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箱決定以命換命時，高光隻能應戰。
沒辦法用火力覆蓋了，因為俄國人的支援火力現在手段有限，因為遠程的火箭炮和導彈不趕趟，而且遠程火箭彈的精度不夠，至於地地導彈，光是設置目標的時間都已經打完好幾次了。
炮火支援的話，大炮是沒有的，即便有也是視距之外，而視距之外的炮火需要指引，需要修正，所以一樣來不及。
步兵不是沒有，但是離得太遠，而等集結足夠的優勢兵力趕到，黑箱又能再一次躲入地下之後離開了。
坦克已經被打了，裝甲車的支援馬上就來，但是這個馬上終究需要時間。
還是那句話，當黑箱決定以命換命的時候，高光就隻能應戰，頂上去，然後把黑箱滅掉。
安迪不是戰術大師，他也不懂戰爭，但是他利用地形設置的這個陷阱太好用了。
先用三號當擋箭牌拖延高光的炮火打擊，有防毒麵具卻裝成沒有降低高光的警惕性，利用地道悄悄靠近，保證發起進攻的突然性。
黑箱確實在極度不利的情況下完成了一次不完美的反擊，但是雖然不完美，卻也已經足夠漂亮了。
羅拉擊中了大樓裏的槍手，帕特裏克再次打死了掩護莫雷諾夫的兩個戰友。
樹葉倒下了，弗朗西斯科倒下了。
弗朗西斯科的盾牌完全能夠阻擋7.62中間彈，但問題是弗朗西斯科無法背對高光，他沒有選擇麵對莫雷諾夫，所以他同樣是後背中彈。
而高光甚至都沒注意弗朗西斯科已經悄無聲息的倒了下去。
高光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急促的呼吸聲，他真的有些精疲力竭，如果是短距離的衝刺還好，但是一千米的距離用爆發的速度去跑，再加上防化服和空氣濾罐的雙重影響，讓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如果是邁克在就好了。
隻有野獸般的邁克能夠承受這種極限的衝刺，也隻有邁克能夠以衝刺的速度跑完一千米。
“隻管向前！”
高光的耳機裏聽到了羅拉平穩但是決絕的聲音。
“堵住他！”
那是遠征的聲音，而高光甚至不知道遠征說的是什麽意思。
遠征是個無人機操作員，他也隻是個無人機的操作員，他槍法過關，戰鬥技能隻能說是有，可是現在遠征卻在對講機裏道：“我去！”
高光沒有回頭，他距離大樓不到三百米了，也就是說他距離身後掩護他的隊友足足有七百米，而他隻帶了兩把手槍。
不用管身後，就是衝，衝到底！
高光繼續向前，而莫雷諾夫第三次尋求掩護。
“掩護我。”
沒有什麽感情色彩，語氣冰冷而無情。
又是兩個隊友已經站到了應該站的位置上。
沒時間改變攻擊發起的位置了，因為地道口就是那麽幾個，也沒機會采用一切正常該用的戰術，大家都是好手，莫雷諾夫知道敵人的實力，他沒有機會朝前開一槍之後，再轉身向後開上一槍的。
莫雷諾夫能夠依靠的就是他閃電般的開槍速度。
這個時候，舉槍站在窗戶一側的情報官用絕望而平靜的語氣道：“莫雷諾夫，你離瘋狗太遠了，我要你幹掉掩護瘋狗的敵人，由我來完成對瘋狗的致命一擊！”
莫雷諾夫的絕對控製領域在一百米內，兩百米內，他無法保證命中致命位置，但他能做到百發百中，三百米內，他幾乎不會落空，超過了三百米，他可以擊中目標，但已經無法保證讓目標失去行動能力。
