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淨塵師太直笑,“還是第一次見人自稱‘狗頭軍師’的,你這丫頭傻了不成?”
“哪有這樣埋汰自己的?”
“你都狗頭軍師了,讓那些真正的狗頭軍師怎麽辦?豈不得無地自容了?”
葉定宜也笑,“就是,縣主明明就是高手。”
“還說保證不讓師太輸得太難看呢,是不讓我輸得太難看吧?”
“竟然二打一還想悔棋,那我也要悔棋了啊。”
一旁圓真師父笑道:“夫人別急,我給您當軍師便是。”
“咱輸人不輸陣,雖然不能給您出主意,好歹也能給您湊個人場不是?”
說完果真煞有介事的站到了葉定宜身後。
把淨塵師太逗得越發笑個不住,“合著人家養的貓兒會拿耗子,我養的卻會咬雞是吧?”
“罰待會兒不論誰輸都贏,晚間都圓真你做東道啊……”
正自歡聲笑語。
外麵小尼姑來報,“宮裏貴妃娘娘打發人給師太送藥材補品來了。”
“說那日都是二皇子妃自作主張,貴妃娘娘和二殿下都已責罵過她。”
“來人還說想要當麵給師太磕頭賠不是,隻求師太開恩一見。”
淨塵師太臉上的笑容一下淡了,“還真是一出接一出是吧?”
“不就是怕皇帝知道了,會申斥老二媳婦,會遷怒他們母子麽?”
“還非說不知道……罷了,人既走了,我也好了,便也懶得跟他們計較了。”
“東西收下,讓人回去,就說這次便罷了,下不為例。”
圓真師父忙道:“還是我去吧?”
“省得一趟趟的報進來,擾了您老下棋的雅興。”
“就是我這個軍師不在,您和縣主可不能把夫人欺負得太狠了才是。”
“不然晚上的東道,我可就不做了啊!”
葉定宜忙笑,“就是,我好歹也是有靠山的人,師太您老和縣主可都得悠著點兒。”
兩人一唱一和的,說得淨塵師太終於又笑起來,“行,那圓真你去。”
“我們繼續下我們的棋,別讓不相幹的人擾了雅興。”
於是圓真師父很快出去了。
葉定宜和淨塵師太、長樂縣主則繼續下起棋來。
長樂縣主也果然盡職盡責,很快便幫著淨塵師太,給葉定宜逼到了隻剩招架之力。
一麵還笑道:“怎麽樣師太,我這個軍師還行吧?”
可惜葉定宜還是發現了她偶爾掩飾不住的心不在焉和懊惱。
不由暗忖,貴妃母子立刻打發了人來給師太賠不是。
那這事兒便是皇上還是知道了,也定不會太過生氣了。
畢竟師太已經好了,貴妃母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態度也擺著的。
再不依不饒,還叫一家人嗎?
過日子不也都是這樣,免不得有誤會摩擦的時候,就跟牙齒和嘴唇再要好,也還有磕著碰著的時候一樣?
在這一點上,天家也好,尋常百姓家也好,說到底並沒什麽區別。
可這樣一來,有些人的如意算盤豈不是眼看著,就要落空了?
也就難怪會晃神,會懊惱了。
看得她都想提醒她趁早習慣起來了,因為以後懊惱的時候還多著呢!
貴妃給淨塵師太除了上好的燕窩人參阿膠這些。
還額外送了一株巨大的珊瑚樹,說是能安神。
並一床據說是外邦進貢來的冰絲涼席,夏日躺在上麵,比房裏擺了冰盆還涼爽。
足見她此番代兒媳賠不是的誠意。
淨塵師太本來也不是認真惱了二皇子妃,說到底,有些事二皇子妃也是身不由己。
現在又見貴妃是誠心致歉,僅剩的氣便也消了。
吩咐圓真師父,“老二媳婦不是說她睡不安穩麽?”
“明日打發人送一本在佛前供奉過的經書去,讓她放在床頭。”
“說不定,她就能睡安穩了呢?”
圓真師父笑眯眯的應了,“好嘞,明兒我就安排。”
“眼下還是安排晚上的東道要緊。夫人想吃什麽?”
“既是咱們做東道,當然得先緊著自己的口味兒來了。”
葉定宜抿嘴一笑,“圓真師父這話有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三人都言笑晏晏的。
看在長樂縣主眼裏,卻隻覺無比的刺眼。
衣袖下的指甲,也快要嵌進肉裏了。
竟然就這樣揭了過去,師太果然是個軟弱無能,沒有血性的。
換了誰處在這樣的高位,不是太後勝似太後。
都被逼上門了,也不可能這樣雷聲大雨點小,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吧?
卻真就這樣不計較了,難怪會退避到城外來,難怪明明該享盡無上的富貴榮耀了,卻隻能青燈古佛。
真是一點剛性都沒有,氣死她了!
越想越氣之餘,又想到了福慧長公主曾經感歎過的話,“本宮也就是吃虧在了跟皇上不是一母同胞。”
“不能一母同胞,好歹是師太生的也好啊。”
“那師太少不得為我們母女籌謀,你也就不會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就該是他們求著我們,該我們挑他們了……哼,將來便知道,我兒挑中誰,誰才是真天子了!”
長樂縣主更是屈辱得快哭了。
憑什麽皇後不選她?憑什麽皇後不選她就算了,貴妃也不選她?
憑什麽她就得這樣步步為營,殫精竭慮?
她比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差哪裏了!
還是在心裏接連安慰了自己幾遍,她就算是天命皇後的命格。
成大事者也得先苦其心誌、勞其體膚。
不然那麽容易,豈不人人都能成大事,人人都能母儀天下,都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所以她如今的屈辱和氣惱都隻是暫時的,笑到最後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長樂縣主心裏才稍微好受了些。
也能笑著,回答圓真師父的問題了,“我其實沒什麽想吃的。”
“索性,就簡單一點,來個八珍八寶吧!”
引得淨塵師太都誇張的吸起氣來,“八珍八寶還簡單一點?”
“那要是複雜起來,還得了?不過誰讓咱倆現在是一夥兒的,對,就八珍八寶。”
圓真師父則“哎喲”起來,“這豈不得虧大發了?”
葉定宜也附和,“就是,虧大了虧大了,現在拆夥還來得及嗎?”
餘光見長樂縣主還以為自己遮掩得極好。
不由扯唇,她肯定不知道如今至少在她眼裏,她渾身都是破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