿舍裏關係最好的兩個人。
我坐在**,擺弄著手機,還在想著那個秦皇島女孩的事。隔壁楚少風風火火的推門而入:“求虐……無線313……大家趕緊的……”
三分鍾不到,剛才一盤散沙的兄弟們都屏息凝神的坐在了電腦麵前,屏幕上清一色是DOTA霸氣張揚的lodaing畫麵。
現在真是DOTA的天下啊,我也加入了戰局,看對方拿的英雄都比較脆,就選了個大樹,前期專心補刀打錢混線,做出輝耀就可以大開殺戒了。
剛打幾分鍾,站在後麵看的猴哥把我手機送到了我耳邊,按了接通鍵:“你的瘋狂女友……”
我眼睛沒離開屏幕,頭稍微偏了一下,手還在操控著正反補:“喂?”
“你幹什麽呢?”
“在宿舍玩遊戲呢!”
“想我嗎?”
“恩……你幹嘛呢?”
“在宿舍和姐妹們看電影呢……”
“噢……我先掛了啊……”
猴哥配合的立馬掛掉了電話。
對方好像知道我走神了,出動了兩個英雄配合冰女來抓才四級的大樹。惡魔巫師一個插,複仇一個一個錘子。我血再多也禁不起這麽折騰啊,被控到死是最難受的死法,眼看要被送回泉水,隱身技能終於用了出來,32滴血僥幸逃生……混到了六級,樹精衛士有了大控,對方的雙遊走又來gunk我。我紅血開始繞塔,惡魔和複仇鐵了心要做我一次,頂著塔點我。我算好他們技能的CD,盡量讓塔磨他們的血,最後開大把這兩個英雄控在塔下,連纏繞帶普攻,直接來了個酣暢淋漓的雙殺:“Doublekill!”
我正得意,猴哥又把手機送到了我耳邊:“清風……接不?”
※※※
我想我快要瘋了。
在去往通州北苑的公交車上,我看看時間,五點四十三。再過一會,天就要黑了。
二十分鍾前,我接到那個女孩的電話:
“我好像迷路了,能來接我嗎?”
短短的一句呢喃,就讓斯道哥哥義無反顧的拋棄戰友登上了北上的公車。
哪個字觸動了我的神經?是她那甜美的讓人想入非非的聲音?還是她說話的方式和節奏?
我找不出任何破綻,這十一個字裏麵有什麽蠱麽,每一個音節都讓我的耳膜酥軟。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我要答應?為什麽我心裏癢癢的?為什麽我有種久違了的衝動?
我想我是瘋了。
但馬上就有答案了,不是嗎?
“通州北苑路口東,到了,下車的旅客請……”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穩定下情緒,下車時在車鏡裏多打量了自己一眼,恩,外形不錯……
在嘈雜擁擠的人群中,我找到那個女孩的號,撥了回去,同時眼睛瞄著周圍的女孩,也許就在這裏麵呢?
響了半天,最後手機傳來了一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機主不方便接聽……”
耍我?我的下等脾氣正要發作,清風發來了短信。
“我在車站轉角的盛夏微涼冰激淩店,進門第一個桌子,戴著紅白相間的帽子。”
我在人群中穿來穿去,最後終於找到了盛夏微涼這個店,不大,但裝修的蠻精致。
我走到店門口,很快就看到那個戴著紅白相間帽子的女孩背影,秀發長長的垂著,不知道她正麵會是什麽樣子呢?那一刻,那個在我心裏模糊了許久的笑臉逐漸清晰起來。
那樣的眉毛,那樣的眼睛,那樣的鼻子,那樣的嘴唇,那樣的牙齒,那樣的酒窩,那樣的笑著。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坐在那裏的真的是妍兒,我又能怎麽樣呢?
都到這裏了,還有什麽好忐忑的?
我推門而入,在走過那個女孩桌子的時候先看了她一眼,桌子上擺著兩大份冰粥。她正低著頭吃著,長長的帽簷讓我無法確定什麽。
我在她對麵坐下來,感覺自己的嗓子有點發澀:“清風?”
女孩聽到聲音,抬起頭,大大的眼睛描了我一下:“恩……”
然後低下頭接著香甜的吃了起來。
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重重的跳了一下,同時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略帶嘲諷的笑起自己來。
斯道啊斯道,你這個老流氓!
不錯,是個漂亮妞,不過,這也太小了吧!?估計成年還得好些日子呢!
“你多大了?”
這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就是一喪盡天良的老嫖客。
“我啊……”
女孩擦擦嘴,伸手想拿放的靠我這邊紙巾,我連忙把紙巾給她推過去。
“快16歲了……”
“15!?長得真……高啊……”
我勉強笑笑,心裏有一個聲音卻在拚命的呼喊,趕緊撤,趁現在沒構成犯罪趕緊撤!
“那個……你迷路了?”
“恩……”
女孩用勺子把第一份吃幹淨了,對我笑笑,然後開始認真的吃第二份。
我想在她眼裏,冰粥就是一切,而我跟周圍的椅子是一個等級的,屬於無關緊要的中立生物。
“這樣跑出來,家人不擔心啊?”
“不擔心……”
我徹底被噎死了,根本無話可說嘛!
女孩見我一直盯著她看,美目一轉,拿勺子挖了一大塊冰:“你要吃嗎?”
我連連擺手,盡量讓自己笑的友善些:“你想去哪啊?”
女孩沒理我,隻是抬眼看了看什麽地方,然後繼續著自己未完的冰粥事業。
再一次熱臉貼到了冷屁股,奇妙的經曆,我想我該走了……
“大哥哥……”
在我思考著找個什麽樣的借口脫身的時候,冰粥女孩第一次主動開口了。頓時我像被打入冷宮幾百年的妃子突然被寵幸一樣激動。
“恩……你說……”
“我不是清風……”
Fuck!
我頓時火冒三丈,不是清風問你你還答應,讓哥像個傻子似的坐這看你吃了半小時的冰!
“你別生氣……”
冰激淩女孩又往嘴裏放了一勺,臉上是那種無與倫比的享受表情,頓了一下,睜圓了眼睛說:“是個好看的姐姐要我這麽做的,她請我吃冰……”
“什麽姐姐?在哪呢?”
我心裏一動,這演的是哪出?
“剛才就在牆角那坐著……哦……涼……她說等她走了才能告訴你……”
“她還說什麽了?”
“恩……她還說我很可愛……”
“你慢慢吃……”
我衝出了盛夏微涼,一邊在人群中漫無目的的巡視著,一邊撥打清風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機主不方便接聽……”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機主不方便接聽……”
我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好像會錯過什麽重要的東西,握著手機,心不安的跳動起來。
這時候,手機帶著讓我心跳的節奏震動起來,是清風的短信。
我感覺自己的手指在發抖,深吸一口氣,我點開了短信。
斯,我想這就是我們的了結了。
很開心能再見你一麵,不過你這個壞小子,怎麽連我的聲音都忘啦,我是妍兒啊。
還記得我嗎?
會記得很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