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麽,“如果王爺將蟲娘敬獻給主上的話,必然會討得主上的歡心,無疑是在爭儲之上多了一份籌碼,是也不是?”
陳文周點了點頭,“這隻是其一。其二,鄭王受寵,有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母妃段氏,如果將蟲娘送到主上的身邊,進而得了主上的歡心,段氏多半便會失寵!如此一來,豈非大大削減了鄭王的優勢?”
嚴莊點了點頭,“有道理。”
陳文周又說道:“侍郎大人,你不妨再想想,範陽城都知道是我家王爺答對了那三道題,而今天也是我們晉王府派人去接的,如果蟲娘出了什麽事情?等將來主上回來了,必然將這份罪責怪罪到我家王爺的身上,是也不是?”
嚴莊點頭,沉聲說道:“不錯!”
陳文周接著說道:“第三嘛,這就很簡單了,想必侍郎大人也知道史朝義對蟲娘垂涎已久,他明知得不到蟲娘,自然也不想別人得到,這是咱們男人的通病嘛!”
安慶緒和嚴莊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這話雖然說的有點帶刺,但卻符合男人的心理。
在座的都是老爺們兒,誰還不了解自己心底的那點小九九呢,所以說是話糙理不糙。
卻不料陳文周此刻又說道:“第四嘛,這一句話當然有點冒犯侍郎大人了!”
嚴莊擺了擺手,“無妨,陳老弟直說就是!”
陳文周點了點頭,拱手說道:“侍郎大人負責皇城的巡防,想必多少也聽說過一點小道消息,以前別人進獻給我家王爺的貢品,都被鄭王和史朝義攔截了!且不論前麵三點,單是這一點,隻怕他們習慣性的出手,不想我家王爺得任何好處,也就說得過去!”
嚴莊略顯慚愧,因為陳文周說的是事實。
以前鄭王得勢,打壓安慶緒,把不少別人敬獻給安慶緒的東西都半道攔截了去,而且還是再皇城動的手。
隻不過嚴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陳文周才會說冒犯嚴莊。
因為大家都明白,這也是嚴莊默許和縱容鄭王所致。
安慶緒看著陳文周,心裏欽佩不已,這麽簡單的一個事情,愣是被陳文周找出了這麽多借口。
關鍵是這些借口還頭頭是道,條條是理,讓人不信都不行!
這時嚴莊點了點頭,“陳老弟說得在理呀!”
他本以為陳文周的分析就此結束,卻不料陳文周突然說道:“既然蟲娘仙子給侍郎大人說了這些事情,那不知她有沒有給您說,今天的行刺事件的具體經過?”
嚴莊一愣,不明白陳文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但蟲娘確實給他說了今天行刺的過程。
於是點頭說道:“蟲娘仙子給我說了,她說那刺客在暗中放冷箭,射死了我的一名手下!然後又準備射殺蔡將軍,蔡將軍躲開之後,箭就朝她而去,幸虧那一箭射偏了,她才幸免於難!”
陳文周說道:“這就對了,那刺客既然是在暗中行刺,而我們又沒有防備,想來應該是萬無一失,必然得手了!可為什麽偏偏第一箭卻射死了一名千牛衛,第二箭又去射蔡將軍,隻不過蔡將軍身手不凡,躲過了那致命一箭,才射到了蟲娘的轎子上!侍郎大人想過沒有,那名刺客的第一箭,為何不射蔡將軍?也不射蟲娘仙子,也不射我,卻偏偏射的是千牛衛?”
嚴莊聞言緊緊皺眉,眼眸裏帶著一絲狠色,“陳老弟的意思是?”
陳文周笑道:“這就說明,刺客原本就是對我們下手,後來見我們有了防備,才將目標轉移到蟲娘的身上!侍郎大人,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們千牛衛射殺的那幾名黑衣人?”
嚴莊已經明白了陳文周話裏的意思,“可是他們怎麽知道,那幾名轎夫是我的手下人呢?”
陳文周笑道:”晉王府的侍衛,三三五五地被人暗殺得差不多了,上哪兒去找這幾名虎背熊腰的衛士?再說了,鄭王的勢力如日中天,恐怕整個範陽城都在他的監控之下,您派出來的那幾名侍衛,雖然瞞得住其他人,卻隻怕瞞不住他鄭王,所以小人大膽猜測,這刺客的第一箭,便是報當初千牛衛射殺黑衣人的那一箭之仇!“
陳文周又說道:”當然,這不過隻是小人的猜測。”
他知道這個分析多少顯得有些牽強,所以來了一招欲擒故縱,說是自己的猜測,這樣嚴莊才不會懷疑自己故意把這個事情扯到千牛衛和鄭王之間的恩怨上。
果然嚴莊聞言,麵上的那一絲疑惑之色消失,轉為淡淡的憤怒!
好半晌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樣子,這鄭王是鐵定和我卯上了!”
陳文周趕緊向安慶緒遞了一個眼色。
安慶緒會意,於是演起了雙簧。
對於陳文周責備地說道:“陳先生,你簡直是在胡言亂語!”
陳文周故作惶恐,而嚴莊也抬頭看著安慶緒,“王爺,這是何意?”
安慶緒正色說道:“這不過是他的一己之見,心中的猜測又怎能當真?再說了,就算事實如此,也不該把兄長牽扯進來!”
陳文周趕緊低頭說道:“是小人失言了!”
嚴莊卻擺了擺手,“王爺,不怪陳老弟,陳老弟頭腦靈活,心思縝密,他的一番話極有道理,”頓了一頓,才又說道,“再說了,事到如今,我嚴某想要置身事外,恐怕已經不可能了!”
安慶緒趕緊勸道:“兄長萬萬不可,我與老幺之間的儲位之爭,十分凶險,老幺勢力龐大,在範陽可謂是一手遮天,旁人避之不及,兄長萬不可參與其中!”
嚴莊感激地看了安慶緒言,“多謝殿下的好意了,不過到了眼下這種情形,我已然難以全身而退了!”
嚴莊鼻子裏哼了一聲,“一手遮天麽?哼哼!”
“不會的,兄長隻要保持中立,便萬事無憂,”安慶緒說道。
嚴莊卻擺了擺手,歎了一口氣,“唉,官場便如戰場,其實又哪有人能夠真正做到置身事外呢?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當初我的手下射殺了那幾名黑衣人之後,我便知道,我嚴莊難以全身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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