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避免誤傷,最簡單的辦法是打白旗。

打出白旗不僅僅是投降,有時候也表示沒有敵意,或者是要求和談的意思。

雖然打著白旗不能百分百避免被攻擊,但確實能大幅度的降低受攻擊的概率,所以,高光他們在朝著俄國人的陣地前進之時,先打上一個白旗就是最基本的防護手段了。

樹葉從他的白色襯衣上撕下來一塊,隨便在田邊撿了個小棍綁上,然後四個人就頂著一麵小小的白旗快速朝俄國人的陣地走去。

俄國人的陣地還是很明顯的,哪裏落下的炮火最密集,哪裏就是俄國人的陣地。

這場仗隻是剛開始,但打到現在已經體現出了大炮兵主義的戰鬥特質,進攻的俄國人是一支奇兵,他們有戰鬥發起的突然性,但是在人數和火力上相對弱了很多。

大口徑火炮不會直接部署在最前沿,所以俄國人的火力支援,來自於伴隨機械化步兵快速機動的自行火炮,而自行火炮的特點就是可以短時間內打出大量的炮彈,但是等著車內的炮彈打光,或者被迫轉移陣地的時候,這火力強度馬上就下來了。

剛才機場的位置遭到了上百發的重炮轟擊,但是炮擊持續了五分鍾,俄國人的炮擊結束了,而現在是格魯吉亞人的炮火開始發威。

高光他們很湊巧的遇上了俄國人奇襲機場,很湊巧的趕上了俄國人第一輪炮擊,又毫不意外的,趕上了俄國人的火力支援停火,而格魯吉亞的炮火反擊開始。

就是格魯吉亞人的炮擊稀稀拉拉的,而且東一炮西一炮的,看上去沒什麽章法。

但這個時候,走在最前麵的樹葉卻是突然停了下來,他很焦躁,也很不安,還是極度無奈的道:“尋找合適的位置躲避炮擊。”

“這炮火密度……”

大衛的意思是盡快和俄國人匯合,作為一個老兵,他肯定有資格提出自己的意見。

像從未上過正式戰場的高光,他就不吭聲,連治安戰都沒打過,純粹是當成特種兵訓練的羅拉更是一聲不吭。

為什麽,因為他們對這種仗不熟悉,不專業,那就最好聽老兵的話。

高光其實明白樹葉為什麽要躲炮,但是被空中支援慣壞了的大衛治安戰打太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已經過時的炮戰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其實也正常,美國人自從朝戰到現在,好幾十年沒受到過大炮的洗禮了,從越戰到海灣戰爭,再到阿富罕戰爭,美國人的對手根本也沒有集結幾百上千門大炮開火的能力,自然的,美國人也就忘了被炮彈洗地的恐懼感。

當年創造出範弗裏特彈藥量這個詞的美軍,現在讓他們集結上百門大炮都做不到,因為他們不會,是真不會,原因很簡單,是美國人自己把大規模集團化使用大炮的戰法給淘汰了。

有集結那輕易就被摧毀大炮的時間,來一次空中打擊不就得了,在這個思維模式下,美國人的航彈是越做越多,但這炮彈嘛,那自然是用的越來越少,造的也越來越少了。

所以即使隻是一個軍迷,高光也知道兩支大炮兵主義的軍隊是怎麽打仗的。

先開幾炮試射,確定落點,調整落點,然後,就是轟轟轟轟轟。

高光毫不遲疑的推了羅拉一把,而不是拉著羅拉一起趴在地上,就在推了羅拉一把之後,他還大聲道:“散開,散開!”

大衛腿腳不便,就別讓他多走了,高光和羅拉分別朝著大衛的兩側跑過去,而樹葉則是加快了腳步繼續往前,在找到一個小小的土包,其實也就是稍微凸起了那麽一點,他就果斷趴了下去。

大衛還站著,他無奈的道:“有這個必要嗎?”

高光對著大衛喊道:“臥倒,聽樹葉的!”

大衛揮了下手,然後這時,他們前方突然響起了一連串密集的爆炸聲。

大衛幹脆利落的趴到了地上,然後他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了頭盔。

根本分不清爆炸之間的間隙,這是一次急促射,就是至少幾十門大炮同時開火,爭取第一次炮擊就給敵人造成最大程度的殺傷,然後,各炮集體以能夠達到的最大射速連續開火,能打多快打多快,能打多少打多少。

高光微微張嘴,避免耳膜受損,他雙臂撐地,讓自己的肚腹離開地麵,這是避免運氣不好有發炮彈落在附近,如果整個身體貼在地麵上的話,炮彈爆炸製造的震動也能把人給震死。

急促射,最猛的火力肯定集中在最前麵那一輪炮彈,然後最密集的時間是第一分鍾,這一分鍾內能打出一門火炮的最大射速,然後射速就不可避免的要下降,而到了這時候,要麽就是延伸射擊,要麽就是停火轉移炮兵陣地。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相對緩慢但一刻不停歇的持續射擊。

