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壞大事

耳邊,蕭十一卻道,“若我現在離開一陣子,你一個人可以嗎?”

琉璃怔然,隨後就驕傲地抬起下巴,“有什麽不可以?你不要總把我當成弱質女流。如果你需要,我是能獨擋一麵的!”

“我相信你。”蕭十一說得真誠,“隻是你也說過,凡事總有意外。”

“那也是沒辦法的。”琉璃聳聳肩膀,“人生本來就是充滿意外,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也會相信你。”

“那麽,你不離開我?”突然,就問起兩人床弟之間說過的話。

“好。”同之前一樣,琉璃重重點頭。

“那我這就動身,去趟東津府。”蕭十一站起來。

琉璃突然有些不舍,即使知道他是去做正事,卻仍然問,“出了什麽事?”

“早上接到密報,盡管皇宮圍得像鐵桶似的,卻原來內部有秘道,終究讓蕭左跑了。”蕭十一說得很淡定,琉璃卻吃驚。

東京都離石台子很近,快馬急報,多半天就能到。這麽說,是昨天晚上出的事。看吧,這就是所謂的意外,因為是任你如何安排、如何仔細也想不到會發生的奇異狀況。

“哪裏的暗道?”

“金雲宮。”蕭十一有些啼笑皆非,“我們防了很多人、很多事、偏偏那個最不可能變出花來的人,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啊。”

崔淑妃……琉璃歎了口氣,甚至有些無力的感覺。那女人就像攪屎棍。你在意她,她那點斤兩還真不夠瞧的。可你一旦忽視,她就能折磨出任你想破頭也想不出的花樣來。

“你確定他們去了東津府?”

“他們逃走時,並沒有人看到,但是我確信。”蕭十一神情鎮定。無形中很給人信心,“之前,是我忽略了一件事。我的密報說,崔氏一族似乎對去東瀛的海貿生意很積極。暗中經營海外力量。我本想大事定後再梳理梳理,沒想到此時卻做了蕭左的後路。如今,大趙國滿是天羅地網,我那好皇叔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就好比打狗入窮巷,出海是惟一的選擇,他還能逃到哪裏去?恰好。老天偏幫了他一把,這時候季風正好。”

“必須抓到他。”琉璃正色道。

蕭十一也正色點頭,重複道,“是,必須抓到他。於我,他是以後治國的禍患,隨時會引起天下紛爭的把柄。於你,他一直是你複仇的目標,是必須獻於姐姐靈前的祭品。所以,他逃不了。別人。或者都能獲得寬恕,而他必須死!”

琉璃點頭。

蕭左不死,她那沒有幾天父女緣的義父霍江林不答應!被燒死的霍家滿門不答應!被欺騙了感情和生命的姐姐不答應!受到蠻人淩虐多年的邊民也不答應!

有些人。做得壞事太多,注定無法得到寬恕,隻有用血來債還血債。

“這是最後一戰了,你不要太擔心。”蕭十一伸出食指,輕輕點著琉璃微皺的眉心,“蕭左伏法,塵埃落定。到那時候,一切隨你的意,你要怎樣便怎樣。隻除了一宗:必須留在我身邊。”

“嗯。”琉璃也承諾。

蕭十一親了親她的唇。又望了會兒,這才猝然轉身。大步離開了。

琉璃在窗前呆坐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這些日子沒吃調整身體的藥!也就是說。她沒有采取避孕措施!昨晚又……但是,也不會這麽巧就中大獎吧?

她相信蕭十一的本事,他既然知道蕭左的行蹤,抓到蕭左就隻是時間問題。但她多多少少還有些不安,幸好小馬新火在,她這兩天就一直泡在馬廄,侍候新火,培養感情,事事不假他人之手。

這天正拿了蘋果喂新火,前頭有小兵來報:西南有緊急軍情送過來。

琉璃吃了一驚,連忙到正廳去見人。

蕭十一要顛覆天下,雖說籌謀布置了十幾年,又得益於他越高的智慧,可畢竟在資源和人力上是欠缺的,必須速戰速絕。若拖個一年半載,形勢就會逆轉。因為之前輿論操縱得當,他現在是極得民心和臣心的,正可謂師出有名,受民眾愛戴和支持,所以蕭左才讓他壓得抬不起頭。但,沒有任何一個百姓或者官員喜歡過長年戰亂和動**的日子,哪怕他們覺得蕭十一得位多麽正統也是同樣。何況,琉璃知道蕭十一根本就不是什麽十王之子,不過是借個名頭罷了。

要動作快,就要人盡其用,發揮每個人的最大功效。所以,蕭十一得用的人、他的真正心腹,不是分散到各地卻策應主力軍,就是追隨他去了東津府。於是在石台子這兒,實際上是琉璃在在主事。而西南那邊,其實隻起威懾和呼應的作用,另外就是盯牢蕭左的信臣,讓他們不能動彈,更不能揮兵回京解圍。他們若有急報,難道說有蕭左的軍隊有了突破口,進京增援了?

