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從樓梯轉角走了出來，此處有一個屏風遮擋，所以二人在爭吵時，沒看到下來的蘇若。
聽見蘇若的話，夥計表情一僵，他恨恨瞪了眼方同，早給他就不會鬧到客人麵前！
“怎麽不說話了？”
蘇若走到二人麵前，她換了一身杜鵑紅交領齊腰襦裙，手挽銀白披帛，裙擺蓮花金線紋繡，陽光下泛著細碎的亮光。
她的額間還點綴了紅色烈焰花鈿。
華麗的著裝，精致的妝容，眼神顧盼流轉間皆是貴氣，蘇若周身的氣勢讓夥計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往後退了一步。
心生退意的夥計想到外麵的顧小姐，以及若是讓方同成了這單，以後對方就踩到他頭上的情況。
夥計鼓起勇氣道：“瑪瑙戒指姑娘還未付銀子便還是本店的物件，顧小姐是本店的常客，天上閣會讓老主顧優先挑選，所以很抱歉，這瑪瑙戒指小的要拿走了。”
蘇若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去叫你們掌櫃來，本小姐問問他是否有這規矩。”
夥計表情一僵，沒想到蘇若這般難纏。
他說得沒錯卻也撒謊了，店鋪內的東西的確會讓老主顧優先挑，但這瑪瑙戒指已經被旁人挑走確定會買的情況下，便不會讓給老主顧。
先來先得便是這個道理。
但外麵那位不是旁人，而是顧小姐，想必掌櫃也會向著他說的。
夥計心思轉了轉然後道：“好，我這就去請掌櫃。”
方同見人走了，他走到蘇若麵前愧疚道：“謝小姐對不起，小的可能保不住你的東西了。”
剛剛那個夥計叫賴安，他很會巴結人，與許多閨秀小姐們相處得極好，是整個天上閣賣貨最多的夥計，他在掌櫃跟前很有臉麵。
不僅是賴安的關係，他口中的顧小姐身份也不一般。
江南四大世家分別是顧家、崔家、安家和慕容家，那位顧小姐便是顧家嫡女顧嬛，在顧家很受寵。
“您不是江南本地人可能不知道，顧家在江南、”方同頓了頓，然後說道：“很厲害。”
蘇若當然知道，不僅是顧家，其餘三大家族蘇若都查了個明白。
“出去看看？”蘇若轉頭看向淳於璟，淳於璟當然沒有意見，說實話，他對顧家小姐沒有一點興趣。
“小夥計不必憂心，該是本小姐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
一樓大堂內，顧嬛坐在椅子上品茶，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這瑪瑙戒指是她打算給祖母的生辰禮物。
三千金對她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銀子，但這瑪瑙乃上品，祖母平日最是喜愛這些，找了數日沒有再比這瑪瑙更好的物件，所以她又回來買了。
反正祖母開心了，以後賞賜也少不了，想到這裏顧嬛便沒有那麽心疼銀子了。
放下手中的茶，她正欲吩咐丫鬟去催促小二一番，怎麽拿個東西這般慢，抬眼間看到了走過來的蘇若。
她一眼落在了對方的發簪上，這發簪上的玉石成色竟然比祖母收藏的那顆還要好。
順著發簪往下看，瞧著蘇若的麵容顧嬛表情微滯，江南何時來了這等絕色女子？
看清蘇若的長相，顧嬛不得不承認麵前女子相貌傾城，美人在骨不在皮，此女氣質更是絕佳。
顧嬛打量蘇若的同時，蘇若也在打量對方。
江南多美人此話不假，顧家小姐身段玲瓏，容貌昳麗，一看便是世家富養出來的女子。
就是不知品行如何了。
不過能與白荷說得上話的人，想必心思也不簡單。
蘇若直接坐在了顧嬛對麵，自顧自地飲起茶來，期間淳於璟將茶點往蘇若那邊推了推。
這時顧嬛才注意到淳於璟這個人。
雖然戴著麵具卻難掩俊朗之氣，這二人……
顧嬛視線落在兩人手腕間的帕子上，她明白了他們的關係。
“顧小姐大駕，勞您等候了。”
掌櫃聽了賴安的講述後一路小跑而來，生怕蘇若和顧嬛鬧起來，蘇家嫡女受委屈必然會遷怒天上閣。
當然慕容家也不是受氣的，關鍵是他這個掌櫃的位置很有可能不保。
還好這二位沒有發生什麽摩擦！
掌櫃擦了擦汗，走過來先是對著顧嬛行禮作揖，不用他說什麽，一個舉動蘇若便看出掌櫃偏倚哪方了。
“這位姑娘實在抱歉，那瑪瑙戒指顧小姐早就相中了，新來夥計不了解才推薦給您，您看再選選閣中其他物件可好，所有東西都以八折給您算價。”
掌櫃賠著笑，到底是個管事，說話做事更為圓潤。
蘇若看了眼小夥計，對方表情黯然，他從一開始就猜到會是這樣了。
“不好。”
“那就多謝、額，什麽？”
掌櫃一愣，他以為自己說到這份上，對方應當懂得台階下。
“本小姐說不好，做生意講究個先來後到，什麽叫顧小姐先相中了？本小姐可是親耳聽那夥計說是因為本小姐外地來的，所以好欺負就得讓。”
“還搬出什麽老主顧優先選規矩，你也知道這說法立不住所以換了一個，可惜你沒和手下人串通好說辭，漏洞百出！這般欺瞞顧客，天上閣便是這樣做生意的？”
“這位便是顧小姐吧？請問你是否提前定下了這個瑪瑙戒指，你若說是，本小姐便讓了。”
蘇若說話間放下手中茶杯，明明是順手的動作，旁人卻從中瞧出了壓人的氣勢。
如果蘇若沒有說出前麵那幾句，顧嬛還能順勢應了，但對方把話都這樣挑明了，她再說是就落了下乘。
日後宣揚出去，也是她沒有麵子，倒不如爽快承認事實。
便是她沒定又如何，一個外來女子要與顧家為敵不成？
“並未。”顧嬛否認。
掌櫃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對蘇若的不識好歹有些怒然。
“哦~掌櫃，這和你說的可不一樣，原來天上閣也是個趨炎附勢之流，既然如此，往外打什麽來者皆是客，客卿皆平等的話？”
“真是笑掉大牙！”
蘇若這舉動無疑是來砸場子了，她剛說的那話，是慕容家去世的老宗主寫給慕容商行的提字。
看到掌櫃的臉色青綠被她嗆得說不出話後，蘇若將視線放在顧嬛身上，一副有話講的樣子。
顧嬛心下一凜，這姑娘好是牙尖嘴利，她要說自己什麽？
眼下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的顧嬛挺直腰板，掌櫃理虧，她可不虧！
外地來的刁蠻無知之人，若是膽敢冒犯她，自己就讓丫鬟掌她嘴。
江南可不是由個外來女郎放肆的地方！
顧嬛眸光銳利，盯著蘇若神情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