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定宜在竹林裏慢慢散了一會兒步。
果然,一直沒等到沐灃。
讓她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失落,還是該慶幸了。
於是又逗留片刻後,她便打算回去了。
不遠處卻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葉定宜的心猛地提了起來,那家夥怎麽還是來了,她不是說了,讓他不許再來嗎?
不要命了不成?
此刻對她來說已完全沒有驚喜,隻有驚嚇了好嗎!
除了腳步聲,隨即又隱約傳來了說話聲,“……放心,這邊一定沒人,你別自己嚇自己了。”
還是個男聲!
葉定宜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但她顯然已來不及趕緊離開了,弄出任何動靜來,隻怕都會招來殺身之禍。
她隻得飛快四下一看後,盡量不弄出任何聲音的,躲進了就近的矮密竹叢中去。
下一刻,男聲的主人便已越走越近,“看吧,是不是別說人了,連個小動物都沒有?”
“我早說了,我對這寺裏熟悉著呢,太清楚這片竹林一直都是最安全的了。”
然後,再是一個熟悉的女聲——長樂縣主的聲音,“之前可能安全,現在可就未必了。”
“那個永寧侯夫人葉氏,可就住在旁邊的禪房,不得不防!”
男聲仍語氣輕鬆,“不過一個小小的侯夫人罷了,還是個麵子裏子都爛透的侯府,有什麽可怕的?”
“師太對她另眼相看,怕正是因為她足夠卑微,怎麽都不敢、也確實掀不起風浪來。”
“才當個貓兒狗兒一般的用來解悶兒吧?”
頓了頓,“好了,不說這些不相幹的了,說正事。”
“師太果真因為二嫂不聽招呼,氣病了麽?那怎麽沒傳太醫?”
“我總得確定師太是真病了,才能把風吹到皇後和老三耳朵裏,再由他們把風吹到父皇耳朵裏去吧?”
“那師太病得重嗎,要是能至少也得養個十天半月的,可就更好了!”
葉定宜在竹叢中聽到這裏,如何還不明白男子是誰?
本來乍一聽見長樂縣主的聲音,她就已經猜到幾分。
現在更是確定,男子就是四皇子了。
至於四皇子為什麽會此刻出現在這裏,沐灃昨兒來得,他自然今兒也來得……
長樂縣主已低聲道:“師太打昨晚就不舒服了,今兒早課也沒做,一整天也沒出過房門。”
“要不是實在撐不住,怎會如此?”
“她可每天都要打八段錦,還要釣魚爬山種菜的,總之一刻都閑不住。”
說著停了一下。
又繼續,“至於為什麽沒傳太醫,守著個現成的大夫,之前也曾救過她的,信得過,哪還需要太醫?”
“一傳太醫皇上不就知道了,生氣歸生氣,卻也免不得為難?”
“畢竟一邊是老母親,一邊是寵妃愛子。”
“師太最是心疼皇上的,怎麽舍得皇上為難?聽說還特意一再吩咐元真師父,任何人都不許多嘴呢!”
四皇子就冷哼起來,“這還好意思說一碗水端平呢,還不是以父皇的喜惡為準。”
“父皇也是,就貴妃和老二那做派,到底怎麽會一寵就是這麽多年的?”
“既然師太確定病了,那我明兒就設法把風吹父皇耳朵裏去。”
“本來紙就包不住火,二嫂昨兒來時,也多的是人看見、知道。就算師太發了話封口,也要封得住!”
長樂縣主點頭,“那四哥你做得周密些,別讓皇後母子懷疑你是從我這兒得來的消息。”
“我明兒也會傳話給我母親,讓我母親進宮去見皇後的。”
“如今光你說肯追隨三皇子,他們肯定不信;光我母親表態始終惟他們母子馬首是瞻,他們也未必肯信了。”
也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嗬,他們顯然又想拉攏你,又要防著你。”
“我們家也是一樣,明明是他們先提出賜婚聯姻的。我母親不願意,還百般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結果一賜婚,便立刻連我們家也疑上了。”
“但我們分別表態,又表現出一副貌合神離,隻是為了大局不得不聯姻的架勢,他們自然就會信了。”
四皇子應了,“我理會得的,阿寶你就隻管放心吧。”
“我先往父皇耳朵裏吹了風,讓父皇先惱了貴妃和老二,皇後和老三自然相信我一心為著他們了。”
“他們再借題發揮也好,火上澆油也好,都用不著我了。”
“貴妃和老二屆時也顧不得收拾我了,畢竟跟皇後老三你爭我鬥且來不及。”
“反正最後不管怎麽著,都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得利!”
長樂縣主皺眉,“可皇上沒準兒會因此惱你,等貴妃他們騰出手了,也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還不知道四哥你要因此受多少委屈呢。”
“我光想著,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兒。”
四皇子反倒笑起來,“沒事兒。”
“打一開始就知道道阻且長,那一時間的隱忍憋屈,一時間的做小伏低算得了什麽?”
“隻要笑到最後的是我們,過程根本不重要。”
“再說有阿寶你這樣心疼我,這樣替我籌謀,我再委屈隱忍,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了。”
“那個小時候給你算命的不是說了麽,你生來便是‘鳳凰於飛,天命皇後’的命格,我當然要替你實現了!”
長樂縣主也笑起來,“都是那個算命的亂說的,我哪擔得起?”
“我母親也是隨口跟四哥你一說,沒別的意思,你怎麽還真往心裏去了?”
“總之我們都努力吧,隻要我們齊心協力的拚到最後,相信結果怎麽都差不了!”
四皇子便伸手摟了她,“那是,隻要我們夫妻齊心,連金都能斷,何況其他?”
“可怎麽偏要等到開了年,才能大婚呢?我都等不及娶你過門,等不及……”
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隨後還隱約有曖昧的聲音傳出。
葉定宜本來在竹叢中就已讓蚊蟲咬得受不了了。
還要這樣辣自己的耳朵,簡直苦不堪言。
萬幸長樂縣主女兒家到底更害羞,也可能是自矜身份。
很快便羞澀嬌嗔的推開了四皇子,“再動手動腳我可惱了啊……還沒大婚呢,把我當什麽了……”
“至多我答應你,等大婚後,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