五百米外，除非換槍，否則就已經超出了莫雷諾夫的射程。
現在隻能換目標了，情報官打瘋狗，而莫雷諾夫負責幹掉掩護瘋狗的人，好讓情報官有機會開槍而不被國王防務的狙擊手幹掉。
莫雷諾夫呼了口氣，然後他低聲道：“明白。”
莫雷諾夫把槍口換了個方向，然後他低聲道：“上！”
先打機槍手，這是必須的，否則等機槍手一梭子子彈打死身前兩個戰友之後，緊接著就能打死莫雷諾夫。
帕特裏克在持續開火，他要用火力壓製黑箱出擊的通道，讓敵人沒辦法出擊，出擊就是死。
所以莫雷諾夫必須先幹掉帕特裏克。
第一個同伴是跳出去的，他要確保自己被子彈命中，也依然能把自己的屍體甩出去。
莫雷諾夫的預料沒錯，他的戰友在出現的一刹那中彈，但他在隊友如同麻袋一般的倒下時找到了國王防務的機槍手。
開火，子彈擊中了敵人的機槍手，機槍有那麽一瞬間的停頓。
第二個戰友衝出，依然擋在莫雷諾夫的身前，他掩護了莫雷諾夫，卻也擋住了莫雷諾夫的射界。
距離太近了，不足三十米，這個距離上，雙方人人都是神槍手。
莫雷諾夫第二個掩護他的隊友在抽搐。
莫雷諾夫開了第二槍，這一次他打的不是狙擊手，而是一個衝出敵人陣地的人。
遠征打死了莫雷諾夫身前第二個人，但他打不到那個使用SKS的精確射手。
就像黑箱怎麽都打不到高光一樣。
當交戰的雙方都無法打掉敵人的勇氣時，那麽戰鬥隻能以最慘烈的方式結束。
那邊先死光算輸。
莫雷諾夫的槍裏隻有十發子彈，而他隻開四槍，但他擊中了樹葉，弗朗西斯科，帕特裏克，還有遠征。
代價是莫雷諾夫用了六個戰友，他用了六個戰友的命換來了開四槍的機會。
雖然是六比四，在這種交戰環境下，莫雷諾夫是賺了的，即使黑箱人人都穿著防彈衣，卻依然中彈就死，但莫雷諾夫依然是賺了的。
莫雷諾夫沒有退回去，他開了第五槍，因為國王防務的機槍手中彈之後再次開火了。
近距離，極限開火，追求速度，無法追求最高的精度了。
這是幾毫秒內的反應時間，是雙方麵對麵的頂著腦門對射，所以莫雷諾夫不是不想槍槍爆頭，而是他做不到，這和他使用的槍有關，和他的射擊習慣有關，因為一個使用SKS步槍的人，必然不會去使打頭的方式結束戰鬥。
但最主要的還是差了一點點，就那麽一點點，高光槍槍爆頭是本能，而莫雷諾夫做不到，卻是神和人的差距。
莫雷諾夫對著帕特裏克開了第五槍，他再次擊中了帕特裏克，於是國王防務的機槍終於徹底停止了射擊。
先確保命中，再確保擊斃，但是莫雷諾夫此刻顧不上。
給羅拉充當槍架的裏卡爾多憤怒的罵了一句髒話，但他卻用極大的毅力保證了自己身體不會亂動。
裏卡爾多一動，羅拉的槍就架不穩了，羅拉的槍架不穩，就無法繼續封鎖大樓內能夠對高光造成威脅的敵人了。
這次做出反應的是林念祖。
丟下了手裏的藥，林念祖抄起了放在地上的步槍，他對著莫雷諾夫的方向來了一梭子。
莫雷諾夫後退，他不得不退。
國王防務的人不是傻子，不是非得一個個排隊開火，給莫雷諾夫依次幹掉他們的機會，所以帕特裏克，遠征還有林念祖是同時行動的，隻不過他們三個之間的行動有著極為細微的時間差。
但莫雷諾夫在付出了兩個隊友中彈的代價後，連開三槍，擊中了帕特裏克和遠征，躲過了林念祖的射擊，退了回去。
