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淳於璟睡得很不好。

在睡著的一個時辰裏,他所做的夢全都和蘇若有關。

一會兒是對方坐在龍椅上穿著龍袍吩咐侍衛砍他的頭,一會兒是倆人成親生了兩男一女三個孩子,一會兒是他揮劍劃破了蘇若的喉嚨,人了無生息地倒在他麵前……

想著事情睡著的淳於璟被這些夢驚醒後,再也沒有了困意。

月光籠罩大地,淳於璟站在窗前,望著夜色心中思緒萬千。

到了如今他也沒什麽不能承認的了,自己是對蘇若上了心。

一個他摸不清路數,心思玲瓏的小狐狸。

不怪淳於璟之前一直否認自己的感情,活了二十餘年的攝政王做事向來是運籌帷幄,可以決勝千裏之外的人。

他好奇的事情勢必會調查個清楚。

無論對方是誰。

這些年來,他第一個沒弄清楚的是蘇國師,故人已逝,也沒有機會再做些什麽了。

第二個便是蘇若,她可比蘇國師厲害多了。

淳於璟嗤笑一聲,這聲笑是對自己的。

心中萬千防備著的這個小狐狸,最後還是讓她給哄騙了。

到現在為止他不清楚蘇若背後之人的目的,不明白蘇若為何堅定地擁護背後之人,也不知道蘇若為何要去幫助小皇帝。

蘇若在他眼中是個謎,代表著危險。

之前幾次看輕的下場便是自己吃了悶虧,還沒等找回場子,卻發現自己被偷了老家。

現在便是蘇若把刀遞到他手上,自己下得了手嗎?

不說他現在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懵懂之時也是不舍得的。

否則憑借對方在不周山的那些行為,他必然將其挫骨揚灰,哪裏還會用玄金手銬控住她,一路上輕聲細語不想對方生氣。

回想起以前自己的行為,現在看來猶如撥開迷霧一般,還有什麽不清楚的,不就是自己上了心。

不說這份喜歡有多深,就憑他喜歡上蘇若這點,淳於璟自己都足夠震驚。

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任何人。

可惜察覺得有些晚,蘇若親口說不喜歡他了,真的不喜歡了嗎?淳於璟眼底墨色深沉。

喜歡一個人該如何淳於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在發現了這點後自己該幹什麽。

淳於璟眼中出現了這輩子從未有過的茫然。

*

翌日

蘇若醒來在自己房間用的早飯,她出院落時發現對麵屋子本該守在門口的暮風不在。

花夕見蘇若目光停留在姑爺的房間,她連忙說道:“景公子和暮風一早就出去了,早飯都沒吃。”

收回視線的蘇若心道不知道七師兄有沒有安排人跟著。

蘇若來到前院的涼亭裏坐著,不一會兒謝嶸和南崢過來了,三人才說了幾句話,外麵管家來報,說慕容家二公子前來拜訪。

南崢看了眼蘇若,見蘇若頷首後他笑了笑,謝嶸吩咐管家將人帶進來,然後小聲對蘇若道:“姑姑真厲害。”

昨日姑姑說人會來,人就真的來了。

慕容舟不是自己來的,身邊還跟著天上閣的掌櫃以及夥計賴安,他身後的小廝手裏端著個托盤,上麵蒙著紅布。

謝嶸心中再次驚歎,姑姑全說對了!

果然是恩人之女,是有大智慧的人!真好,他可以叫對方姑姑,便是假的也開心。

慕容舟先和謝嶸打招呼,然後用著一副熟稔的語氣問候蘇若。

對南崢他有意忽略了,此人便是在謝家如何厲害,也不過是下人,沒資格讓他問好。

南崢顯然早已習慣了世家子的輕視,他麵不改色。

“謝家主,我今日帶著他們是賠罪來了,還不跪下!”

慕容舟說完,二人撲通跪在地上,那膝蓋磕青石板的聲音聽著極為脆生。

接著慕容舟講了那瑪瑙戒指的情況,天上閣的夥計賴安有個發小是盜墓賊,那人長年混跡黑市。

這瑪瑙戒指是他在一場黑市拍賣會上撿的,他想脫手但此物是在黑市所撿,若是放在黑市極有可能被主人家發現。

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天上閣頭上,便是瑪瑙主人發現了,他們也會顧忌慕容家而選擇吃啞巴虧。

賴安和他的發小就可以從中拚縫獲利,所得銀子二人平分。

如果瑪瑙戒指由顧嬛買走送給了顧家老夫人,此事更加沒有後顧之憂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冒出的蘇若打翻了賴安的算盤,並且將謝家,顧家,慕容家牽扯到了一起。

那名盜墓賊已經被關押進了大牢,賴安過來認錯後也要送去官府的。

至於這位掌櫃他被調到城外莊子去了,這和在天上閣當掌櫃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莊子偏院不繁華,且沒什麽油水可撈,莊子裏老人抱團,他過去也是受排擠孤立的命,可謂是極慘了。

這件事情慕容家處置得還算公正,沒有包庇下人。

“此事乃天上閣額疏忽,在下帶了賠禮聊表歉意,此簪子上的瑪瑙不比那戒指的差,還望謝小姐莫放在心上,您受委屈了,以後隻要是慕容家所售賣之物,謝小姐光臨都打八折。”

這八折聽上去不多,但要注意前麵慕容舟所說的是慕容家所有售賣之物。

如那千兩的瑪瑙戒指,蘇若若是買下轉手就能賺幾百兩銀子,何況慕容家還有更貴的東西。

八折那是相當大的讓利。

就連南崢和謝嶸聽了都不免驚訝,這慕容二公子可真是下了血本,這道歉相當有誠意。

二人也看得出來,慕容二公子的態度並非畏懼謝家,而是因為蘇若。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從進到府中開始,這慕容二公子眼睛都快黏上了!

早上的時候南崢已經打聽到了慕容舟送給顧家什麽東西,是個鐲子價值幾百兩左右,是今早顧嬛和一些貴女遊湖時自己顯擺的。

若是讓顧嬛知道慕容舟送給蘇若的簪子值上千兩,還有八折這麽個承諾,怕是要氣得吐血了。

“嗤,誰稀罕你家的八折?”

蘇若挑眉,視線看向慕容舟的身後。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慕容舟臉色霎時就黑了,不用轉身都知道,是那個討厭的景公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