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玩笑

藏身京師、屢次布冒陷阱想要對付國師的人,當然是尤高。不過國師誤會了,那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師兄,誤以為出手的是琥珀……

琥珀替尤離背了黑鍋,進入“山莊,再不出世,不過她無所謂的,為尤離受罪她毫無怨言:另一則是為了孩子,她真心疼愛腹中的寶寶,由此也真心怕了國師,不想也不敢和他作對。

宋陽歎了口氣,正想問琥珀“那你這次為何出山了”不過總算他反應夠快,話到嘴邊又及時咽了回去。琥珀對自己娃娃的疼愛遠超一切,就憑一個尤離傳人的請求,她不會出山的。

而琥珀的目光很尖,雖然宋陽沒問出口,她還是看懂了他的想法,對宋陽輕輕搖了搖頭:“很簡單的,他死了,我再無牽掛,也不用再守在山中。”

練過雙修的人不是不可以生娃娃,但在雙修“途,決不能受孕,否則會受厲害反噬,琥珀因此體質大損,極為怕冷,三伏天仍要炭火後裘:而她的娃娃體質更差,連智力都受到影響,這些年裏琥珀用盡所有的手段,但也隻保了兒子十八年的性命。羅冠去找琥珀的時候,孩子剛死不久。

說到孩子,琥珀再沒了絲毫興致,語氣也清淡了:,“過幾天你再來吧,有什麽事情都回頭再問。”

故事告以段落,還有幾個重大疑惑來不及追問,但慈母傷懷愛子時,宋陽哪還忍心追問,想安慰幾句又怕會更惹傷心,沒再多說什麽,對琥珀恭敬施禮,就此告辭離開大屋。

羅冠就守在外麵,見他出來微笑迎上:,“怎麽樣,想了解的都清楚了麽?”

宋陽笑了笑:“清楚了許多,還有些事情過幾天再問,琥珀前輩累了要休息一陣。之前前輩說有事情找我,現在說吧。”

羅冠帶著宋陽向外走了幾步,以免兩人說話聲會打擾琥珀,等離得遠些了,才開口道:“燕國一品擂之後,我想請你帶我去探望他老人家。

宋陽神情一鬆,笑道:,“這也算個事哦,莫誤會,我不是說你去看陳返前輩,我是說對我而言,帶你去南理,全不算得什麽。”和帛先生相處一段,宋陽自然而然學會了那個“哦,。

陳返卻搖了搖頭:,“不止請你帶路。師父失去記憶了,誰也不認得了,但他不是還把你當做一個晚輩麽?”

待宋陽點頭之後,羅冠繼續道:,“我是這樣想的,老人家,衣食無憂、有個安樂窩固然重要,但他心裏還是希望能有個熟悉後輩陪伴的,我想請你擔待起這件事。能不能請你把他接到家裏我知道這個是不情之請,不過你放心”這番大恩我一定會報的。”

說著,羅冠長吸了口氣:“從現在起六個月內,你有什麽差遣吩咐,我全部答應。我知道你做的事情不簡單,若有什麽處理不了的人物,大可交給我:另外,我還有些積蓄,也一並交給你,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你在南理買下一處像樣的莊園……”

“陳返前輩對我有恩,我照顧他是應該的,也不用你另外再做什麽、更談不到錢:可是我知道你怕他會再認得你”不過他認不認得出,現在誰也說不好的。”宋陽納悶皺眉:“你這次不是要和我一起回去看他麽?有什麽事大可到時再說,若他認出你、記起仇恨,你就趕緊跑:要是他忘了仇恨,幹脆由你照顧他豈不是好?我看得出你不放心他。”

說著,宋陽又想到了些什麽:,“或者是你身上還背著什麽事情難以了斷?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忙。”

宋陽手上有三百山溪秀,還有付黨與謝門走狗的相助,說起幫大宗師解決麻煩,他還真有一點底氣。

羅冠卻笑了:,“你誤會了,我沒什麽事情無法了斷”這趟和你回去見他他若真的記起我,我也不會跑,我會讓他一掌斃了我,了卻老人家多年心願。可即便他認不出我了,我也沒辦法再照顧他了,我隻剩下六個月的性命了。”

宋陽“啊,了一聲,滿麵詫異:“鼻還毒?莫擔心,未必治不了的,就算我不行還有琥珀”提到琥珀,宋陽忽然想到了什麽,閉嘴了。

果然,羅冠笑著搖頭:,“沒用的,我的病就是琥珀前輩看出來的,隱疾,心紫熱。你來之前她仔細給我探過,已經病入膏盲,針石無效了。可笑的是我自己還一無所知。”

宋陽不廢話,說了聲“得罪”抓起羅冠的腕子給他問脈,跟著又扒眼皮又看舌苔羅冠也不抗拒,任由他幫忙看病。

心紫熱的確是致命疾病,世上的名醫雖多,但知道這門奇症的卻沒有幾個,更毋論施救,可明明白白的,羅冠的情況和尤太醫講過的心紫熱應壯相差十萬八千裏,羅冠體壯如牛,有個狗屁毛病,絕症。半年?就他現在的狀況,活三十年再死都算英年早逝。

宋陽算是明白了。

羅冠惦記師父又甩不開心結,他心中最怕的一幕,就是才見麵老陳返便立刻認出他就是殺女大仇。

“小姑姑,隨他出山,少不了問起故人,自然也得知了師徒間的恩怨,陳返活得苦,可他丟了記憶,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羅冠活得也苦,想去探望師父又不敢麵對,不過他若隻剩半年性命了呢?

