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王爺
帛夫人奉命傳令,具體怎麽做事小狗們自有辦法,不用她再操心什麽,很快就轉了回來。
要是帛先生忽然領回來個兒子,帛夫人覺得自己多半不會太痛快,將心比心,她怕小姐心裏不舒服,特意來陪陪謝孜濯,說些閑話開解,至於話題倒是現成的,好端端地為什麽要去找那個傅程……叛軍鎮慶早就沒了消息,就算還有些人,多半是藏在某個山頭上落草,做起了山大王,於眼前的戰事根本幫不行太多忙。
謝孜濯的回答,卻從‘鎮慶’扯到了‘兒子’:“宋陽的兒子回來了,這種事情…他或許不會刻意隱瞞,但也真犯不著主動來和我說的,人之常情吧。何況就算他想對我說,直接告訴我便是了,用不著給我看那信。除非信上還有其他重要消息是他希望我了解的,以口轉述怎麽也不會比著原信上說得更清楚。”
“信上一共三件事,兒子、生番、柒伍叁,第一樁不用提了,最後一樁現在還是無頭案,何況有關洪太祖留下的部署一向都是由宋陽去查的,和我關係不大,那便是另外一件事了:十萬洪荒生番躁動。”
瓷娃娃平平靜靜,給出了結論:“宋陽對這件事情很關注,他怕是有些想法了。本來我先前也沒太注意,但看過南理剛剛傳來的軍情,得了些啟發……至於聯絡鎮慶傅程,隻是提前做個準備,具體會不會用到他現在還說不好,一切都要等宋陽拿定主意、大家詳談過後再說,總之有備無患吧。”
謝孜濯的話說得不清不楚,不過她不去進一步解釋,帛夫人也不會去追問什麽,論起江湖經驗,她是中土拔尖的好角色,但這些日子她隨著小姐轉戰四方,早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謝孜濯的長處她望塵莫及,有關部隊調度、兵家行止、友軍合作這些事情。帛夫人隻要聽令就好了,實在沒有深究的必要。
說了會子話,謝孜濯不再閑聊,留守營盤的南火士兵盡起、開拔。在敵境裏打遊擊,再沒隱秘的老巢也不如沒有老巢更安全,每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搬家,宋陽帶人出去打仗,搬家的事情就落在謝孜濯和留守南理將官身上。
……
蘇杭、琥珀和燕子坪眾人進入山區。說法上是‘撤’,實際又何異於逃難。
當初宋陽發動反攻前,隻帶了兩千五百蟬夜叉,餘下的洪兵留下來駐守小鎮,如今這一部兵馬也護送著豐隆等人一起進山。
李公公跟在豐隆身後。腳下山路崎嶇難行,心裏更是拐了八個彎又疊了九重褶,很不好受。怎麽說也曾經是南理國天字第一位的大太監。李公公那顆愛國之心比起絕大多數南理人都更重。前年此時還太平無事的大好國家。今時今日已經變得滿目蒼夷,再無一片平安之處,竟到了要逃入深山才能避禍的田地,讓他如何能不難過。
所幸。隊伍中還有個小小酥,這個娃娃著實可愛。絲毫不已跋涉艱辛為苦,成天樂嗬嗬得逮誰跟誰瞎講究,衫子上到處都是口袋裝滿巧克力時不時就會送出去幾塊做人情,惹得大夥都挺開心。
娃娃尚且如此,何嚐不是一份對大人的激勵。
李公公很喜歡小小酥,那程度,比起姥姥來也隻遜色半分,在聽說小小酥竟然還沒有一個正式名字,李公公覺得大大不妥,跑到豐隆跟前念叨此事,想讓萬歲爺給小娃賜下個響亮名號。
豐隆擺著手笑道:“小娃沒取大名,那是等著父親來給訂名呢,輪不到咱們越俎代庖。”
“話是這麽說…常春侯的資質、武功、本領當真冠絕天下,不過說到詩賦文采麽…終歸是差了些,遠遠比不得您老,”李公公小心翼翼的搖頭:“照我看,還是您賜下好姓名,待常春侯回來,必會欣然接下,哪個當爹的不盼著兒子有個好名字,您這是給他幫了大忙啊。堂堂紅波府,除了鎮西王隻剩女兒家!
