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臉皮

事先沒有一點征兆,宋陽忽然爆發全力衝鋒向前,直到他衝上了擂台,瓷娃娃才愕然發現…身邊的宋陽不見了。

沙主手上有國師的毒藥,身邊必然有國師弟子隱藏,宋陽這是想擒住沙主、逼他把人交出來?融會貫通之下,瓷娃娃心中湧起一聲苦笑:糊塗啊。

沙主是什麽樣的人物?用二十年統一沙族、用二十年強化統治,經曆過不知道多少風浪,這樣的人豈能隨隨便便被人脅迫?宋陽以為抓住對方就拿住了籌碼,可是人家手中又何嚐沒有籌碼,整個白音、包括他自己的小命,本就是在人家數十萬大軍的刀鋒之下。何況,就算沙主肯妥協,現在痛快交人,此事又怎能善了,憑著宋陽一個人,身處荒原之上,又怎麽可能應付得了整座沙族的追殺?

至於以沙主性命相挾,帶他一直跑出荒原、跑到回鶻,那純粹是癡人說夢,沙主不是傻瓜,焉能不明白和宋陽走他必死無疑,隻要宋陽露出帶他離開之意,沙主就會傳令大軍行動,拚個魚死破吧。

龍雀衝的速度何其驚人,瓷娃娃一閃念間,宋陽已經衝到沙主身邊,伸手去拿人了。

沙主武功本就遠遜宋陽,且雙臂盡廢外加毫無防備,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就已經籠罩在龍雀轟的拳風之下,完全不存反抗餘地。沙主愕然失措,但擂台上還有另外一個人,白音王……

白音王也沒想到宋陽會突然發瘋,一時間不及阻攔,但他也是好手,應變不可謂不快,沒能及時擋下宋陽,當即一拳全力向著他的後心打去,攻敵之必救,意在圍魏救趙。

白音一族好容易重獲自由,這個時候沙主決不能有事的,沙主若真被宋陽所傷,白音便是背信在前,那時什麽賭局賭注全都不作數了,對方大軍勢必一擁而上,白音全族都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兩個沒想到……

白音王沒想到,宋陽真就發狂了,根本不理會身後強襲,眼中隻有沙主。宋陽後心遭受白音王重擊,一口鮮血噴出,但他的撲擊不停,反而借力加速,獰笑中猛攻沙主;

瓷娃娃沒想到的,宋陽並沒有挾持沙主,而是直接一拳打在敵人的咽喉上……宋陽竟一招致命,直接殺死了沙主。

從白音王到瓷娃娃再到普通白音戰士,擂台南方眾人全都在心底悲呼一聲:完了。

一時之間,偌大戰場寂靜無聲,數十萬人全都麵色驚駭,愣在原地。

咕咚一聲悶響,沙主倒地,身體抽搐掙紮,但咽喉被打碎,無論如何也活不了了,宋陽同時駐足,嘴角上掛著鮮血,回頭瞪白音王:“你還真使勁打我?”

白音王暴跳如雷:“你瘋了!”

白音背信、主上慘死,沙民大族終於驚醒回來,轉眼間怒火衝天,立刻發動衝鋒,事已至此,白音上下,從老到小誰都休想再活命。

而白音陣中眾人,仍僵立於原地……

就在擂台之下,還有幾十個隨沙主上前觀戰的大族重要人物,他們距離最近,此刻全都雙目血紅,怒聲咒罵著衝上擂台,想要搶救主上擊殺凶手,但他們的動作哪快得過宋陽?宋陽一俯身抓起垂死沙主,好像使大錘般用力一掄,逼退了眾人。”

其實宋陽的‘任性’,很多時候都是如此的,有些危險事情他非做不可,也知道身邊人未必就一定不同意,可即便她們再如何信任自己、再如何篤定宋陽能平安歸來,心底還是忍不住會擔憂,便如這一次,如果提前告訴瓷娃娃他的計劃,從她得知他的打算起,就會開始擔心,直到他回來為止。

不說,反倒會讓‘擔心’短一些、少一些。

瓷娃娃若有所悟,笑容暖暖:“明白了……可我還是想你下次能提前告訴我。”語氣不一樣、措辭不一樣、態度不一樣,但此刻的謝孜濯像極了當初的任初榕。

老頭子總是不解風情,突然從一旁插口,不過一反常態的,這次班大人沒有教訓人,而是讚了宋陽一句:“沒貪心留活口,還不錯。”

‘任性在前,聰明在後’,當年宋陽在城入選南理奇士時任初榕就給出的這八字評語,對宋陽評判無比準確,以前如此,如今也是這樣。

仇人見麵,絕沒有放過的道理,宋陽毅然登台冒險出手,國師對沙民的圖謀關乎大局,何其重要,宋陽卻問都不問,直接把沙主打死……不是他不想審問犯人,而是他明白其中道理:能被國師派到萬裏之外獨自做事的弟子,無疑忠心之極,真的抓了他也休想問出什麽;更要緊的是,當忠心之人發覺事情敗露,第一反應就是力拚到魚死破,自己死不足惜,但圖謀不能敗露,他敢和宋陽、和白音同歸於盡,隻要沙民大局還在,隻要自己冒充頂替的陰謀沒有被揭穿,師尊就能再派能人來重新收拾局麵。

所以宋陽第一擊直接打碎他的咽喉,讓他連傳令進攻的機會都不給。

這個時候擂台上的交談也告以段落,按照宋陽的囑托,白音王把功勞一分兩半,說他和自己的漢人好友一起看出了沙主的破綻,確定此人是冒牌貨,又在高台上聯手合力揭穿賊子假麵…至於他打在宋陽後背上那一拳,因為位置關係,白音這邊看得清清楚楚,沙主的手下卻沒太注意,沒人提及更沒人懷疑。

到了現在,對沙民大族來說,白音非但不再是敵人、仇人,相反,已經變成了兄弟、恩人。

大族中那些重要人物走下來,來到宋陽麵前認真致謝,而後不由分說,連擁帶搡把宋陽推到了高台上,跟著他們退後幾步,高聲大吼著對全軍傳下號令,旋即隻見萬眾俯首,沙主帶來的近三十萬大軍,同時向宋陽和白音王施大禮致謝,場麵蔚為壯觀。

本就該謝,宋陽坦然收下對方敬禮,同時低聲問白音王:“借著這件事,你能收服大族麽?”

白音王嚇了一跳,立刻搖頭:“白音就是為了不受沙主統禦才告出走,如今你卻要我做這個皇帝?”

宋陽和他熟得很了,說話也不用客氣:“糊塗,難不成你還想讓沙民回到從前?回得去麽?!”

沙主統一全族,其中最最重要的一重就是打散各個部落,把他們‘混和’到一起,從統一到現在二十年過去,早就變成了一個整體,再也休想變回從前的模樣了。

宋陽有自己的道理:“先不提我,隻說沙民,以後想要過的好,非得有個好皇帝不可,我看你就不錯,你不是還把他們當兄弟麽,忍心看著沙主死後眾人爭位、同族操戈骨肉相殘?最要緊的,待大族有了新的沙族,如果又想收服白音怎麽辦?”

宋陽最後一句話直擊要害,現在沙主已死、白音王又有恩於大族,白音的危機暫時解除,還可以繼續做他的自由之族,但誰能保證新的大族首領就沒有野心?到時候若他也想實現真正的全族大統,白音又該何去何從?

真正讓白音永得自由、一勞永逸的辦法,莫過於由白音王來做這個沙族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