但羅拉依然沒有把槍口對準莫雷諾夫，沒有去管這個近在咫尺，每槍必中的精確射手。
終於，羅拉等到了那個她一直擔心的人，他看到了大樓上窗戶內的人影。
當大樓內的人影終於出現，羅拉開槍。
大樓內開槍的人是情報官，但他隻是晃一下，有足夠的距離，羅拉打的再準也無法改變物理規則。
隻要子彈飛行還需要時間，情報官就不會有事，所以情報官是用自己吸引了羅拉的注意力，而他這麽做，是為了讓莫雷諾夫有更多的機會擊斃羅拉。
莫雷諾夫隻剩下了自己。
“掩護！”
莫雷諾夫以為他不必說的，但是他沒看到有同伴站到身前，所以他不得不喊了一聲，可他依然沒能看到有人出現。
莫雷諾夫大怒，他回頭看去，卻發現身邊空空****。
原來都已經死光了啊。
莫雷諾夫一個恍惚，然後他在對講機裏道：“隻剩下我了，我出擊，敵人持續射擊封鎖，我不知道是否有機會。”
情報官低聲道：“知道了，我們同時射擊。”
莫雷諾夫呼了口氣，他低聲道：“那麽我們上吧，我先，你後。”
沒什麽特殊的感覺，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隻要能幹掉瘋狗，那麽一切結束也就結束吧。
這個時候，情報官極度無奈而失望的道：“敵人援軍……”
莫雷諾夫低聲道：“準備……上！”
莫雷諾夫再次衝了出去，這次他沒了掩護，但是子彈沒能擊中他。
林念祖的步槍不可能持續射擊個沒完的，他打光了子彈，然後莫雷諾夫出來了。
羅拉可以調轉槍口幹掉莫雷諾夫的，但是她沒有，她依然把槍口對準了兩次出現敵人的窗口。
莫雷諾夫可以一槍幹掉林念祖的，因為這次他沒有麵臨潑水似的機槍子彈壓製，但他也沒有開槍去打林念祖，因為他看到在那個單膝跪地的狙擊手後麵，出現了四個穿著防化服，端著步槍的士兵。
肖洛夫終於帶著他的傘兵趕到了，他距離羅拉不足二十米，距離莫雷諾夫不足五十米。
莫雷諾夫開槍了。
莫雷諾夫無愧第一精確射手之名，一槍，兩槍，三槍，三槍全中。
肖洛夫在衝鋒的途中倒在了路上，他甚至沒來得及開槍，他甚至都沒發現莫雷諾夫的位置。
隻剩下最後一槍了，莫雷諾夫隻想幹掉那個唯一能對情報官造成威脅的女人。
羅拉開槍了，因為那個始終在窗口後麵晃悠的人再度出現，所以她不得不開槍。
但是這一槍又落空。
莫雷諾夫已經開始朝著羅拉衝鋒了。
無法射擊，全部的身軀都躲在一個男人的身後，露出的腦袋大部分被頭盔保護，眼睛被碩大的夜視儀瞄準鏡保護，莫雷諾夫無法一槍幹掉羅拉。
所以莫雷諾夫衝鋒，隻要羅拉改變位置，或者把槍口對準他，那麽他的同伴就不必擔心被羅拉擊中，就能很輕鬆的打死依然在衝鋒的高光。
距離本來就很近，現在更是快速縮短。
裏卡爾多忍無可忍，他不得不應對莫雷諾夫的威脅了，所以他把步槍舉起對準莫雷諾夫的時候，破壞了羅拉據槍的穩定性。
於是莫雷諾夫不得不對著裏卡爾多開了一槍。
裏卡爾多應聲倒地。
羅拉失去了槍架。
羅拉沒有時間換一個據槍的位置，哪怕隻需要短短的兩三秒鍾，莫雷諾夫沒有時間去重新裝填子彈，因為SKS的再次裝填確實需要挺長時間。
很多事情不是不該做，也不是不想去做，更不是傻到不知道去做，而是沒法去做，沒時間去做。
羅拉終於無法繼續對高光保護，莫雷諾夫也終於無法繼續開火。
這時候，莫雷諾夫終於道：“現在！”