引誘生番塗炭人間。若真的會有神罰,鎮西王隻盼著落在自己這一脈身上就算了,莫去牽連皇室。
杜大人繼續道:“最後一句,王爺說得仍是生番:如果現在南荒中的生番是平靜的,又如果我手上有一個辦法能把它們引入人間,我會不會把它們引進來?不好說,一半一半。幸好,現在不用選了,省去好多苦惱。”
隻是轉述,沒有半字評論,杜大人又把話鋒一轉:“王爺還著我帶一句話給陛下:皇帝在,希望便在。南理還未亡,燕人也還未勝,越是這樣的時候也不可自亂情懷……陛下須得明白,血洗過後,未必不是朗朗乾坤;陛下應牢記,福原仍是南理唯一的皇帝;陛下莫忘記,見他時當收斂、請易容。”
即便到了這般田地,鎮西王想的仍是皇帝基業,豐隆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過後,豐隆揮袖抹去眼中淚水,又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轉目望向也列座一旁的小捕:“筱拂,幫我易容吧。”
小捕點了點頭。
轉過天來,情緒稍稍平穩了些的豐隆又發現另個異常,問杜大人:“朝中重臣的眷屬都已經到了?怎麽才這麽少人?”杜大人帶來的眷屬加在一起不足二百人。
“山坳雖大,可能容的終歸有限,養下一群女人、老人也沒什麽用處,還不如騰出位置多存些軍卒,撤離之際幾位輔政大臣定議,自鎮西王、左丞相之下,每一家隻許四人進山,無一例外。”杜大人聲音很輕,全無語氣。
隨著杜大人的到來、鎮西王死戰的決心為眾人所知,山坳中的氣氛也變得無比壓抑,就連還不懂事的小小酥也有所察覺,不敢在亂跑亂鬧。不過小囝囝的心性,擋不住地就喜歡漂亮的年輕女子,忍無可忍地拿著塊巧克力,總往小捕、初榕身旁去湊。
公主郡主早都知道了蘇杭的身份,自然也曉得這小子是哪個家夥的兒子,如果在平日相見,或許真會有些尷尬、心中會不是滋味。可如今,國破家亡,父親在南方準備著必死一戰,心上人在西北自鬼門關中穿梭…這樣的情形下,有些事情真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小捕麵對囝囝的時候總是在笑,可把他抱在懷裏的時候,卻總也忍不住流淚。
公主如此,郡主如此。
……
又過半個月,小皇帝福原和左丞相、朝中一群重要臣子和數千忠心禁軍進入山坳,同時也帶回來了外麵的戰事消息,燕軍主力正向鎮西王一部迅速接近,大戰在即了。
而此時,大燕西疆的宋陽正召集了所有南火將領,商討一件大事:他要分兵一路,穿越大片敵境、從燕國西疆趕赴坐落於大燕東南的紅瑤關。
在這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謝門走狗成功找到了鎮慶叛軍,和事先估計得幾乎一樣,傅程的勢力被燕軍重創,如今隻剩下千多人,占了個山頭慘淡度日。
鎮慶曾是紅瑤附近的駐軍,宋陽想打紅瑤,他能幫上大忙。
不過鎮慶、傅程都不是關鍵,真正讓南火眾將疑惑的是,率領著凶兵在西北作亂、以戰養戰混得風生水起的常春侯,居然想要直撲南方,去打毫不起眼的紅瑤城。這又是哪門子的盤算?
待宋陽把自己的想法解釋清楚,除了瓷娃娃之外,帳中眾人盡做驚駭神情,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小狗通報,有重要軍情傳到……辣到不能再辣,十萬火急之事。
不是南理的戰況也不是附近的敵情,而是來自西方高原、藩主墨脫領地內的一份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