急速射是為了最大程度的給敵人製造殺傷,有效的瓦解敵人的攻勢,打亂乃至徹底擊潰敵人的攻擊能力,反正炮兵的打法來來回回就那麽幾種,說簡單也簡單的很。

就是能把這個簡單戰術給實現就不容易了,全世界能做到的絕不超過二十個,能非常好的實現這個戰術,那絕對不超過十個。

這一分鍾感覺季度的漫長,但是炮彈的爆炸從幾乎分不出間隔,到隔上那麽兩三秒才有一發炮彈落地之後,高光終於抬起了頭。

煙塵,灰塵,最近的大約在一千米之外,而且看著還在持續發生的爆炸在朝著左右兩側和後方蔓延,高光就知道格魯吉亞的炮兵在進行延伸射擊,而且是要持續的射擊了。

按照常理,這時候俄國人的大炮該轟擊格魯吉亞的人炮兵陣地,形成一次真正的炮戰,但是雙方顯然都缺乏攻擊對方炮兵陣地的能力,所以,炮戰沒能打起來,但這空中打擊敵方炮兵陣地的戰鬥卻是立刻開啟。

俄國人趕來支援的直升機呼嘯而去,這些直升機已經發現了炮兵陣地的位置,而與此同時,天上出現了四架蘇-25。

天上爭奪製空權,地麵上炮兵對轟,就高光他們這四個人,不光是什麽炮彈還是炸彈,反正掉身邊一個肯定就死。

就這種戰鬥,輕步兵能發揮什麽作用,那真的是當觀眾鼓個掌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即使鼓掌也沒人聽得見。

就高光是真真正正的世界第一槍神,在這種戰鬥中也隻有乖乖趴著的份兒,這就不是他們能摻和,不,這就不是他們能靠近的戰場。

樹葉突然起身,在炮擊中站起來是極度不理智的行為,因為炮彈的破片至少能飛出幾百米還有殺傷力,臥倒可能就沒事,站起來可能就得挨上一發。

但樹葉站起來是有理由的,他氣急敗壞的大喊道:“快跑!快跑!炮火向兩側延伸了。”

高光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典型,他是知道炮戰的一些基礎理論,但是真打起來之後,這炮彈是前後延伸,還是左右兩側延伸,還是中心點向四周延伸,盡量擴大炮擊範圍,盡可能多的殺傷目標區域的有生力量,這個高光是真看不出來。

但是樹葉能看出來,當他發現炮擊的區域在快速擴大,那他就果斷逃跑。

離著被密集炮擊的區域有上千米,但這點距離,對於十幾公裏甚至二三十公裏之外的大炮來說,也就是調整一個密位的事。

雖然範圍大了之後炮彈的密度必然降低,可是誰知道炮彈落哪裏,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能跑多遠跑多遠。

跑不開,來不及跑,就像正在被炮擊的俄國人,那就認倒黴。

高光懵懵懂懂的起身往後跑,他本想按照躲炮的原則拉開和戰友距離的,但這時輕步兵或者特種部隊習慣保持的十五米間隔根本沒了意義,一發炮彈下來,手拉手和間隔十五米結果一樣,都是死,而且死無全屍。

高光幹脆等了等,他看到了羅拉,羅拉和他有一樣的想法,於是他們兩個互相奔赴,然後手拉著手開始慢跑。

爆炸聲越來越近了,每一發都能震人心魄的那種,終於,當高光忍不住回頭往後看的時候,發現這炮彈雖然稀稀拉拉的,但最近的已經離他們不到三百米的樣子了。

“臥倒,臥倒!”

樹葉再次大喊。

這時候就不能跑了,跑沒用,現在是臥倒在地,然後信什麽就向哪位大神祈禱的時候。

大衛忍不住也跑到了高光身邊,然後他就特別嚴肅的道:“法克!法克!法克!”

這才哪兒到哪兒,區區幾十門大炮而已,炮擊的範圍一大,彈藥密度立刻下降,這要是集中幾百門大炮,覆蓋範圍好幾公裏還能徹底把土地翻一遍,造成彈坑摞彈坑那種效果,甚至是把一個山頭削下去幾米那種炮擊,大家手拉手等著粉身碎骨就行了,大衛哪還有爆粗口的機會。

比起他的前輩,大衛可是有點沒見識了。

轟的一聲巨響,高光撐著地的胳膊覺得猛然一震,一發炮彈在距離他們最多一百米的地方爆炸了,但是好在炮彈密度是真的不高,在這發炮彈落地之後,一直持續的炮擊終於結束。

這距離就能吃土了,漫天的泥土紛紛灑灑的落下來,先是拳頭大的泥土塊,大塊的泥土劈裏啪啦的砸了一陣後,粉末狀的泥土也就是灰塵開始飄落,至於有殺傷力的小石子,那已經飛到幾百米外了。

樹葉鬆了口氣,然後他極度緊張的道:“換個方向吧,這個陣地不用去了,另外,我們最好先在彈坑裏躲一躲,按照我的經驗,還有格魯吉亞的炮兵訓練大綱,他們還有一輪炮擊才對。”

大衛有些失神,他對著高光道:“這怎麽打?我們還怎麽救人?”

不可靠近,不可觸摸,高光茫然了,因為他真的不知道這樣的戰場上怎麽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