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1.幻術與罐中腦
“師傅！這怎麽可能！？”聽到費老的結論，我不禁驚呼道，“要說胡姥姥和白爺能從明朝活到現在也就罷了，怎麽可能有一整座城市都保留下來？您真的不覺得這是幻術造成的嗎？”
“就算是幻術又如何？”費老苦笑道，“咱們幾個，就連胡姥姥在內都看不破這是什麽幻術，那對於我們來說，這和現實又有什麽差別？”
“你聽沒聽說過有一種很虐心的假設？”隻聽費老繼續說道，“這個假設被稱為‘罐中之腦’，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被人提出。而這個假設，也引起了哲學界和科學界的一番大論戰。”
“罐中之腦說的是，假設有一個人從剛一出生，他的大腦便被放進了罐子裏並通上了電線。電線可以模擬出一切神經信號並發送給大腦，讓罐中的大腦認為自己還是個有血有肉，有生活有愛情的正常人。”
“在這種情況下，被裝進罐子中的大腦又如何判斷自己身在何方？又如何得知什麽是虛擬的電子信號，什麽是真實世界呢？”
“從某種意義上講，幻術和罐中之腦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對我們大腦的欺騙。隻不過，相比於罐中之腦，我們有一個優勢，便是我們以前的經驗。”
“我們的意識有一部分是來源於我們的記憶，而記憶又源自於我們的經驗。這種經驗帶有極大的慣性，可以讓我們在幻術中發現不合常理的蛛絲馬跡。這些蛛絲馬跡，便是我們破解幻術的殺手鐧。”
“但……”說到這裏，費老無奈的苦笑道，“這裏，這座罅都城如果真是由幻術幻化出來的，那它也未免太過真實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發現有任何不合常理的地方。”
費老的話讓我不禁想到了在地海做的那個長生夢。那個時候，我的確是深深陷入了夢境中，如果不是小雪留給我的戒指，說不定現在我早變成植物人了！
換個角度思考一下，那個夢境營造了一個我最希望獲得的幸福。就算是我發現了夢境的虛假，但如果當時我做出了不同選擇，那麽我是否就會把那個美夢當成了現實？而被我當成了現實的美夢……又憑什麽不能稱之為現實！？
這個問題已經上升到了哲學的層麵，讓我感到無比的糾結。不過還好，我不是哲學家，我也不是思想家，我隻是個平凡人，不至於陷入這種哲學陷阱中難以自拔。
“師傅，那我們該如何破解這個幻術？”我繼續問道。
“首先，這裏是否是幻術還是個問題。”費老說道，“如果我們假設這裏是幻術所營造出來的，那麽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茬。”
“找茬？”我愣了，會想起費老剛才的話，我試探性的問道，“您的意思是……找幻術的漏洞？”
“對！就是漏洞！”費老鄭重的說道，“有些幻術，隻要找到了漏洞便可以輕易破解。而就算不能破解，根據這些漏洞，我們也能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正在幻境中，不至於迷失其中。”
“可是……這裏的漏洞很明顯啊！”我不解的問道，“這麽多活了幾百年的古人……這難道不是最明顯的漏洞嗎？”
“這不算幻術的漏洞，隻能說是我們無法解釋的未知。”費老笑道，“隻有當你真正覺察出這些漏洞是‘假的’，才能把它們視作幻術的漏洞。”
“就比如這些古人吧，直到現在我們的潛意識裏還在尋找著‘他們為何還活著’的理由，而並非真正意識到‘他們是不存在的’。你要注意，是你在給他們的存在找理由，而非確信他們的存在不真實！”
“隻要有這種情況在，隻要你不能清清楚楚的意識到他們的存在是‘假’，幻術便不可破解。就比如那位耿炳文將軍吧，我明知道他已經死了，但我卻仍然有一絲僥幸：萬一有某種我不知道的因素讓他活到了今天呢？”
“要想做到認清現實這一點很難很難，尤其是在這種足以以假亂真的幻術中！如果這裏真的是幻術的話！”費老鄭重的說道，“所以，這個時候我們能依靠的，隻有我們以往的經驗！”
費老的話讓我感到一陣頭疼。真真假假本來就是困擾了無數哲學大咖的問題。在今天以前，我本以為哲學都是天馬行空，與我毫不相幹的學問。但想不到，當哲學和幻術牽扯上了以後，竟然成為了擺在我麵前的一座大山！
“師傅，那位耿將軍又是何人？”暫且不管什麽哲學幻術，我向費老問道，“您為什麽問他的歲數？”
“因為我要確定他是否真的是曆史上的那位明將。”費老解釋道，“耿炳文是朱元璋手下的一員大將，也是大明朝的開國元勳。”
“朱元璋稱帝後，功臣元老幾乎被他清洗殆盡，隻有這個耿炳文卻一直沒動，因為他是朱元璋留給朱允炆的一招後手。”
“朱元璋老了以後，他想立朱允炆為帝，但他知道這一定會激怒燕王朱棣。朱棣是朱元璋的兒子，朱允炆又是朱元璋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是以朱元璋的殺伐果斷，他也不忍心提前處理朱棣。”
“預料到傳位於朱允炆後，朱棣很可能起兵造反，朱元璋便留下了耿炳文，並命他保自己孫兒的帝位。要說耿炳文的確不愧為開國元勳，在朱棣造反後，耿炳文真的是揍得叛軍找不到北。”
“由於懼怕耿炳文，朱棣密謀挑撥離間，終於讓朱允炆對耿將軍產生了猜忌並撤換了他。這才有了靖難之役，以及後來朱允炆火燒皇宮後下落不明之事。”
“史書上記載，耿炳文生於1334年，死於1403年，算算年歲，正好是六十九歲。所以我才問他今年貴庚，就是想看看能否找出一些紕漏。”
“不過可惜，這位耿將軍給出的回答讓我更加迷惑了。”費老苦笑道，“因為我不知道他是在死後來到這裏重生的，還是說被幻術憑空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