死到臨頭,又還有井麽敢不敢的,總要去給師父磕個頭再走的。

絕症“心紫熱”幹脆是姑奶奶拿來蒙羅冠、“推,著他去見師父的嚇人玩笑。其實按照陳返的狀況,會再記起大仇的可能很低。最可能發生的情形是:師徒見麵,陳返覺得羅冠有些眼熟,也把他當成了親戚晚輩。到時候“姑奶奶,再告訴羅冠:誤診了,你沒事了,當真會是個歡喜局麵。

當然,就憑著羅築的修為、見識,想要蒙他得了絕症不是件容易事,至少宋陽蒙不了他,可琥珀是前輩,連陳返的病都是她治的。

琥珀的醫術、毒術,從羅冠小時候就聽師父多次提起,在羅冠心裏,她就是半個神仙,琥珀說他就剩半年性命,他連再找名醫核查都懶得去,當即就信了個十成十。

這是件好事,何必去揭穿,宋陽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會笑場不敢太多廢話,就點了點頭:,“你托的事情我應下了,請放心。”

羅冠哈哈一笑,不以長輩自居,伸手拍了拍宋陽肩膀:,“好兄弟,要我做什麽就隨時吩咐。”

沒啥可吩咐的,現在支使人家幹這幹那,等羅冠知道自己上當受騙的時候,還不得連本帶利全找回來。宋陽搖著頭走開,但很快又停下腳步,回頭問陳返:“燕國選出的赴擂高手,你了解得多不多?”

“算我在內,我隻知道六個,另外四個是誰不清楚,主將是誰也不得而知。”

宋陽不知道還有個“阿泰”心裏還琢磨著“差了一個,不知是何方高手”口中則問道:,“就這六個人裏,您是最厲害的吧?”

沒什麽自豪,但也沒有假惺惺地謙虛,羅冠笑了笑:,“另外五個也都不錯,不過單打獨鬥,沒人能勝過我。”

宋陽笑著說了句:,“前輩,你要當了燕國主將,得請我吃頓好的。”

陳返聽糊塗了,宋陽也不解釋什麽,徑直去找李明璣辭行。

離開漏霜間時天已全黑,無關風月坊內人潮如織,八月初氣候爽宜,正是遊玩耍樂的好時候。宋陽沒急著返回驛館,就近去了趟蘭若寺。

自己已經回到睛城,總要告訴蘇杭的。他本意隻是找姥姥通報一聲,不料姥姥一見到他,塗滿白堊的臉上立刻升起濃濃驚喜,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公子總算回來了,杭姐兒可都和我念叨過好幾次了,隨我走,去見她。”

最近事情不斷,宋陽的反應有些敏感:,“蘇杭出什麽事了?”

姥姥搖頭而笑:“杭姐兒好得很,啥事沒有。”

一邊說著,吩咐人取來兩盞鬥篷,黑緞精剪,長身大帽,穿在身上別說相貌、幾乎連男女都看不出來,宋陽一看鬥篷款式就忍不住笑了,問姥姥:,“這鬥篷是蘇杭出的樣子吧?”

姥姥還挺納悶:“是啊,你怎麽看出來的?”

,“《哈利波特》裏總見。”宋陽說了句這世上隻有兩個人能懂的話,隨姥姥登車出城。

第二次再到明日山莊,與宋陽出來時大相徑庭,此刻已近深夜,但整座山莊燈火通明,上百人工匠正連夜忙碌著,小工跑來跑去,匠人敲敲打打,一派熱鬧景象。

馬車一直駛到蘇杭獨居的小樓前,兩個人下車,由姥姥引著直接進入小樓……

蘇杭不知來了什麽興致,傘天沒著“仔褲T恤”而是穿了一襲華美羅裙,口中哼著“笑忘書,的調子正在屋裏轉圈圈。

長大的裙擺隨著旋轉,huā兒般盛開。

不過身著漢服,卻沒有一星半點的“古人,味道她把頭發給剪了,原先的及腰長發不見蹤影,變成了參差不齊的長短穗,應該是剛洗過澡吧,頭發濕漉漉地趴著。

宋陽依稀記得,這個短發樣子在上一世裏王菲、維多利亞都有剪過,可人家那是專業設計,現在蘇杭這個估計是她自己用刀子削的,看上去有點像阿童木。

阿童木、笑忘書、錦繡羅裙,妖精蘇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