莫雷諾夫左手一按卡榫，然後雙手一抖，啪的一聲挑起了SKS上的刺刀。
羅拉單膝跪地，雙手用力把狙擊步槍端起，她的瞄準鏡依然鎖定了情報官所在的窗口，而不是已經到了身前的莫雷諾夫。
跪姿射擊一千米外的目標？開玩笑！
情報官終於閃出身來，據槍，瞄準已經到了樓下的高光，但是在他扣動扳機之前的刹那，他的身體被巨大的推力推得向後倒下。
羅拉終於開火，她在失去依托的情況下，終於還是等到了黑箱的情報官。
同歸於盡式的打法。
莫雷諾夫大吼了起來，羅拉拉動槍栓，她終於開始試圖去解決眼前的莫雷諾夫。
但是太晚了，太近了。
羅拉沒有慌張，但是太晚了，她的槍口對準了莫雷諾夫，卻被一刺刀撥開。
然後莫雷諾夫一腳踹在了羅拉的臉上，在把羅拉踹的整個向後倒下式，他跟上，一刺刀將羅拉釘在了地上。
刺刀捅穿了羅拉的肚子，紮在了水泥地麵上。
羅拉終於張嘴慘叫出聲。
莫雷諾夫滿心絕望，因為他沒聽到情報官的聲音，這時候，情報官本該通告他是否打死了瘋狗才對的。
莫雷諾夫恨極了羅拉，他想將刺刀拔出，然後用刺刀刺穿羅拉的腦袋。
但他卻聽著後麵有人道：“法克……”
莫雷諾夫轉身，他看到了一個滿手是血的人雙手舉起了手槍。
莫雷諾夫拔出了刺刀，然後他端著刺刀衝向了卡洛斯。
卡洛斯吼叫著開槍，但他不是高光，他隻是個醫生，而且他現在太緊張了，太絕望了。
羅拉顫抖著把手伸向了腰間的手槍，但莫雷諾夫用腳踩住了羅拉的手，然後他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間，他也要拔出自己的手槍。
與此同時，高光衝進了大樓，他憑借著記憶沒有在一樓停留，而是甩著似乎已經灌滿了鉛的雙腿衝上了二樓。
“瘋狗！”
安迪舉著雙手在大喊，他怒道：“聽我說，我有……”
高光什麽都沒說，他也不讓安迪說。
或許安迪真有什麽很好的建議，有什麽很好的主意，可是到了現在，誰在乎呢。
高光就是抬手一槍，安迪舉起的雙手應聲而落，然後額頭上多了個彈孔的安迪緩緩向後倒去。
高光繼續奔跑，他到這時候甚至都沒有停下過腳步。
高光衝向了房間裏所能看到最大的一把槍。
不要自動步槍，射程太近，高光衝向了一把狙擊步槍。
丟掉視若性命的手槍，端起步槍，架在窗戶上，用瞄準鏡搜索，開火。
一氣嗬成，開火，剩下的交給子彈的飛行速度。
不知道手上這把狙擊步槍的瞄準鏡歸零距離，但是高光知道用來遠距離射擊的大口徑狙擊步槍的歸零距離通常是三百米，所以這第一槍是賭，也是試。
如果歸零距離不是三百米，那麽高光就無法擊中一千米外的莫雷諾夫，如果是，那麽剩下的就交給子彈飛行所需的時間。
時間到。
拔出手槍，舉起，對準卡洛斯，即將開火的莫雷諾夫沒有震動，沒有抖，他隻是突然失去了半邊的身軀。
倒下，雙腿壓在了羅拉的頭上。
莫雷諾夫還有時間發出最後的聲音。
沒有憤怒，也沒有絕望，因為太快了，這寫情愫還還沒時間醞釀出來。
莫雷諾夫隻是輕聲道：“怎麽回事……”
帶著最後的疑問，最強精確射手陣亡。
卡洛斯呆呆的放下了手槍，他看了看羅拉，看了看眼前的大衛，然後他重新抓起了手術刀，顫聲道：“誰還活著，堅持住，等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