這個時候了,不能有岔子!

隻要蕭左死,蕭十一占據了東京都,憑著民心所向,臣心所向,外頭的兵馬就鬧騰不出大動靜,改天換日就順理成章。那麽,一切也將塵埃落定。

“有什麽急報,快呈上來。”回到專門議事用的小廳,琉璃開門見山。

進屋時,看到門邊規規矩矩地站著個身材高大的小兵。他身上的衣衫已經破爛了,腳上的由軍靴是粗麻繃的邊,已經磨花了,那種西南軍的寬沿軍帽皺皺巴巴,低低的壓在額頭上,滿身的風塵仆仆,顯然是一路急趕的。

不過從門外進來,走過他身邊時,琉璃卻突然有些古怪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這小兵雖然低著頭,胡子拉茬的臉還讓亂發虛虛擋住半邊,根本看不清長相。可他的脊背卻是挺直的,似乎很有氣勢。那種氣勢也不是硬裝出來的,而是發自骨子裏與內心中,那是經過長年嚴苛的教育形成的,改都改不掉。

這讓琉璃頗有些意外,不禁輕咦了聲。

她知道西南軍中有很多人都是被貶的貴族,發配到那種蠻荒之地,被赦免後也不會再回到之前的地方,就此從了軍。難道,這個小兵也是這等出身?

她本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更因為是現代靈魂而特別注重個人隱私,不喜刺探。可是離得近了,這人還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像心裏有根陳舊的弦,雖永遠不會被撥動,卻能因清風細雨而發出低低的顫音。

“你是西南軍哪部的?直接隸屬王風將軍嗎?”琉璃問。

表麵上看,臨山郡是臨山王蕭羽舉起義旗(蕭左和朝廷稱之為反旗)之所在。但是在實際上,他從來沒有遠離過東京都,一直是在石台子遙控。在臨山郡搖旗呐喊的,其實是袁丹青而已。所以,這地方看似稀鬆,但駐紮了不少守衛,做為指揮所的這個大宅院,門禁也是極其森嚴的。等閑人別說進入,就算想靠近都會被警告和製止。屢拒不聽的,就會被直接射殺。尤其蕭十一不在的時候,更對她的安全下了十足功力。

這也就是說,此小兵既然能通過層層盤查,進到指揮所的中心,站到她麵前,就是所有的證件、文書齊備,上頭的軍符秘印也很完整。同時也說明,他的身份是絕對沒問題的。正因為如此,又因為人手不足,此時這個房間裏隻有琉璃、那小兵和近身侍候的青黛。

而聽到琉璃的問話,那小兵卻沒回,隻是緩緩抬起頭。

瞬間,琉璃有一種時空倒流的錯亂感。她不禁怔住,慢慢睜大眼睛,望著麵前這張雖憔悴卻英俊又熟悉的臉,一時間無法做出反應。

蕭真!九郎!本應該遠在西南,被王風緊緊看守的人,本應該遠離這場殘酷的政治漩渦的人,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就算有再急的軍報,又怎麽會讓他前來?是王風違背了蕭十一的命令,還是……

“怎麽是你?”突然就有不好的預感,因為從蕭九的眼中看出了狠意、寒意。

琉璃的應變能力不可謂不強,但到底人的反應是需要時間的,從大腦的判斷再傳遞到肢體的動作,更需要時間。可能隻有零點零一秒,但卻足夠發生異變的。

琉璃腰身一擰,往後猛撤。她不知道蕭九要幹什麽,總之不是好事就對了。但動作還在進行中,蕭九卻先一步行動了。琉璃隻覺得頸間一疼,接著眼前發黑,因為外力的突然襲擊,令血液供不到大腦上,她隻剩下眩暈,之後就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意識前,她腦海中隻有一句話:壞了!九郎是要來壞十一的大事!

而在琉璃身子軟倒的瞬間,蕭九伸臂抱住她,放她到旁邊的椅子上,以免她倒地的時候摔疼。這時候他忽然就明白了,原來隔了這麽久,隔了許多他自以為的仇恨,可、他居然還是喜歡她的。有些人、有些事,在自己麵前是尚不覺得,可一旦遠離,你就會發現那是刻在骨頭縫裏的。可能會淡化,可能影響不了自己貌似平靜的生活,但卻是永遠也無法忘記和磨滅的。

………………

………………

…………66有話要說………

我猜,九狼黨又要罵我了吧?5555.

可是人物都有其自身的選擇,作者君覺得這是九郎最正確的反應。他有他的位置,所以他有他的所作所為。無關對與錯,黑與白。

被罵也沒辦法,隻是罵輕點吧行咩?

謝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