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緒有些氣憤,然後說道:“段氏先後網羅了史思明父子及他們手下的一幫大將。史思明能征慣戰,又是父皇最得力最信任的人,所以勢力及其龐大,有了史思明對老幺的支持,其他文武官員也都競相跟隨,再加上我的兵權被父皇解除,所以我的處境是一日不比一日了!”

陳文周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凝重,“沒想到這個史思明竟然支持鄭王。”

安慶緒有些鬱悶地點點頭,“如今史思明掌握著大燕國大部分的兵權,老幺有了這個穩當靠山,所以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

陳文周笑道,“王爺,鄭王年幼,又沒有帶過兵,沒有任何功勳,將來即便登基,也要倚重他史思明,可你不一樣,你屢立戰功,在軍營裏又有威望,要是你成了儲君,甚至將來即位登基,他史思明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安慶緒微微點頭,歎了口氣。

陳文周接著說道:“所以嘛,史思明必然要支持鄭王,如此一來,將來他還可以繼續控製大燕國的形勢,甚至將來取而代之!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安慶緒眉頭一揚,冷冷地說道:“哼!史思明的野心倒是不小!不管我和老幺怎樣鬥,那都是我安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他姓史的來分一杯羹!”

陳文周看著安慶緒咬牙切齒的樣子,暗自一笑,問道:“王爺,那如今範陽的形勢如何?”

安慶緒聞言,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如今範陽基本都在老幺的控製之下,史思明的兒子史朝義,被父皇封為監門衛中郎將,負責範陽城外城的巡防,把持著範陽的形勢!”

安慶緒恨恨地說道:“老幺和史朝義串通一氣,不停地給我下馬威,哼哼!河北道的一些官吏,以及我的舊友,給我送的東西,有七八成都被巡防的史朝義給劫去了!”

陳文周差點笑出聲來,這個安慶緒著實也混得太慘了些,連別人給他進貢的東西,都被鄭王和史朝義給擄去了。

堂堂王爺,淪落到這步田地,倒也不怪他鬱悶了。

“這可就不好辦了,”陳文周說道,“史朝義把控著範陽,也就是說鄭王隨時可以控製王爺您的動向啊!”

安慶緒點了點頭。

陳文周沉吟了一下問道:“那內城和皇宮也是史朝義把控著的嗎?”

安慶緒搖搖頭,“這倒不是。負責內城和皇宮巡衛的,乃是兵部侍郎、千牛衛大將軍嚴莊。”

“嚴莊?”

“嚴莊很早以前,就和內常侍李豬兒一起跟隨在父皇的身邊服侍他,這兩人也是父皇最親信的人,”安慶緒解釋道。

陳文周問道:“按照王爺的說法,嚴莊既不是鄭王的人,也不是王爺的人,而是中立的?”

安慶緒點頭說道:“嚴莊在於立儲的問題上,的確是兩不相幫,他隻效忠於父皇。”

“這倒還好,”陳文周說道。

“還好?”安慶緒沒好氣地說道。

陳文周一笑,“嚴莊兩不相幫,總比幫鄭王要好吧。”

安慶緒失笑搖頭,“那我眼下應該怎麽辦?”

陳文周思索了好一陣,才說道:“王爺,眼下有兩條路,你可以選擇。”

“那兩條?”

“這第一條嘛,就是隱!”

“隱?”安慶緒一愣,“怎麽隱,往哪隱?”

陳文周說道:“如今王爺勢力單薄,既沒有黨羽,也沒有兵馬,而鄭王呢,有主上的偏愛,還有史思明的支持,所以,王爺想要扳倒鄭王,無異於螳臂當車,所以,這最好的辦法就是幹脆來個撒手不管,飲酒作樂,放棄爭奪儲位,將來做個太平王爺,讓鄭王登基罷了!”

安慶緒略一思索,便瞥了一眼陳文周,心想這是什麽餿主意:“哼!隻怕我就算是不爭儲位,老幺將來也不會放過我!”

陳文周看了看安慶緒,嗬嗬幹笑了一聲:“這個就不好說了!”頓了頓才問道,“王爺,小人鬥膽一問,方才晚間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安慶緒聞言,眼睛裏透出了一股狠戾的凶色,咬牙沉聲說道:“哼哼!老幺這是在向我示威呀!”

陳文周疑惑地說道:“王爺的意思是?”

安慶緒說道:“剛才死的那人,是我晉王府的侍衛,算上這一個,已經是第三個了!”

陳文周故意裝作不知道地問道:“王爺是說這是鄭王下的毒手?”

安慶緒冷笑道:“除了老幺還有誰有這麽大的膽子、還有這麽大的能耐,敢殺我府上的衛士?”

陳文周點點頭,安慶緒身為晉王,是安祿山的嫡長子,敢向他下手的,隻怕也隻有同樣身為親王的鄭王安慶恩了!

陳文周沉吟半晌,然後皺眉說道:“王爺,以小人之見,隻怕鄭王此舉,不隻是示威這麽簡單哪!”

“嗯?!”

安慶緒聞言一驚,盯著陳平說道:“說說看!”

陳文周麵色凝重地分析道:“鄭王如今勢大,既有主上的恩寵,又有史思明等人的支持,可謂是如日中天,旁邊人也清楚明白的很,他鄭王何必要向您示威?這不是逞一時之快的幼稚舉動嗎?您想想,他為什麽要向您的侍衛下手呢?”

安慶緒思索了一陣,突然眼睛一睜,“你是說,他要向我動手了!”

陳文周不置可否,而是繼續分析道:“我聽說主上已經在趕回河北的途中了,您是主上的親兒子,雖然主上不想立你為儲君,但也不會對你趕盡殺絕,也就是說,主上回來之後,您至少可以保證安全,那麽有心之人也就沒法向您下手了!”

安慶緒聽懂了,接過話茬,“所以他們要在父皇趕回範陽之前向我下手!他們先剪除我的貼身侍衛,讓我變成一個孤家寡人,然後就可以毫無顧忌、毫無障礙地置我於死地!”

安慶緒的聲音愈發寒冷,讓陳文周都感受到了一股透心涼的恨意!

安慶緒悶了一口酒,眼裏透著濃濃的不甘!

“十幾年來,我隨父皇東征西討,南征北戰,才打下今天大燕國的基業!哼哼,沒想到到頭來,竟然讓一個從沒出過範陽、從沒碰過刀槍的奶娃娃搶了,慶緒不甘哪!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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